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家潘鹤。邓勃/摄（资料图）

　　

潘鹤创作的雕塑--《艰苦岁月》五十年来一直被收编于中小学课本。

　　认为高楼大厦生命力不够长久，新八景评选要体现文化“根”之所在

　　■新快报记者 尹来

　　作为土生土长的广州人，广州城承载了广州美术学院终身教授潘鹤太多的喜怒哀乐、人生变迁。在荔枝湾上扒艇、沙面街上喝咖啡、越秀山上远眺、纪念碑前沉思……昨天下午，当记者捧着“羊城新八景”海选的报纸来到潘老家时，他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现在评新八景，一定要经得起历史的考验。”潘老语重心长地说。

　　忆往昔

　　最爱去荔枝湾拍拖

　　谈及广州八景，潘老首先想到的是荔枝湾。

　　“哇，那个时候的人，要玩都去荔枝湾玩。扒艇、喝粥，几多好玩。”潘老说，不光是广州人，就连很多香港人、澳门人、海外华侨都很喜欢到那去。

　　“我那个时候几乎每个星期都去那里。坐在艇上，扒着艇慢慢走，窗口上挂着细细的珠帘，阳光一缕缕地射进来，你看得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潘老回忆说。

　　“好多人都钟意去那里，去那里可以拍拖。”潘老笑着道出了“天机”，原来，那里也曾经是他的拍拖“圣地”。当被记者一语拆穿时，潘老哈哈大笑，“那时没地方拍拖嘛。”

　　“但到了（上世纪）50年代，不知怎么，荔枝湾突然没有了。”潘老很纳闷，以至于后来当上省政协委员的他，还念念不忘这个事情，特意为此提过提案：“为什么不恢复荔枝湾？”

　　没想到，有关部门最终给来的答复是“没可能”。原来，当时广州的下水道排出口正对着荔枝湾，等于全市最污浊邋遢的东西全排进了那片最美丽的河涌。“我当时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设计，有关部门也没有给来答复。”

　　几年后，潘老曾再度提出，能否在海珠借着河涌道，再创一片新“荔枝湾”，也没有得到相关回复。

　　评城变

　　亚运是广州新起点

　　亚运盛事，广州城每天都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潘老也参与到了其中。“我的作品《启航》，就是特意为广州亚运做的。”这件外形像一艘船的作品，将永久安放于广州新中轴线上的天河体育中心内。

　　潘老坦言，对于广州最近的城变，开始他是颇有些微词的。“广州总要有些怀旧，有些纪念的东西。就算要变，要变成什么样子？比如说穿衣戴帽，那些东西一阵风来就散了，有没有必要？”

　　但是很快的，潘老就察觉出了其中好的一面：“只要不是昙花一现翻新，不要仅仅为广州亚运而做，而是真正从百年大计出发，我想这对于广州也是一个机遇所在。”

　　潘老说，广州的城变，不应该只是为了展示经济实力，而是展示其文化内涵的开始。“如果一个城市只有经济，没有文化，那这个城市很快会被淘汰。”他非常赞同广东提出“文化强省”的口号，“如果不是走这个方向，广州很危险。一定要把文化当做经济的基础才行”。

　　谈八景

　　景色有文化才长久

　　在潘老心头，也有自己最心水的“新八景”。

　　“我觉得南越王墓还是不错的。”他坦言，这两年也不经常出去走动，很多新景他也没有亲眼看过。但是南越王墓(位于解放北路象岗山，现建成博物馆)不管从建筑外形，还是从整体风格上来看，既具备现代风格，又极具岭南特色。这两年广州建起了很多高楼大厦，抢尽眼球，潘老倒有另外一番说法：“高楼大厦受制于建筑材料，往往只有一百多年就烂了，生命力不够长久。国内现在很多高楼大厦都太千篇一律，没有个性。”在他看来，新八景要评真正有“根”的东西，“这种‘根’就是一种文化，有文化的东西才能长久。”

　　对话

　　新八景要体现“根”之所在

　　在与潘老的对话中，他一次又一次地提及“文化”两字。这位85岁的老人对于自己生长的这块土地，有着深沉的感情，也有着深深的期待。“亚运，应该是广州城新的开始，好的开始。”

　　新快报：一个城市的文化究竟怎样才能体现出来？

　　潘老：（沉思）我这几年很少到处走，因为觉得到处都差不多，没意思。但是欧洲，我去了很多次，每次去都有新鲜感。为什么？其实这三十几年来，我去过七次，欧洲这些城市的变化都很小。但我就觉得，即便那里的居民都走光了，只要雕塑不变、街道不变、景观不变，我还是愿意去。但是，如果雕塑搬走，街道不见，就算是人口增加了，我都不想去看了。

　　我觉得，欧洲就很成功地把软的文化变成了可视、可触碰的硬件。

　　新快报：为什么文化对于城市这么重要？

　　潘老：我们接触城市，不同于我们接触人。人和人的交往可以通过聊天来沟通，可对于城市，我们只能通过街道、建筑、景观来体会。所以，如果你的城市能体现出你的文化，你就能让人体会到你核心真善美的东西，使人的品格向上。这才是好的艺术。不像我们现在有些艺术，只能是堕落人的品格。

　　新快报：人都说，中国有千年文化，悠远流长。这样看来，我们的城市是不是不缺文化了？

　　潘老：中国确实有千年文化，比如永乐大佛、故宫、圆明园，这些都很让人难忘。可是辛亥革命以后，我们这一代人有什么可以留给后代的？人一说永乐大佛，哦，唐代的。圆明园，清朝的。那现代呢？哪些建筑可以当代表？我们现在活着的时候没有，死了以后就更没有了。（笑）

　　新快报：您觉得新八景的评选应该用何种标准？

　　潘老：这八景一定要体现这种文化，体现这种“根”所在。我们现在很多东西走的路线都是昙花一现。现在的路六十年不烂都很难，古代的路能保持几千年不烂。有些雕塑，今天放在那里，明天就拆的不知道去哪里了。没有一个长远规划。只看眼前利益不行。新八景一定要是经得起历史考验的东西，越老的东西，就越容易持久。

　　潘鹤

　　广东南海人，1925年生于广州，现任广州美术学院终身教授。

　　在其七十年的艺术生涯里，他创作的大型户外雕塑有一百多座，分别建立于国内外七十个城市内的中心广场上，六十多件中型室内雕塑为国家级美术馆、博物馆永久陈列。

　　1956年创作的雕塑《艰苦岁月》五十年来一直被收编于中小学课本。

　　2003年，获文化部授予“造型及表演艺术终身成就奖”。

　　2007年，广东省政府及广州市政府为其建立“潘鹤雕塑艺术园”。

　　2009年12月，获文化部、中国文联、中国美术家协会联合颁发的首届国家级中国美术终身成就奖。

　　2009年，被中国国家画院授予文艺界首批院士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