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炒公墓。CFP供图

　　清明节前夕，75岁的张奶奶终于在昌平预订到一处墓穴。“要是再涨价，我那点棺材本就不够了，咱不能再给孩子增加负担！”三年前墓地不过几千元，现在最便宜的也要万元左右，而且工作人员表示“每年起码涨两次价，每次10%到30%”。

　　张奶奶的事情并非个案，对墓地价格暴涨的恐慌使不少老人作出同样决定。桃峰公墓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现在预买寿穴很流行，经常会有老人坐着轮椅过来挑环境，“早买早合算，谁知道明年会翻到什么价！”

　　记者了解到，北京近年来各大公墓价格涨幅惊人，最多的涨了20多倍，印证了微博上最近流行的“活不起也死不起”的流行语。虽然北京市殡葬管理条例明令禁止“炒活人墓”，但是越刮越烈的涨价风却让人们和法律打起了擦边球，预售的红火也让一些墓园经营者的每一次涨价更加理直气壮。

　　五环内贵得惊人

　　海淀墓9年涨20倍

　　墓地和房子有太多的相似之处，离市区近的价格高，位置好的也必然多交钱，而且涨幅度丝毫不逊于房子。记者调查北京周边的墓地之后发现，因为离市中心最近，海淀区的几处公墓是全市涨价幅度最高的，9年时间涨了20多倍。

　　记者从一份资料中找到了海淀温泉公墓、万安公墓和福田公墓在2002年和2007年的墓地价格，比照记者询问到的现在的价格，可以很清晰地勾勒出这条惊人的上涨曲线。温泉公墓2002年一个普通的占地0.5平方米的双穴墓地是2000元，2007年是12800元，现在最便宜的是45800元；万安公墓属于北京档次很高的著名公墓，埋葬多位名人，2002年0.5平方米普通墓地价格是20000元，2007年涨到3万到4万元，现在最小只出售1平方米的墓地，最低21万余元；福田公墓2002年普通墓地是15600元，2007年涨到25000元，现在是最少9万到10万元。这样的价格，普通老百姓根本无法承受，不少老人一辈子的积蓄也不够买这样一块墓地。

　　近郊墓地涨价的原因据说是因为“五环以内可用土地越来越少”，万安公墓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这个墓园一共就100多亩地，用一点少一点，所以他们一年只卖100多个墓位，可以说“一墓难求”，而“今年的指标早就卖完了，要买只能预订明年的，今年五六月份就要及早联系预订”。

　　从北京市殡葬管理处，记者证实了这种说法。管理处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北京市目前有33家合法的公墓，其中有14家是殡葬处直接管辖，他们都属于事业单位，没有商业经营的性质。海淀万安公墓、温泉公墓都属此类。“价格确实一直在涨，而且涨得很厉害，这是事实，主要是近处土地越来越少，用了就没有了。这类公墓属于事业单位，员工的工资收入和墓地的价格其实根本不挂钩。这些近处的墓地不涨价很快就会被一抢而空，所以为了限制数量，只能走高质量高价格的路线。”这名管理人员表示，涨价并不是凭空涨的，质量和服务也会相应提高。

　　除此以外，北京还有19家经营性的公墓。他们的疯狂涨价又有什么依据呢？“他们完全是经营效益决定员工收入，价格按照市场调节，如果没有违法违规的行为，政府无法干涉他们涨价。”管理人员表示。

　　都说昌平最便宜

　　万元以内的墓地难寻

　　“近处的墓地买不起，咱可以买远处的呀！”不少普通市民打算到较远的昌平选择墓地，然而，北京市墓地网的咨询客服人员告诉记者，昌平确实是全市墓地最便宜的地区，但是1万元以下的现在已经基本找不到。

　　记者以买墓者的身份询问了位于昌平的桃峰公墓、德陵公墓、盘龙台公墓，以上均属为普通老百姓提供殡葬服务的公益性墓园，最便宜的墓地都在1万元左右。而几年前，这些公墓的最低价格只有两三千元。“我们一年起码要涨两次价，每次10%到30%，这是行规，已经连续涨了好几年了。”桃峰公墓的一位工作人员说。

　　在昌平，涨得最邪乎的还要算天寿园，最近该公墓因相声演员侯耀文安葬于此而名声大噪。“要买得赶快，清明节之后肯定涨价。”工作人员陈小姐坦言，天寿园的价格10年涨了十多倍，现在最低29800起价，这还不包括刻碑和安葬。几年前卖8000元的墓地现在都要五六万元。至于涨价的原因，她表示：“现在什么东西不涨价？地价、石料、工人工资、原材料都在涨，我们能不涨吗？”

　　实际上，墓地现在这种涨法主要还是经营者牟取暴利所致。有业内人士指出：“一个家庭墓的成本也就2万多元，卖的时候最少也要20多万元！”有人算了这样一笔账，以1亩地(666.7平方米)建300个双人墓为例，若每个墓穴售价1万元，则1亩地能获得300万元毛收入。同为昌平区的地块，70亩苗圃花卉基地20年使用权开价100万元，相当于每亩地使用费1.43万元，一个中档的花岗石墓碑造价和刻字费用约为2400元，若1亩地配备300个这样的墓碑，总价约为72万元。按照上述收支估算，若不计算公墓经营者人力等项支出，1亩地投资公墓可获得利润226.57万元，是其投入的3倍，也就是利润率为300%。如果经营者建造的是3万元以上的豪华墓，利润更为可观。

　　正是为了利润，缩减普通墓地，多建豪华大墓也成了不少墓园的经营方向，很多墓园都推出“自选墓地”，由买主自己决定墓地面积。凤凰山公墓自选墓地6平方米起，每平方米最低88000元；天寿园自选墓地分为每平方米40万、20万和13.8万元几个档次，基本都要上百万元，最牛的是水泉沟纪念林，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有人花300万元包下了一座山当墓地。在“豪宅”公墓鳞次栉比的地方，老百姓更难找容身之处。

　　卖公墓形同“售楼”

　　“小区”开盘预售一空

　　清明节前，正是公墓的销售旺季，各家争相推出“选墓班车”，接待人员极似售楼小姐，不但巧舌如簧，还兼具看风水，忽悠到人掏钱为止。记者咨询多家公墓陵园时，“售墓小姐”除了推介各种“豪墓”，预售寿穴是其主要任务。她们关于涨价的种种耸人听闻的说法，更是助长了活人买墓的风气。

　　在天寿园，一名接待人员向记者透底：“抓住这最后机会吧，我们清明节一过还要涨价！”她给记者举例，他们前不久刚有一个新建的“小区”售完，开盘1万元，后来3万，最后是5万，“同样的墓地，比别人多花4万元，好多人觉得太亏了，提前预订，免除涨价风险，所以现在好多老人都来挑墓，交了钱就放心了。”据说他们有的“小区”已预订一空。“只要您交了钱，墓地就是您的，即使10年后下葬都可以。售后不干涉下葬人，但不能炒墓。”

　　盘龙台公墓的一名接待人员说，不少人一买就好几个墓地，给家里老人提前预备着，老人也不像以前还有所忌讳。墓地预售火爆，市民争相出手，价格也就越涨越高。一位刚到昌平扫完墓的朋友告诉记者，他参观了几个“小区”，从旧到新，眼瞅着墓碑越来越密，地方越来越小，价格却越来越高，于是也越来越心慌，最终决定给家里两位老人提前预订个“单元”。

　　当记者提出，《北京市殡葬管理条例》明令禁止“出租寿穴”，他们这么做会不会被查处？多家墓地的工作人员都表示，只要你不炒卖，不转让，就没人管，更不会有人来查，没有任何风险，因为几乎所有的墓地都这么做。

　　北京墓地够用50年

　　炒活人墓可罚50万

　　北京的墓地真的用一点少一点，面临短缺吗？预订寿穴真的可以躲避涨价风险吗？为此，记者咨询了北京市殡葬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得到的是否定的说法。

　　据了解，每年京城死亡人数约7万人，北京市目前拥有33处合法的公墓，19处骨灰堂。几乎每处公墓都有大量空闲墓地，北京现有墓地足够使用50年。除已开发的公墓外，京城的可供开发墓地的土地还有许多，如八宝山地区，还留有260亩地。所以，关于墓地资源短缺的传言并不属实。

　　而卖活人墓是绝对不允许的。2001修订的《北京市殡葬管理条例》有明确规定。民政部有关人士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民政部受国务院委托，从2002年开始，一直在进行《殡葬管理条例》修订的调研工作，目前已进入关键性阶段”。此次修订内容中，最大的亮点是严禁“炒墓”，尤其是“炒活人墓”，最高可罚款50万元。

　　但殡葬处的工作人员也表示，预售活人墓如果当事人不举报，查处起来很难，虽然民政局的执法队会经常到各个公墓陵园巡查，“但经营者很会钻空子，预售墓地从外表上很难看出来，执法人员也不能打开墓穴看里面究竟有没有埋骨灰。”

　　这位工作人员还表示，现在不少陵园里的所谓“豪宅”动辄几十平方米，价值数百万，都是不符合法律规定的，是经营者为牟取暴利而有意为之。本市的执法队就曾经查处了几处这样的“豪宅”，不但墓地拆掉，还要把死者骨灰请出来重新安葬，令死者亲属后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