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记者 姜燕 撰文 孙中钦 摄影
5月28日,记者来到鄱阳湖南矶湿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里5000多亩水面只剩下1000多亩,整个鄱阳湖湿地的9个子湖中有8个干涸。重大旱情发生以来,湖区和湿地的生态环境被广为关注:水干了、鱼没了,越冬的候鸟还会来吗?
鱼儿错过了产卵繁殖期
沿一条羊肠小道驱车进入湿地中央,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地,偶尔闪过一片面积很小的水洼,冷不丁从草丛中飞起一只白色的水鸟,给过于宁静的湿地增添了一分生气。
往年这个时候,记者所走的这条路已然淹在水底,水位高时,能淹过路边的电线杆。湖中各种鱼类也早已在这里产卵。
曾在南矶自然保护站工作的柏崇文说,鱼类在3月前后来湖中产卵,今年错过了繁殖期,鱼的产量至少减少一半以上。南矶自然保护区处在赣江和鄱阳湖相连接的河口位置,往年长江、祟明岛的鱼类会前往鄱阳湖和赣江洄游产卵,今年湖中无水,鱼类就来不了。
无水的湿地上,水草疯长。柏崇文指着远处说,水涨起来时,草不会蔓延到这么远,最多从路边延伸200米左右,现在几公里外还能看到绿色。不仅面积扩张,水草长得也更高,比以前高20厘米。水草的特点是,入水不长出水长,今年没有水的抑制,便肆无忌惮地扩张地盘。
在路边,除了水草,还有一些旱生植物也生长起来。柏崇文说,这些草在水涨起来后,不适应水中的生活,会烂掉,造成水体富营养化,污染水质。
偶尔大旱不会影响生态
对鄱阳湖湿地的旱情和生态环境,专家态度略有不同。江西省鄱阳湖南矶湿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胡斌华的态度相对乐观。
他说,湿地涨水比往年推迟约20天,对水生动植物和昆虫生长都会有影响,但目前看起来,影响还不甚剧烈,暂时还能适应。
前来越冬的候鸟可能因为找不到爱吃的鱼类、螺类转向其他水域,但大部分水鸟以植物根茎、昆虫幼虫和小鱼小虾为食,吃鱼的鸟类非常少,干旱对它们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胡斌华的乐观态度建立在干旱只是今年发生,而不是年年如此。但他也担心,不知道干旱还要持续多久,明年又会怎样。“如果连年如此,生态环境就会发生变化,植物也因要适应环境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如湿生变成旱生。”
植物疯长对水质的影响不会太大,“大自然的自我恢复能力非常强,恢复起来非常快。”他说,前两年出现几十年一遇的冰冻、雪灾,湿地生态也没受影响,现在偶尔出现一次大旱,湿地能自我调节。
“但湿地会自我调节绝不能成为不干涉旱情的理由,干旱有大自然自身的原因,也存在人为因素,必须逐一分析解决。”胡斌华说。
干涸导致螺蚌大量死亡
江西省科学院鄱阳湖研究中心副主任戴年华认为,鄱阳湖干旱和生态形势比较严峻。
5月9日至13日,他考察了鄱阳湖南矶湿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等地,在博文“五月鄱阳湖干旱的冷思考”中写道,鄱阳湖的水生态变化,将影响湖泊和湿地的生态服务功能。低、枯水位时间持续并延长,鄱阳湖湿生植物如苔草等乘势向湖心推进、入侵,水生植物的生长和繁衍空间大幅度缩减,沉水植物将遭遇灭顶之灾,进而影响依赖水草产卵、占湖区鱼产量40%-50%的鲤鲫鱼等的繁殖;特产银鱼同样也因干旱,进入不了湖湾湖汊产卵繁殖。国际濒危物种白鹤越冬喜食的重要饵料马莱眼子菜和苦草,就不能萌发生长和繁殖,乃至干旱枯死;螺蚌是鱼类的重要饵料,是鄱阳湖湖泊和湿地生态系统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对于水质净化、污染降解发挥独特的生态功能。鄱阳湖干涸导致螺蚌大量死亡,从而影响食物链的下游物种,包括鱼类和水鸟的生存,鄱阳湖的生态环境也会受到破坏。
鄱阳湖底:风吹草低见牛羊
站在一片土坡上,江西省星子县蛟塘镇副镇长易明指着脚下一望无际的“草原”说:“这就是鄱阳湖。”
5月27日,记者赶到此行采访的第二站江西省鄱阳湖畔,几天前的一场大雨虽然缓解了当地的旱情,但形势依然严峻,端午节前如再不下雨,补的这点水又要蒸发殆尽。“往年这个时候,这里是开阔的湖面。”易明说,现在,曾经烟波浩渺的景象荡然无存,放眼望去,湖区“风吹草低”,一派草原风光。
湖区里,一条河道如峡谷般横穿而过。蛟塘镇农业技术推广综合站站长罗长生介绍,那是修河,平时河水深约10米,能行1000多吨的大船,船只往来繁忙,而上星期六下雨之前,河床完全干涸。记者驱车来到河边,看到一场大雨和上游补水,终于使这条河流又焕发了一线生机,荡漾起点点波光,河边停着十余条渔船。
50岁的西庙村村民崔冬金穿过湖区来到河边,他家的船搁浅在河边好久了,现在河里有了点水,他特地来把船推到河里去,免得被晒裂。再过几天,他和妻子想去投奔在浙江打工的两个儿子,找个活干干。
缺水也将当地的农业几乎逼向绝境。易明介绍,全镇7000多亩稻田,只有1000多亩抢插了早稻,剩下的稻田全部干掉,根本种不下稻。上周末连续下了14个小时的大雨,给水库和稻田补了点水,有农民抓紧时间点上了中稻。按常规,插秧之前需要先花三四天时间育苗,现在为了抢时间,只能直接将稻种点在田里,“先天不足”的秧苗日后的“健康”状况必然受到影响。
当地农民以捕鱼为主,种稻基本是供自家口粮。西庙村村民、48岁的孙响金说:“家里的稻全干死了,地里裂这么大的口子。”一边说,她一边比划着地上一条约3毫米宽的缝隙。她家种的一亩多早稻已成了一堆枯草,她愁眉苦脸地说:“今年的粮食没了。”
易明说,镇上近十年没抗过旱,17个提灌站年久失修,差不多都不能用了。经过维修有9个能运转了,但问题是根本没水可提。
蛟塘镇大大小小的水库有6个,在上周下雨之前,全部见底,下雨后,稍微积起点水。新宁村下屋垅水库是3000多亩稻田的灌溉水源,今年比往年的蓄水量至少少了四分之三。如今3000多亩稻田中,只有100多亩种下了早稻。
一周前,镇上居民自来水供应也出现困难。自来水厂全靠修河上游来的一点水供给居民,但河水渐渐干涸,打开水龙头,放出来的全是黄黄的泥浆水,根本没法喝,后来泵站也被迫停工。好在农民家中的水井还都保留着,生活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气象预报说端午节前当地不会降雨,负责农业的副镇长易明看着这些小水洼一样的水库,愁眉不展。
历史上长江流域部分严重旱灾
吕剑波 罗永飞
1585年至1590年,中国遭遇全面干旱,1589年达到极旱。安徽“淮河竭、井泉涸、野无青草”;浙江“运河龟坼赤地千里,河中无勺水”等。这次干旱事件还伴有大范围饥荒和瘟疫。
1785年,江淮和长江中下游干旱。据史料记载:“太湖水涸百余里,湖底掘得独木舟。”黄河中下游和江淮地区严重旱灾持续4年,并伴随严重的蝗灾和瘟疫。
1934年,长江中下游大旱遍及220余县,安徽省“禾苗尽枯,赤地千里,为百年来所未有”,江西省受灾40余县,“饿殍载途,草根树皮掘剥殆尽,灾民有饿死者,有服毒自尽者”。
1978年,长江中下游地区出现罕见特大干旱,此次干旱持续长达250多天。其中江西全省受旱范围72个县市,伏旱、秋旱、连冬旱,受旱面积113.33万公顷,损失粮食约100万吨。由于降雨量少,河湖水位降低,大部分河港断流,水库塘坝干涸见底。
2006年,重庆发生百年一遇旱灾,全市伏旱日数普遍在53天以上,12区县超过58天。直接经济损失71.55亿元,农作物受旱面积1979.34万亩,815万人饮水困难。
本报记者 吕剑波 实习生 罗永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