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江地震灾区现场直击:
财政弱县如何从废墟上站立
李秀中
[ 地震带来的损害不仅存在于房屋方面,在产业上,对这个原本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地区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且对未来的发展也可能产生影响 ]
3月21日,云南省盈江县各中小学校全面复课,此前一天,参与抗震救灾的部队第一批人员开始撤离。经历了5.8级地震创伤之后的盈江正在逐步恢复往日的平静。
不过,由于城区乡村大量房屋倒塌破损,以及本已脆弱的经济基础,摆在盈江面前的灾后恢复重建任务将复杂而艰巨。3月18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亲临地震灾区指导抗震救灾,并提出“建设一个更加美好的新盈江”。
余震连绵
“当时我正在午休,突然一下把我从床上震飞到床下。”盈江县建设局的聂根剩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介绍当时的情景。3月10日12时58分,盈江县发生里氏5.8级地震,由于正处午后的时间段,很多人有着与他相似的经历。
在“3·10”地震之前,很多老百姓已经开始在外面搭建帐篷和简易住房居住。“元旦发生地震之后,大家晚上还是回家住,但是第二天又震一下,大家就怕了,担心更大的地震发生。”
据地震部门统计,3个月以来已发生1200次左右小地震。而在此期间,有关专家只是提示人们不必恐慌,但是并没有预测到“3·10”地震的发生。“盈江县本身地质构造很复杂,又靠近边境,科技人员积累了一些资料,但对10公里以下的地质构造还不是很明了,有待今后进一步开展工作,加强基础研究,从而对地震工作把握尺度更准确。”云南省地震局防灾研究所所长赵晋明说。
但是,正因为前面这一系列地震,老百姓担心,“3·10”地震之后是否会发生更大的地震。本报记者走访一些村民了解到,即使鉴定房屋安全,他们仍然不敢住在家里。而一些学校教学楼坚固安全,老师和家长还是不敢让孩子在教室里上课。
对于民众对地震趋势的担忧,赵晋明说,在盈江地区历史上多次发生5级以上的地震,最大的地震是在2008年8月21日发生的5.9级。通过对这些地震的分析总结来看,地震释放能量是正常的,过程是平稳和逐步衰减的。初步研究结果就是,在目前状态下,要发生比5.8级更大的地震可能性很小。
“‘3·10’地震初步研究结果是主震余震型地震。”目前,赵晋明带领专家到乡村学校进行宣传,减轻地震之后出现“恐震”心理,缓解民众心理压力,并宣传防震减灾知识,“老百姓的心理压力已经得到缓解”。
地震“内伤大于外伤”
地震之后,地处县城的永盛宾馆和天缘超市倒塌,这是地震受灾最为严重的建筑物,自然成为关注的焦点。但是,灾难远不止如此。“你看很多房子没有倒,其实房子已经开裂,不能住人。”当地人介绍说。
在县城大街上可以看到很多房屋发生墙体开裂、屋顶被掀开的现象。而在拉勐村、贺哈村等一些村寨,几乎所有房屋坍塌或者墙体开裂。拉勐村、贺哈村也是受灾最为严重的村寨,温家宝总理已亲临考察。
当地政府通报的灾情显示,截至3月18日13时,房屋倒塌损坏27359户、136122间,其中房屋倒塌3613户、18402间;严重损坏9855户、49130间;轻度损坏13891户、68590间。盈江县建设局副局长周江萍称,县城有85%以上建筑物的主体房屋或者其附属设施有安全隐患。
盈江地震“内伤大于外伤”,周江萍说,主要是承重构件,特别是在基础这块,这次地震是城市垂直型地震,它是对基础有破坏的,基础是隐蔽工程,埋在地底下,肉眼是看不到的。地基以上可以凭表象凭、仪器进行检测,地基以下没有仪器可以检测。
在地震发生后的第二天,云南省建设厅就开始组织专家进行灾损鉴定。灾损评估专家组分成7个组对学校医院、党政机关办公楼、民房等房屋逐一进行鉴定。周江萍介绍说,第一个阶段已经完成,现在正在查漏补缺。
地震之后也有人对建筑质量提出质疑。“这次主要是灾害评估,不是质量评估,质量评估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周江萍还指出,建筑规范操作在不同时期有着不同的要求,按照现在的规范来看,该有构造柱的没有,你去追究它,但它是另外一个时期,按照另外一个规范要求做的。绝对不能说是质量问题,它也是按照原来的建筑规范来做的,要有很客观公正的态度去判断。
不过,地震之后很多建筑物的表现让周江萍很纳闷,让她对地震有了新认识。“这次地震让我理解到自然灾害的力量无可抗拒。”她说,“有好几栋建筑让我真的很纳闷,一路之隔,这边的坍塌,那边的却没事。”比如,永盛宾馆正对面的商品房屋顶的隔热层全部坍塌,但是超出那个范围都完好。又如光和宾馆,属于私人业主,整个建筑都是自己选购材料,自己聘请有资质的单位建筑,严格按照要求来做,所有设计都很到位,但是它们的损失也相当厉害。超出它们那个范围,很多空心砖房又没事,所以要用科学公正的眼光去看待这个问题。
灾损评估结束后,盈江将开始灾后重建。目前规划还没有制订出来。不过,周江萍表示,对于农村住房的重建将结合新农村建设,而此次受灾最重的沿江村寨将结合旅游产业来打造,让村民发展多种经营;而对城区将要进行合理的规划,完善基础设施建设,尤其是主路节点上不能再进行建设,而要建立应急避难空间。
18日,温家宝总理在视察盈江地震灾区时要求,做到“科学选址、科学设计、科学选材”,做到“大震不倒、中震可修、小震不坏”。他尤其强调,要把学校建成最安全的建筑。
寻求产业出路
地震带来的损害不仅存在于房屋方面,在产业上,对这个原本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地区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且对未来的发展也可能产生影响。经初步统计,本次灾害共造成直接经济损失268784万元。其中民房及实物受损92683万元;基础设施受损124767万元;产业受损51334万元。
隶属于上海烟糖集团的平原糖厂在此次地震中受损严重,厂房和住房出现坍塌破损,目前已经停产。平原糖厂厂长王利成向本报记者介绍,地震造成糖厂直接经济损失接近4000万元,但是还有很多看不到的损失。
3月13日,专家组对平原糖厂进行了鉴定,恢复重建至少要两个月以上,这就意味着在本榨季恢复比较困难。平原糖厂历年的停榨日期都是4月15日。目前,糖价正处上涨阶段。去年四五月份价格还在4000元/吨,现在已经涨到了7000元/吨。
糖厂的损失不言而喻,糖厂每年贡献给盈江县的税收近3000万元,占盈江县税收收入的8%左右,使脆弱的盈江财政无疑雪上加霜。未来重建,当地政府也需要企业给予支持。
不仅如此,平原糖厂的停产也影响到一个半乡镇2500户3万农民的经济收益。本榨季平原糖厂要榨糖31万吨,地震之前已经处理21万吨,还有10万吨没有处理,这意味着农户的甘蔗只能留在地里不能收割。记者在田间看到,有些甘蔗已经开花。而且雨季即将来临,对于未收割的甘蔗影响很大。目前,企业已经决定将这10万吨甘蔗转移到弄璋和盏西两个厂生产。
盈江县经济局局长杨永刚表示,平原糖厂将异地搬迁重建,与弄璋糖厂合并,并在重建中使企业进入园区集中发展,同时将对企业实施技改。
除了平原糖厂,地震也造成3户电力企业受损。水电开发已经成为当地支柱产业。2010年,电力实现工业增加值12.2亿元,占全部工业增加值的比重72.6%,电力上缴税金3.05亿元,占全县财政总收入比重为50.1%,实现工业产值15.35亿元、占全县工业总量的比重为42.3%,已经成为全县工业经济主要支撑力量。
从2003年以来,盈江依托水电资源大力推进水电站开发。杨永刚介绍说:“目前已经建成投产67座电站,总装机容量为198.6万千瓦。在建电站16座,装机容量49.748万千瓦,已批未建电站有23座,装机容量20.045万千瓦。”
目前已经有60多家企业在盈江投资水电开发,固定资产投资已经突破100亿元。盈江地处地震多发地带,大量水电站建设会不会受到地震影响?杨永刚称,地震与水电站建设没有关系,盈江水电开发计划不会调整,会加快已批未建电站的建设。
赵晋明则表示,盈江地震作用力来源取决于板块运动应力集中释放,建设电站如果通过地震安全评估,并按照标准建设不会造成影响。
据新华社报道,大盈江广场一侧,建设银行的板房银行20日已开始营业,大盈江大堤应急除险修复工程正式开工,21日晨工程队已进驻大堤开始作业。盈江人从瓦砾堆上爬起,掸掸身上的尘土,走出地震留下的阴霾,恢复农业生产,回归正常生活,正着手重建家园。
“3个月内,将完成受损房屋的修缮工作。”盈江抗震救灾指挥部副指挥长陈德金说,通过一年左右时间,建成一个“更加美丽、富饶的新盈江”。灾后重建一定要统筹兼顾,将把推进工业化、城镇化和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扶贫开发紧密结合起来;主体功能区建设和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紧密结合起来;促进灾区生态环境尽快恢复并不断改善,努力实现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