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
类似的事件我们总能看到这样一个顺序,问题长期存在,媒体曝光,相关部门连夜行动,严肃查处,岩松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一个逻辑呢?
白岩松:
这就是灾害之前做1+1,我曾经叫媒治,就是媒体治理,可能比人治强点,但也属于人治的一步,但离法治还远,都被动,媒体只要一报道出来,反应特快,全跟上了,然后我相信今天全国都在查馒头,你看北京今天的报纸登出来,北京的馒头没事,估计除了上海之外,全国所有的地方都在说自己这没事。
但是你可以换个顺序,如果我们的记者是在另外一个地方查的这,今天估计上海在内都在说,我这的馒头没事,这就让你非常担心。这里还有一个更让人担心的,可怕的不仅仅是这样的不良作坊,可怕的是它拥有了一个漂亮之后的包装,在这里生产出来的馒头到了一个让人足以产生信赖感的大的好的超市当中,让消费者以为很好,买走了,因为这些馒头都是在类似华联、联华等等上海市民很信赖的超市里卖掉,这等于给罪犯添加了一个良民的包装。
主持人:
而当我们看到这个馒头的包装的时候,这个标签,刚才我们有个同事还说,每次买食品,只要看到有QS标志的就会踏踏实实买回来,没有的不买。
白岩松:
这里有几个反差。第一个反差,你发现过去是要把馒头造白,因为大家愿意吃白馒头,现在大家的健康观念改变了,要吃玉米面的馒头,要吃黑面的、荞麦面的等等等等,现在的造假迅速有了时代的特质来迎合你,把白馒头变成玉米面颜色的馒头。人们原本是为了去买健康食品,结果买到了损害健康的食品,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人们信赖了某些标识,这是检测的等等等等。结果它成了让你受损的一种伪装,为什么?刚才我们记者讲的时候一直在这想,我们记者在那的时候,通过肉眼就能看到,她说都不用检测就能知道,比如说变颜色等等。可是这些店总在被检测,难怪采访中人家说了,来检测的时候,我们就把馒头给他拿到办公室来,你想想他能拿坏馒头吗?他都可以上街买几个好馒头回来,自己这会不会产好馒头咱不知道。然后就走了,根本不让他进厂子里,这里头是马虎,还是利益共同体,还是合谋,我们的检测机构,包括这些赫赫有名的超市,是合谋还是被骗了,我觉得我们当然都要留很多很多这样的问号。
主持人:
其实说到这样的话题,我们应该是一种气愤的情绪,但我发现大家脸上都是一种苦笑。在这条新闻当中还有工厂工人的句话,也是被人们传来传去,我们不妨再听听。
(播放短片)
工人4 上海盛禄食品有限公司分公司:
打死我都不会吃,饿死我都不会吃。
记者:
你自己做的东西你不吃。
工人4:
我自己做的东西我知道能吃不能吃,好吃不好吃。
主持人:
做馒头的不敢吃自己做的馒头,那么养猪的可能不敢吃自己猪的肉,养牛的不敢吃自己的牛产的奶。
白岩松:
很多人都是受害者,但是与此同时,我们也是加害者。我们既是原告,有的时候也被当成了被告。这个时候打死我都不吃,一转身出去买猪肉了,晚上得吃饭,那是含瘦肉精的,这个时候就变成一种恶性循环。回过头去看,我们不能在信仰缺失,在道德没有底线情况下的时候,还是要回到法律上,必须让人们在没有道德、没有信仰的情况下,被迫要有道德,被迫要有信仰,这就涉及到一个严管的问题。
总结过去我们很多食品安全事件的时候,我以近乎开玩笑,但内心流着泪的方式总结了这么一个一到十的顺口溜,一般处理结果就是这样:撤一两个官员,抓三四个当事人,关五六天厂子,罚七八万块钱,八九不离十,这样的事卷土还会重来。所以每次这种不法的食品不安全的制造者,总是肆无忌惮的去违法,但是处理他的时候小心谨慎的非常依法办事,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去考虑,我们现在拥有对他们处理的法律是不是太仁慈了,既然他说了,打死我都不会吃这样的馒头,好吧,让这样的企业死,我们承担起这样的代价,如果不能让他们承担在食品如此不安全的情况下,所谓乱世用重典,我们期待的这种食品安全大环境还需要很多的时日。
主持人:
不能说现在就没有监管,那像这样的馒头是如何走进市场的,我们再来听一段同期声。
(播放短片)
办公人员 上海盛禄食品有限公司分公司:
一般像馒头的话,一个月就抽查一次。反正他们抽查归抽查,都是我们把东西拿到办公室来给他们,一般不让他们去车间。
记者:
哦,这样。
办公人员:
他们来的时候,我们把车间的门都关起来,不让他们进去。
主持人:
车间的门关起来就可以逃避检查,这似乎匪夷所思,我们来听听专家的观点,我们来连线中国农业大学教授胡小松,胡教授你好。
胡小松 中国农业大学教授:
你好;
主持人:
可能相关节目,我们都会问您类似的问题,就是说如何加强食品安全整个链条当中的监管,今天您的观点是什么?
胡小松:
我今天的观点非常同意岩松的观点。
第一个观点就是,我们的监管一定要认识到,我们的监管部门是代表国家的公信力,执政的行政力和执行力,如果在这个方面不能够切实的为我们广大群众负起责任的话,一道道关卡都形同虚设的话,这个问题永远得不到解决。所以如何切实负起责任来,必须是我们各部门,特别像一些大的城市,我是没有想到,像上海这样一个大的城市,刚刚完成世博会的城市,能够出现这样的事情,同时还在大的商场上出现,很意外。
主持人:
您说各个环节都要负起责任来,这是一个责任心的问题吗?
胡小松:
起码第一条就是责任心,要对得起共和国的国徽。如果我们的各个部门真的能够把执政力、行政的手段,切实负起责任来,起码情况不会是这样,抽样应该是到现场,而且像飞检一样,我们都知道运动员的飞检,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否则你根本无法了解实际情况。所以我想这是一个。
第二个,在制度建设上如何保障这样一些食品安全关系到千万、亿万公众的身心健康,不能有任何马虎。其实想一想,每一个执法者、管理者都是受害者。所以我想这是必须做的事情。
主持人:
好的,谢谢胡教授的观点。
其实我们今天刚开始联系胡教授的时候,他说了两个字——无奈,关于这件事,大家的议论或者调侃似乎都透露了一种无奈。
白岩松:
但是无奈就是相持阶段,尤其是在相持阶段迟迟看不到一个发生质变过程当中人们容易拥有的一种心态,但是我首先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我们就处在这样一个阶段。曾经有人说过这样的话,说怎么现在食品如此不安全,媒体报道之后更加加深了人们的恐慌,好象棍子要打到我们的身上来了。我说比食品不安全更可怕的是食品不安全你都不知道。我觉得现在媒体和我们的质监、工商以及很多,我说的是尽职尽责的质监、工商等等各个部门来说,现在共同的在相持阶段,我们可以写一个食品安全新的论持久战,在这个时候大家共同在做这种介入其中的事情,正是因为有媒体还在,我们想想看,我们的同行多么危险,刚才看似轻描淡写,我是提心吊胆,万一如果泄漏,你是砸人家的饭碗,后果会是什么。所以这个时候媒体各个方面都在介入,表面上我们内心可能产生很多波澜,但是知道了总是次一级的危害,当你不知道,稀里糊涂大家都吃了,那才更加可怕,所以这个时候我觉得我们所有的人都要尽本分。
主持人:
所以事情被说出来了,总是好过没有被发现。
白岩松:
对。
主持人:
在这样的相持阶段,我们该拿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呢?
白岩松:
我觉得这个时候不能谈我们的心态,想要我们拥有好的一种心态,就要看到更严厉的手和靠谱的执行力。比如卖过这种馒头的超市,该不该给它挂黑牌,然后这种食品企业里面要不要有24小时监控不能停机的探头,联网的等等。为什么我有时候会期待高科技弄养猪,说每一头猪我从小就给它监控起来,挺幻想的。我觉得这个时候首先我们需要方方面面给大家慢慢建立信任感,信任感是一个缓慢建立的过程。论持久战的时候就是从可能打败仗,然后再打,又打败仗,再打,由大败仗变成小败仗,逐渐转变的一个过程,我觉得我们现在就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