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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与胡适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8月14日09:03  新安传媒网

  

张爱玲与胡适
张爱玲与胡适

  1955年底,张爱玲到美国不久即拜见了胡适,原来他们的祖上就有联系。他们的互访言谈,都进入了彼此的日记。

  被张爱玲抄录的回信

  张爱玲的爷爷是清朝末期知名的官员张佩纶(1848~1903),也是李鸿章的女婿,考中进士后成为皇家教师,思想接近洋务派。正当其地位蒸蒸日上之际,年过四十还只是一名秀才的胡适父亲——胡传(1841~1895)找到他,请他写了一份推荐函,去吉林、黑龙江边境找钦差大臣吴大澂,想得到吴大澂的关照。没想到胡传被吴大澂一眼相中,留作幕僚,从此走上仕途。

  关于胡传在东北协助钦差大臣办理边务的成绩,本报7月25日已作详细报道。当时,作为已对科举之途丧失信心的胡传,丢下妻子儿女,从亲戚家借钱闯关东,来到宁古塔——只有重刑犯人才被发配到这里,可以想见胡传对自己前途所作的最后选择,几乎是破釜沉舟似的,在人生的最低谷,张佩纶伸出了援助之手,从此让胡传的命运出现转机,对于胡氏家族而言,这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胡传当然会铭记在心。后来,张佩纶被流放时,胡传曾给他写信,抚慰他受伤的心灵,并给他寄去二百两银子。这件事被张佩纶记在了日记里,可见他对这件事是很感激的。十年之后,胡传跟随吴大澂治理黄河有功,朝廷决定提拔他去江苏任地方官,途经天津时,他特意去看望了闲居在此的张佩纶。

  张佩纶对胡传的提携,张家的后人几乎也都不知道,可胡传的儿子——胡适在1946年就很清楚地了解到了。胡适曾写过一篇《张佩纶的涧于日记》,文中称,1946年,他在北京东安市场的书店里看到过《涧于日记》,这是张佩纶的日记。他随手翻看,发现里面记载有他父亲胡传的名字,并由此得知张胡两家上辈的交往。

  张爱玲一生中收到过多少读者评说她作品的信件,没有人统计过,她的小说受人喜欢是事实,“粉丝”致信这是定然的,可将来信抄一遍留存,这是不多见的,可见张爱玲对胡适观点的重视。以下是胡适的回信:

  爱玲女士:

  谢谢你十月二十五日的信和你的小说《秧歌》!

  请你恕我这许久没给你写信。

  你这本《秧歌》,我仔细看了两遍,我很高兴能看见这本很有文学价值的作品。你自己说的“有一点接近平淡而近自然的境界”,我认为你在这个方面已做到了很成功的地步!……你写月香回家后的第一顿“稠粥”,已很动人了。后来加上一位从城市来忍不得饿的顾先生,你写他背人偷吃镇上带回来的东西的情形,真使我很佩服。我最佩服你写他出门去丢蛋壳和枣核的一段……这几段也许还有人容易欣赏。下面写阿招挨打的一段,我怕读者也许不见得一读就能了解了。

  你写人情,也很细致,也能做到“平淡而近自然”的境界。如131~132页写的那条棉被,如175、189 页写的那件棉袄,都是很成功的。189页写棉袄的一段真写得好,使我很感动。

  “平淡而近自然的境界”是很难得一般读者的赏识的。《海上花》就是一个久被埋没的好例子。你这本小说出版后 ,得到什么评论?我很想知道一二。

  你的英文本,将来我一定特别留意。

  中文本可否请你多寄两三本来,我要介绍给一些朋友看看。

  书中160页“他爹今年八十了,我都八十一了”,与205页的“六十八喽”相差太远,似是小误。76页“在被窝里点着蜡烛”,似乎也可删。

  以上说的话,是一个不曾做文艺创作的人的胡说,请你不要见笑。我读了你的十月的信上说的“很久以前我读你写的《醒世姻缘》与《海上花》的考证,印象非常深,后来找了这两部小说来看,这些年来,前后不知看了多少遍,自己以为得到了不少益处。”——我读了这几句话,又读了你的小说,我真很感觉高兴!如果我提倡这两部小说的效果单止产生了你这一本《秧歌》,我也应该十分满意了。

  你在这本小说之前,还写了些什么书?如方便时,我很想看看。

  这封回信表明,胡适对《秧歌》的阅读是十分细致的,对年轻作者是尊重和重视的。

  收到胡适的回信,张爱玲是很高兴的,她回信说:“收到您的信,真高兴到极点,实在是非常大的荣幸。”对于胡适提出的建议,她都一一作了回答。总之,张爱玲对来自胡适的意见是十分重视的,两人的书信交往也是十分坦诚的。

  A

  D

  孙女痴读胡适之

  张爱玲的父亲张廷重(1896~1953)是老夫少妻的结晶。他7岁时,父亲张佩纶就去世了。他的母亲李菊藕年轻守寡,立志要将其父未竟的鸿愿落实到儿子身上。她严格要求儿子读书,背诵不上来就罚跪,因此练就了张廷重背书的一套好本领。张爱玲后来写文章回忆他父亲背书的生动情景:一辈子绕室吟哦,背诵如流,滔滔不绝,一气到底。末了拖长腔,一唱三叹地作结,沉默着走了没有一两丈远,又开始背另外一篇。听不出是古文、时文、还是奏折,但是似乎没有重复的。别人听着也觉得心酸,因为毫无用处。

  正因为如此,张廷重的书桌上经常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张爱玲是1920年出生的,她在读小学六年级时,便和她的弟弟同时看由胡适作序出版的小说《海上花列传》,而在看这部小说之前,她早就看过《胡适文存》。她回忆说:我看的《胡适文存》是在我父亲窗下的书桌上,与较不像样的书并列。他的《歇浦潮》、《人心大变》 、《海外缤纷录》我一本本拖出去看,《胡适文存》则是坐在书桌前看的。《海上花》似乎是我父亲看了胡适的考证去买来的。

  还有一本胡适写了三万多字考证资料的《醒世姻缘传》,“是我破例要了四块钱去买的。买回来看,我弟弟拿着舍不得放手,我又忽然一慷慨,给他先看第一二本 ,自己从第三本看起,因为读了考证,大致已经有点知道了。”

  异域的短暂交往

  1955年10月,张爱玲来到美国。11月,她和香港大学时的同学法蒂玛·摩希甸(Fatima ohideen),到胡适居住的地方拜访。

  随后,胡适对张爱玲作了回访。这一次,张爱玲想必交代了自己家世的情况,这使胡适发现:原来,眼前的才女是自己父亲恩人的孙女。张爱玲则感觉“如对神明”。即便这样,两人的关系还是进了一层。不久,张爱玲便独自一人去拜访胡适,在胡适的书房,听胡适讲他父亲和张爱玲爷爷的故事。显然,此前张爱玲是不知道她家与胡家的这段交往的。对胡适讲述的故事,她或者“默然”,或者“笑非所以”。

  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是胡适前往张爱玲居住的职业宿舍。结束时,张爱玲“送到大门外,在台阶上站着说话。天冷,风大,隔着条街从赫贞江上吹来。适之先生望着街口露出的一角空濛的灰色河面,河上有雾,不知道怎么笑眯眯地老是望着,看怔住了。他围巾裹得严严的,脖子缩在半旧的黑大衣里,厚实的肩背,头脸相当大,整个凝成一座古铜半身像。我忽然一阵凛然,想着:原来是真像人家说的那样。而我向来相信凡是偶像都有‘黏土脚’,否则就站不住,不可信。我出来没穿大衣,里面暖气太热,只穿着件大挖领的夏衣,倒也一点都不冷,站久了只觉得风飕飕的。我也跟着向河上望过去微笑着,可是仿佛有一阵悲风,隔着十万八千里从时代的深处吹出来,吹得眼睛都睁不开。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适之先生。”1958年,胡适先生回台湾,直到1962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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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适日记中的附信

  E

  痴迷于看某某的书,与直接与某某交往,这是两码事。张爱玲由看书到写书,在1954年,她的小说《秧歌》出版了,在当年10月25日,她给远在美国的胡适先生写信,同时附寄了一本《秧歌》,想请胡适先生为自己的小说作点评说。胡适先生是非常注重文献资料保存的,他几乎天天写日记,有时日记就流水账似的几句话;有时干脆把当天看到、收到的重要文件剪下来,直接贴在日记本中。张爱玲的这封信,就被他贴在1955年1月23日的日记中。信是这样写的:

  请原谅我这样冒昧地写信来。很久以前,我读过您写的《醒世姻缘传》与《海上花列传》的考证,印象非常深。后来找了这两部小说来看,这些年来,前后不知看了多少遍,自己以为得到了不少益处。我希望您肯看一遍《秧歌》。假使您认为稍稍有一点接近“平淡而近自然”的境界,那我就太高兴了。这本书我还写了一个英文本,由Scribuers出版,大概还有几个月,等印出来了,我再寄来请您指正。

  胡适在日记中称,他收到小说后,前后看了两遍,觉得作者确实已经做到了“平淡而近自然”的境界,认为《秧歌》是“近年所出中国小说,这本小说可算是最好的了”。后来,很多人认为“平淡而近自然”是胡适对张爱玲《秧歌》的评价,其实不然,这几个字是加了“引号”的,它是鲁迅对《海上花列传》的评价,出现在胡适对《海上花列传》的考证文字中,张爱玲是“借用”的。

  胡适向来注重对年轻人的鼓励,时隔两天,他就给张爱玲回信了。胡适在日记中提到了回信的事,但特别注明“此信没有留稿”,而张爱玲恰恰“保留”了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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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报记者 丰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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