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3月11日日本特大地震过去整整一个月了。在地震、海啸和核危机的三重打击下,很多灾区居民被迫背井离乡,过着避难生活,目前仍有28万余人生活在避难所中。恶劣的天气、物资的短缺、精神的压力,大灾中,最不能忽视的就是民众。所幸的是,时间抚慰着哀痛,人们的生活渐渐能够看到希望。
讲述者:赵艳
居住地:仙台
职业:学生
山东女孩赵艳现在仍然在日本地震重灾区仙台,她是为数不多留在这里的中国人之一。“真没想到人生能有这段经历,无论再遇到什么困难,还是会为着理想走下去。”11日,赵艳对记者讲述了地震以来一个月的生活。
买不起机票留守灾区
回想起一个月前的地震,赵艳心有余悸。“水电煤气一下子都停了,屋子不停地晃,足有3分钟,谁不害怕啊。连站都站不稳,跑都跑不动。”
本来她也想回国,不过一万多块钱的机票让她打了退堂鼓,只好留下来。“价钱是以前的5倍,太贵了,买不起啊。”赵艳现在仍然感叹着。
地震之后,赵艳怀着忐忑的心情,和一起租房的室友来到了当地立町小学这个临时的避难所,成了“难民”。虽然仙台市中心没有什么灾害,但是她们必须要到避难所来,因为“家里没办法做饭吃”。
“避难餐”有肉又有菜
在避难所生活了两周的时间,赵艳深有感触。
“日本人很守纪律,每个人在避难所只有一床被褥,个人空间很小,但是上百人挤在一起,没有吵闹和大声说话的,有人看书,有人听广播,有人睡觉。”赵艳说。
据她介绍,这个避难所的条件不错,志愿者给避难的人发毯子,每天供应三顿饭。一般正餐是大米饭、两块肉和两种小菜,之后还有汤和水果。晚上还有点心。“人们完全可以吃饱。”
地震发生4天后,她租的房子所在地区的电力供应已经恢复,赵艳白天有时候回家上上网,看看电视,偶尔也到周围转转。当时,有的便利店货架上经常空空荡荡,排队加油的车也非常多。
仙台餐馆每日顾客盈门
这样的日子继续到3月底,仙台市中心的避难所全部关闭,赵艳也正式回到了租的房子中居住。
但是,摆在她面前最大的困难,仍然是生存问题。“我可不能闲着啊,一年的学费要60多万日元呢。尽管现在有核辐射的传言,但还是要打工赚钱。”
赵艳在这一个月内做了两份工,一份是在食品加工厂制作饭团,另一份是给一家华人料理店刷盘洗碗,每小时工资750日元。“这两份都是临时的工作,做饭团要早起,从早上6点半到11点半。一周工作五天,周一和周四休息。一直干到4月初。”
最近几天,赵艳来到中华料理店打工。他说,仙台虽然距离福岛只有90公里,但是人们的心态要比福岛好得多。“餐馆每天顾客盈门,不然我也不会从晚上6点忙到10点。全是日本顾客,中国人几乎都回国了。”
白菜价格没有跟着涨
本以为日子逐步步入正轨,结果4月11日下午,就在地震一个月纪念日的当天,日本又发生了一次严重的地震。
仙台的震感十分强烈。赵艳说:“房子晃动至少两分钟,我开始有点担心,不知道会不会还有更大的地震,当地有传言说可能有9级的地震。”
让赵艳更为不满的是,昨天家里刚来煤气,可以做饭吃,结果11日的地震一来,煤气又中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恢复。“现在自己在家就做一顿中午饭,用电饭锅,大米饭再加上一个炒青菜之类的。”
青菜现在也比地震前要贵。她举例说,一个卷心菜差不多要卖到400日元,是以前3-4倍的样子。
赵艳通常吃的是白菜,因为白菜的价格变化不大。至于媒体报道含有微量放射性物质的海鱼,赵艳和室友平时都几乎不吃,主要是因为价格贵。
超市货物充足起来
就在交流的时候,赵艳那里还发生了一次余震。“余震很多,感觉也都很明显,睡觉的时候经常把我震醒。今天(11日)下午余震发生后,我到料理店打工的几小时,又接连发生了3-4次余震。”
当谈到未来的打算时,赵艳说既然选择出来留学了,就要在这里呆上个4年多,首先要赚钱。国内媒体最为关注的核辐射,并不在她考虑的主要范畴之内。“日本官方媒体说,轻微的放射性物质不会损害到人体,我之前有点担心,现在看样子似乎仙台并不严重,未来会更好吧。我看周围的日本人生活如常,超市货物又变得充足了,没有再出现抢购现象。”
她还透露,电车公司贴出告示说12日一些电车线路就会开通了。这让赵艳很兴奋。“我准备到稍远的一家工厂去打工,所以电车开通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采写/本报记者 张乐
■ 心理隐患
侥幸活下来却夜夜噩梦
很多灾民心理压力过大,需要专门疏导
72岁的岩井女士是一位从海啸灾难中幸存下来的老妇人。
她对避难所里的困难并不觉得意外,困扰她的却是海啸时的痛苦回忆。几乎每晚,她都会梦到被海啸卷走的邻居让她刻骨铭心的呼救声。
“她呼喊着对我说,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我就问她,你现在在哪里?这时我又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他们让我保持安静,说我还侥幸活着。但我怎么能对这样的呼救充耳不闻呢?”这就是岩井女士经常遇到的噩梦。
避难所里专门为岩井女士这样的心理疾患者配备了医生,35岁的淳也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他对来访的记者说,虽然灾难已经过去一个月,但是有些灾民的心理压力还是很大,需要长期的观察和排解。
有时候余震来了,避难所就会出现很多人拥挤到门口的现象。岩井女士说,人们都对地震海啸心有余悸,她自己就感觉像在海浪里的一叶孤舟一般。每当这时她都会喊出声:“我究竟做了什么要遭这样的罪?”
后来,岩井女士和其他老年女灾民成了朋友,互相之间能够交流,这让她的心情逐渐平复。“我们经常互相鼓励,因为大家都是受害者。”(张乐)
■ 避难所
“5个星期没洗热水澡”
避难所中人太多,如厕也成难题
地震海啸改变了铃木先生的生活。如今属于他的世界是一个只有6英尺长、12英尺宽的一小块区域。这里是宫城县多贺城市文化中心,在大地震之后就成了避难所。
地震后一小时,铃木先生的妻子就带着母亲来到了这里,一天后铃木先生带着两个女儿和家人团聚。
在铃木一家的被褥旁,有一件令周围灾民颇为羡慕的家具———一个从小旅馆的废墟中扒出来的简易沙发。铃木先生说,之所以捡回这个沙发,是因为这让他想到了过去的美好生活。
沙发成了一家人的床。但是这张床带来的不都是欢乐和舒坦。铃木先生的妻子经常在晚上滚下沙发,疼得从梦中惊醒。“它太窄小了。”铃木先生无奈地表示。
窄小的不只是沙发,还有偌大的文化中心。
这里平时可以举办成百上千人的文化项目和体育比赛,但由于当地的灾民众多,不仅大厅里挤满了人,连走廊里都铺满了毯子。
78岁高龄的铃木先生的母亲觉得最难过的是如厕———避难的人太多了,排队无常。另外,洗澡也成了问题。“来这里之后5个星期没有洗热水澡了。很怀念啊。”铃木先生一边感叹,一边伸了个懒腰。(张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