□于连胜

　　近日，翻阅报纸，看到16年前我写的一篇杂文。

　　当时正值中国改革开放15年，如何评价？社会上曾经一度流行一种比较形象的说法“端起碗儿吃肉，放下筷儿骂娘”。对此，笔者发了一番别样的“真声”感慨。

　　原文如下：《“吃肉”与“骂娘”》

　　如何评价15年来的改革，多数人会用这15年来所取得的成就来回答你，但也有不少人心存矛盾，用社会上一度流行的说法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筷骂娘”。

　　乍一看来，这似乎是一种令人费解的矛盾现象。按理，吃了肉是该满足的，非但不满足，反而骂娘，莫不是太不知好歹了么?！

　　其实，事情远非这样简单。

　　实事求是地分析，“端起碗吃肉”，与“放下碗骂娘”，这是并无因果关系的两种事实，虽然同时存在，却各有各的原因。

　　“端起碗吃肉”，这是对改革开放给人们生活带来的可喜变化的形象比喻和概括。之所以产生这种看法，是因为人们从自己的生活中切实感受到“碗”里有“肉”了，衣食住行确确实实有了比较明显的改善。这表明，人们并非不同情达理，他们对改革的主流，对改革所取得的成绩，是完全承认并充分肯定的。可见，人们骂娘的原因，绝不是因为“碗”里有“肉”、“杯”中有“酒”。

　　然而，为何还有人在“骂娘”呢？这确实是发人深省的。这种现象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在某些地区、某些单位、某些具体问题上，还确实存在许多不尽如人意或令人不满的地方，甚至还存在某些令人愤怒的丑恶现象。当人们看到一些农民一年的汗水和希望竟被假农药、假化肥而摧毁的时候；当人们听到我们的好同志在光天化日之下惨遭杀害，在场的上百人竟袖手旁观的时候；当人们亲眼见到种种官僚主义、腐败之风危害国家和社会的时候；……能感到满意吗？！尽管他们自己的碗里已经有“肉”可吃。

　　现实中确有令人不能容忍之事，有人“骂娘”并非坏事；无人吱声，全然麻木，甚至把疤痕也说成一朵花，那到实乃悲剧。人，不仅需要“吃肉”，还要做“人”。如果只要有“肉”可吃，就以为进入了理想世界，可以不管一切善恶美丑，那无疑是人性退化的表现。

　　当然，“骂娘”并不是人类习俗中应该发扬的上品。“骂”即使是有“理”的，也属一种用不文明之“箭”射出来的低档次、低格调的“民主”行为，绝不值得提倡的。因为它恰恰与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相背。因此，我写此文的目的，绝不是赞同人们去“骂”。而是提醒人们“骂娘”不过是一种现象，它的本质是基于某种“不满”。对这种“不满”不应该当做“骂”来对待，它实质上可能是来自人民中的一种变了形的、不那么中听的，然而，却是真实的、应该吸取其合理“内核”的“批评”。

　　这篇文章刊登在1994年2月27日的《沈阳日报》第五版上。看了之后，我觉得还有再谈谈这个话题的必要。

　　如今改革开放已经30年过去，中国的经济建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功。从北京奥运会的成功，到上海世博会的举办，今天的中国已经不同于昨天的中国，无数事实证明改革开放的正确。但是，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是不能相互替代的，现实中仍有许多发人深思、值得关注的社会问题。当年人们所关注和担忧的，今天仍然值得重视。在经济建设取得了巨大成功的今天，更加需要正视和倾听来自人民群众的声音，无论这些声音是中听的赞歌，还是不那么中听的批评。从某种意义上说，能听进、听懂这些真实的声音，比听赞歌重要百倍、千倍。

　　日前参加一场演唱会，由于伴奏阵容太大，加之现代扩放，音效是相当不错，可是“真声”却很难欣赏到位，从头至尾听的都是音响的效果，令人遗憾。社会是个大“舞台”，人们总是生活在“台上”或“台下”。在音乐舞台上，保持适当的伴奏和音响是必要的；在现实社会生活中，靠“伴奏”和“音响”过日子是不行的，应该尽可能地多听一些“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