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中晨报记者 贵银 张磊 发自泰安、德州

　　早已准备好的枪支，早已准备好的子弹，早已准备好的刀具。所有迹象表明，刘氏兄弟已经准备好了一次行动，至于是什么行动我们现在已无从知晓，只是他们的阴谋提前被警察撞破。

　　“他是一个凶狠冷漠的人”

　　“三岁看小，五岁看老，这句老俗语一点没有错。”王风华(化名)老人每说几个字都要发出一声叹息，“他还年轻的时候就办过一次吓人一跳的大事。”老人口中的“他”，正是1月4日制造泰安惊天大案的刘建军。王风华老人行伍出身，与刘建军的父亲刘伟瑞曾经共事，两家曾经住得非常近。

　　“我与他们兄弟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刘建军在他们兄弟五个中排行老二，小时候我就对他印象深刻。”从老人断断续续的讲述中，记者了解到一个年轻时的刘建军。

　　“大约在1982年前后，是个冬天，刘建军从外面回到大院，那个时候他也就20岁冒头，那天中午和他一起进院的还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同伴，两人说说笑笑。”老人告诉记者，他当时还很纳闷，因为刘建军平时并不常来大院了，“这外面搞什么我从没问过，反正听说挺‘痞’的，他们往里进我往外出，他还跟我打了个招呼。”

　　王风华出门后发现钥匙忘了拿，就急忙返回来，“经过他家的时候我听到有喊救命的声音，我赶紧去敲门。”王风华说，门当时是从里面插着的，“喊的声音很沉闷，但是仔细一听就是撕心裂肺的那种。”王风华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打开门后，王风华看到刘建军正手拿一根棍子目露凶光地盯着地下，地下是一个黄色军大衣裹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体——就是几分钟前与刘建军有说有笑的那个青年。

　　后来，王风华才了解到，那个被自己救下的青年当天是被引诱来的，“两人之前有点过节，刘建军想报复对方，就主动找那个青年和好，中午一起喝了酒，然后刘建军邀请青年认认门，其实他早就准备好了打人的棍子，一进门就一棍子砸倒了！”王风华说被他救下的青年的头部后来在医院缝了8针。

　　“喜欢看重案揭秘的书”

　　1985年到2000年间，刘建军的主要活动场所是监狱，因故意伤害罪、盗窃罪，直到2000年4月被法院裁定假释。“出狱后他最喜欢躺在床上看书，或者骑着车出去围着大街小巷转。”肖建设(化名)因为年轻的时候跟着刘建军“混过几天”，所以在刘建军出狱后接触的相对多一些，“他的手特别黑，看他个不高，力量很大，有狠劲，第一次进监狱就是因为砍了人。”

　　肖建设说，“刘建军出狱后最喜欢看的书是案件侦破纪实之类的书，特别是他刚出狱不久热播的一个电视剧让他很着迷。电视剧的名字叫什么我不记的了，内容好像是发生在东北某个城市中，兄弟俩和他们姐夫三个人共同谋划抢工资款的案件，里面也有个情节抢钱的时候老大受伤，走不了，兄弟俩经过迅速的交流后，老二拿着猎枪照着老大的头部打了致命的一枪，老大死了。看完这个情节后，平时不善言谈的刘建军说了很多，大夸这兄弟俩，并说要是哪天我出事了，走不了，可以直接照我头上来一枪。”

　　刘建军几年前的话，已经被言中，只是被现场补上一枪的是他的哥哥刘鲁民，动手的是刘建军，使用的也是猎枪。

　　逃不出关联的“12·29”案

　　2011年岁初，泰安的枪声让无数人为之不眠。英雄走了，痛心的人们宁愿固执地认为，如果没有德州的那起“12·29”案，泰山的英雄就不会付出如此的代价。

　　“1·04”持枪袭警案发当天，泰安警方就发布官方消息称：泰安市警方派出警员和协警是针对2010年12月29日山东德州市的一起杀人案件，协助德州警方侦查人员到案件重大嫌疑人之弟家中调查了解情况。

　　日前，德州市德城区公安分局刑警也向记者证实了这一点。“12·29”杀人案的案发地“堤岭村”也因此加入到聚光灯下。

　　1月6日15:00许，德州市德城区堤岭村。

　　与泰安近日的轩然大波相比，堤岭村是安静的，如果不是频繁进出的警车，这里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173号，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楼房，三层。房子的主人叫窦广东，40岁，2010年12月29日晚，他死在自家门前。于是就有了“12·29”案。

　　房子一侧，几名村民正在议论。

　　“当时听到有人在外面像是被人捂着嘴喊了一声，声音挺大，但我也没有在意，以为是有人醉酒胡闹。第二天才知道窦广东死了……”一名邻居说。

　　173号三层楼里的房间大部分都已经出租出去，窦广东死前住在一楼。窦广东的弟弟家就在一条路的对面。根据他后来透露以及记者走访多名村民了解到的情况，那晚，窦广东下夜班回家，刚把车停在新建的车棚里，便被人捂住了嘴。数分钟后，被人发现倒在车库门前。身中三刀，一刀正中心脏，另一刀从左肺穿出，还有一刀在左肋。

　　村民们说，窦广东生前在德州一家化工有限公司上班，他的妻子张某已经下岗。夫妻二人关系不和，一年多前，张某提出离婚，窦一直没有同意。一年多来张某与窦分居，13岁的女儿跟着窦生活。

　　“12·29”案发后，警方的调查曾一度没有任何头绪。后来，警方调查了解到了1个月前，夫妻二人曾发生过一次激烈的争执。很快，警方控制了张某，并查到了一些其涉嫌雇凶杀人的线索。

　　那么，德州警方为何要远到泰安调查此案？坊间有多种传闻，一种是，两名持枪袭警的犯罪嫌疑人之一刘鲁民与死者窦广东有过纠纷；一种是刘鲁民与窦广东妻子张某有暧昧关系；一种是张某与另一名暧昧关系的男子雇佣了刘鲁民……

　　关于这些传闻，记者暂时无处查证，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刘鲁民曾长时间住在德城区。

　　“低调”的恶魔刘鲁民

　　据另一名知情人透露，刘鲁民蹲过一次监狱，出狱后曾用过“刘建民”这个名字。

　　1月6日下午，记者还赶到德城区公安分局，以期了解“12·29”案的最新进展，以及刘氏兄弟在此案中的角色和他们在德州的情况。在政治处主任办公室，一名负责人坦诚地表示，德城区公安分局与此案有关所有干警都在全力以赴，特别是泰安的案件发生后，他们更是一刻都不敢懈怠。都希望尽快地破案，给牺牲的英雄们一个交代，给整个社会一个交代。

　　刘鲁民在案发时自尽，另据泰安警方称，目前，另一名嫌犯刘建军仍处在昏迷状态，还不能对其进行讯问。或许，两起案件更多的答案，都在刘建军口中。

　　阴谋被提前撞破

　　对泰安“1·04”持枪杀人案当天的细节再次进行梳理之后，才能对这对虎狼兄弟的罪恶人生有着更深刻的认识。

　　早晨准时送4岁的女儿去幼儿园，这本来是刘建军平时要做的工作，但是那天早晨他并没有去，“那天早晨就没见他出来。”一个平时与刘建军相对熟悉的小店老板说，“我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和他闺女。”

　　1月4日，刘建军选择留这家里。为什么？也许他并不知道当天警察会来访，但是他肯定知道自己有了某种危险，因为他的哥哥来了，刘鲁民来了。

　　早已准备好的枪支，早已准备好的子弹，早已准备好的刀具。所有迹象表明，刘氏兄弟已经准备好了一次行动，至于是什么行动我们现在无从知晓，只是提前被警察撞破了他们的阴谋。

　　几天来，记者采访了多名警察和目击者，大家越来越清晰地看到这对兄弟袭警的根本：已经做了大案或者即将做大案，很多人更倾向于后者。“警察的突然到来让两人有些慌乱，那么多的枪支弹药，让他们感觉自己暴露了，他们走向了极端。”

　　齐洪海女儿：爸爸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鲁中晨报记者贵银 张磊 发自泰安

　　事发三天后首次出现在新闻发布会现场，齐洪海25岁的女儿齐兆斐瘦削的脸庞上露出的是一丝坚强。

　　这是齐洪海从警生涯的第25个年头，也是陪伴女儿成长的第25个年头。对齐兆斐来说，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下午两点接到亲戚通知的噩耗时，齐兆斐还在单位上班，“甚至刚开始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据爷爷后来说，1月4日上午齐洪海休息，一向孝顺的他陪着父亲去市中心医院看病。11点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吃饭，接到出警电话便匆匆走出门外，谁知竟成永别。

　　齐兆斐回忆，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是在事发两天前，父亲对刚参加工作仅2年的女儿叮嘱的最后一句话是：“工作要认真积极点，争取早点入党。”

　　然而，作为日夜忙碌的警察，生活中的齐洪海和女儿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齐兆斐小时候还很不理解爸爸职业的特殊性，看到周末小朋友们会在父母陪伴下出去玩，她甚至会埋怨爸爸。“长大了，也就开始慢慢理解爸爸选择的职业。”在齐兆斐眼中，爸爸是一个寡言、善良的人。妈妈身体不好，下岗多年，是爸爸一人的收入在支撑着家。哪怕一点点业余时间对于齐洪海来说都是奢侈的，齐兆斐说爸爸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泰山石，各式各样的石头摆放在家里。令人意外的是，这个“不爱表达”的男人一直以来却以另一种方式“表达”着自己——一幅锦旗、一块牌匾即为明证。二者都为泰安区省庄镇圣元村村民所赠，为感谢齐洪海长期资助村里修路。

　　据齐洪海生前所在的泰安市公安局交警支队直属二大队大队长马洪透露，每次齐洪海都会捐资几百到上千元不等，至今捐资总数已过万元。

　　这是齐兆斐从未听说过的，爸爸从来没有给她讲过这些。她却记得很多小学生都喜欢这个经常在学校附近的助学岗工作、帮助他们疏散交通的伯伯，记得自己18岁生日那天爸爸对她说的那番语重心长的话：“我做的工作很平凡，希望你今后也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责，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齐兆斐和妈妈都选择了坚强，她知道这是爸爸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