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津

　　一个美国小孩的理想，是当未来的美国总统。因为他在电视里看到奥巴马宣誓就职的场面是如此感人，“Yes，we can！”（是的，我们能行）的竞选口号令无数美国人心潮澎湃。

　　一个法国小孩的理想，是做一名糕点师。因为他家斜对面就有一家蛋糕房，顾客盈门，奶油与糖的香味弥漫着整条街道。

　　一个加拿大小孩的理想，是做一名通渠工人。因为他看到来自己家通下水道的工人跟身为大律师的爸爸一样，居然都是计时收费的，他的爸爸妈妈对通渠工人和钟点工的态度，简直比对老板还要毕恭毕敬。

　　一个中国小孩的理想，就比较复杂多变了。他想做大官，但父母劝他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你爸我可不是李刚！他想做糕点师，但父母眉头一皱：干嘛要学武大郎卖烧饼！他想做修下水道的，但父母指着环卫工人警告他：你要是不好好学习，将来就跟这些人一样没出息！这个无所适从的小孩发现，他的爸爸总是在诅咒单位某个走后门进来的官二代不是个东西，而妈妈总是告诉爸爸“你看隔壁的老王都搬家了，我们还住在这个破房子里”，于是这个小孩立志：以后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有车有房！

　　估计有相似遭遇的小孩不在少数，报载，成都某中学初三年级的“理想墙”上，大都是类似的理想——“成为世界首富”、“嫁个有钱人”、“拥有 N多的钱”、“建一个金碧辉煌的别墅”、“当一名公务员”、“有车有房”……于是就有热心人士批判这是“95后”们理想的全方位缺失，认为人一旦过于追求物质上的东西，精神世界必然就会衰落；当然也有人说，这其实是社会的进步，追求物质也不必非得藏着掖着嘛。

　　我不敢空谈这样的理想到底是进步还是堕落，我想探究的是：第一，这些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理想？原因很明显，因为他周围的人们都在讨论这些话题：官二代、富二代、房子、车子、票子、升学、找工作、结婚，这就是他们眼中成年人的生活；第二，孩子们，或者说，任何人，有没有“低俗”、“物质”的权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一个孩子的理想就是成为有钱人，而又能在通往理想之路上披荆斩棘的话，那么他收获的不仅是物质上的钱，还有一路走来的经历和精神，这又有何不可？难道某些人为孩子草拟的那些理想，“科学家”、“医生”、“园丁”、“飞行员”，就比“有钱人”更高尚？

　　今年年初，辽宁姑娘周洋在获得冬奥会冠军后，坦言自己的梦想，就是“可以让我爸我妈生活得更好一些”，感动了很多人。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警告她：周洋你这个理想太物质化了，你应该说为了祖国的荣誉而奋斗？

　　在我看来，对孩子们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暂时没有理想，也不是理想的物质化低俗化，而是每个为了房子车子票子奔波的大人却容不得孩子的眼睛看到有房子车子票子，是每个大人都觉得自己有资格对他们的理想指手画脚，以至于孩子们的理想都是“被净化”、“被纠偏”过的，他们已经看不清，自己理想的真正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