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盈江地震发生后，盈江的大街上，最常见的就是消防官兵，他们是一群平凡的人；为了一名因地震掩埋的12岁女孩杨华露，他们出动了200多名官兵，奋战8小时，哪怕是在余震中冒着生命危险，他们绝不放弃。用现场救援官兵的话说，“无论你在哪里，我们都要找到你！”

　　营救 200余消防官兵奋战8小时

　　3月10日12时58分，盈江县发生5.8级地震，玉锦公司大楼严重坍塌，房屋已经震倒一半，横梁震断，横梁、水泥板片摇摇欲坠，随时有倒塌的可能，大楼右侧第一、二层已全部被震倒，原本有四层的房屋，此时已变成了两层。

　　数分钟后，盈江县消防大队官兵赶赴现场救援。由于大楼严重变形，消防官兵详细向公司员工了解得知，办公楼内有3名人员被困，其中有两人被困在3楼楼梯间，另一名小女孩被困在一楼卫生间。根据现场目击者大体方位，消防官兵分两组展开搜索，14时20分，被困3楼的2个人员被成功救出。

　　而此时，消防官兵用生命探测仪探测到被困小女孩的准确位置。但建筑物一楼及右半部分全部垮塌，小女孩被埋的位置正好处于垮塌最严重的位置。16时30分，梁河县消防大队增援；17时42分，德宏州消防支队特勤中队赶到现场；保山市消防支队增援力量抵达现场……此时，参加救援小女孩的消防官兵已达200余人。

　　为尽快找到小女孩，现场指挥员将消防官兵分成两个组，一组正面拆除危房和瓦砾，从南面打通救援通道；另一组从东面进攻，负责将空心砖和木条转移，从东面打通救援通道。现场指挥员仔细观察废墟大楼后，决定采取人工挖掘、破洞救援的方式对小女孩实施救援，一组官兵用手将小女孩附近的碎石砖头搬开，一组官兵用携带的锄头、铁锹对大型石块进行清理。

　　悲怆 “如果再快一点，她不会走”

　　18时许，为了尽快找到小女孩，救援的消防官兵们爬进了2米多深的废墟里，对废墟下的土石进行清理，并打出了一条“生命通道”。德宏消防支队特勤中队战士张文飞，是打出这条“生命通道”的一员。他回忆称，在狭窄的空间中，相互支撑的水泥板发出了“吱吱”的声响，如果废墟一旦坍塌，自己肯定被废墟埋压，没有生存的可能。“当时只管救援了，根本没想那么多。”张文飞说，只是向里面被困人员喊，叫她坚持住，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随着生命通道的打通，消防官兵迅速用机动链锯、无齿锯等工具将裸露的钢筋、铁板等切断，用手刨挖着石块、用铁锤砸水泥板，用铁锹撬、用木棒顶的方式，将“生命通道”扩大。18时40分许，“轰隆”一声巨响，余震了！玉锦公司三楼的沙发也“坐不住”了，直接从三楼掉到生命通道的上方。“快撤！危险！”现场指挥员喊道，所有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幸好有水泥板的遮挡，才没有将“生命通道”堵住。

　　“叔叔，救救我，我全身都被压着，很疼”，小女孩微弱的求救话语，刺痛着救援战士的心。官兵们顾不上手上被挖出的血痕，用尽全身力气，把掩埋在小女孩身上的碎石刨开。21时25分，官兵们终于从废墟中将小女孩救了出来，可是由于掩埋时间过长、身上压物较多，加之大量失血，小女孩已经停止了呼吸，而死去的这个小女孩名叫杨华露，年仅12岁。

　　当杨华露的尸体被消防官兵抬出来时，在场所有人员都在流泪。

　　“我们应该快点，再快点，也许小女孩不会离开我们……”张文飞咽着眼泪，不断地自责。

　　相比于一生漫长的离别，九个小时的等待或许并不算太长。今天是女儿的头七，如果没有这场地震，杨永快和妻子李仕锐，应该会带着女儿杨华露，在自家院子的帐篷里继续过着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的平凡生活。

　　在女儿离世的整整七天里，李仕锐始终躺在床上，一直打着点滴没有起来。“除了上厕所，就没下过床。”杨华露的奶奶王兴辉说。

　　十八年前，杨永快一家从59公里外的昔马镇来到平原镇。18年后的今天，杨永辉把女儿的遗体又送往了59公里外的昔马镇。在昔马镇，还有杨华露唯一的亲人，她30年前已经过世的爷爷。

　　因为一家人的户口都在昔马镇，在平原镇找不到能够安葬杨华露的地头，她不得不被安葬到59公里远的山头。“按照我们农村的说法，在那里爷爷还可以照顾她。”很难想见，这对从未见过面的爷孙俩，在另一个世界里，会不会相识，孙女会不会得到爷爷的照顾。

　　杨华露的坟墓就在爷爷的不远处。杨永快和一帮前来奔丧的亲戚，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为女儿砌了一座新坟，用的都是石料，即使是再有地震的话，也不会倒塌了。

　　在女儿下葬后的第二天，杨永快没有出门，妻子还躺在床上打点滴，这些天来，她滴水未进，全靠打点滴维持生命。 杨永快一个人坐在几米远的地方，一言不发，只是两眼直钩钩地看着地板，他始终坐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这或许正暗示了他此时的心情。

　　由于一家人在平原镇都没有户口。杨永快家平原镇并没有自己的田地。近几年来，他一直在建筑工地上做小工。妻子李仕锐，之前在一家宾馆做保洁员，地震前几个月去了一家珠宝店为店员做饭。女儿杨华露在盈江县第一小学读书。

　　由于同在县城，杨华露中午放学后，就在母亲工作的珠宝店里吃中饭。3月10日中午，杨华露吃完中午饭，去胃趟卫生间。地震在此时发生了，楼塌了下来，12岁的杨华露在卫生间里没有出来。

　　八小时后，救援的部队官兵在废墟下找到了杨华露。她没有哭，没有喊疼，也没有了呼吸。守在废墟之外的杨永快夫妻俩，知道女儿已经救不过来了。也是从这天起，李仕锐就没在起过床，而杨永快开始了为女儿准备后事的奔波。

　　在提到部队官兵救援女儿的场景时，杨永快一连说了好几个感谢。女儿出事后，妻子李仕锐打工的那家珠宝店的王老板，当天晚上就给李家送来了2万元现金，“王老板是个好人。”杨永快说，女儿在读书期间，就一直跟着妻子在王老板店里白吃白喝，他总感觉，自己一家，已经欠了王老板很多。

　　平常，李仕锐在主楼旁的小屋里做饭，女儿中午放学后就来和她一起吃饭。没想到，3月10日中午，地震偏偏就发生在女儿去卫生间的时候，而且主楼还垮塌了。“这也怪不了别人，都是天灾惹的祸。”时至今日，杨永快确实不知道，女儿在因为地震垮塌的楼里遇难，应该责怪谁。至少不能怪老板，“老板的房子也是租来的。”

　　地震后的第二天，杨家所有的亲戚都赶到了平原镇。这一天，杨华露的遗体将被运往昔马镇进行安葬，远在丽江的姑父、姑妈也在这一天赶到了盈江县。晚上杨华露入土后，家人又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为她砌了坟墓。直到3月13日中午，杨永快才和亲戚下山回到了平原镇。

　　本来，李仕锐是想要送女儿最后一程的，但在家人的劝说和阻拦下，只得作罢。“我们不想她也出什么事了。”王兴辉说。就在之前的一天，杨华露生前所在学校的老师同学，已经来家里为其开过追悼会。

　　“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学校老师评价。杨永快把女儿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所获得的奖状，摆在了院子里的桌子上，烫金的“奖状”两个字在阳光下特别耀眼。三好学生，英语比赛，绘画比赛等各种奖状，铺开来可以将整张桌子铺满。

　　按照当地的风俗，杨华露生前所使用的物品已经和遗体一起火化。杨永快只保留着女儿从小到大所获得的奖状，以及女儿从小到大的几张照片，和一个忘记烧掉的作文本。”我们也就只是留个念想。”

　　在杨华露生前住的房间里，写字台上只留着一个墨水瓶和一个钉书机。杨永快回忆，这几年每年父母过生日的时候，女儿都会悄悄地为他们准备小礼物，而从今往后，就再也没有人在他们生日的时候偷偷地为他们准备礼物了。而她8岁大的堂弟杨顶，则每天都在问奶奶，“姐姐哪儿去了？”孙女不会再回来了，奶奶王兴辉希望，儿子和儿媳将来能再生一个小孩，“一个家里没有小孩是绝对不行的！”

　　此时的奶奶只能希望，在没有地震的天堂里，孙女会过得幸福。在杨华露没有来得及烧掉的作文本上一篇续写《穷人》的作文中，她像所有天真的孩子一样，在结尾处写道：从此，西蒙和桑娜的孩子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特派记者  赵晓伟  毛翠  尹定文  /文 记者 何志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