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局长实名举报局长贪腐 称“被迫”签和解声明 将上访到底

　　早报记者 于松

　　正副局长党委会上互殴，已经演变成了副局长实名举报正局长贪腐。

　　10日，湖南省衡阳市司法局召开党委会，44岁的局长万春生与41岁的副局长廖曜中(微博)在“进人”问题上发生争执，随后“万局长当众打了廖副局长”。

　　昨日下午，万春生告诉早报记者“我俩没有互殴，只是发生了摩擦”，现已“相互致歉、握手言和”了。不过，万局长的“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副局长廖曜中称压根就没有与其握手言和，两人已水火不容，并称万多年卖官、贪腐，他已进行了举报。

　　衡阳市昨晚也发布消息证实，万春生和廖曜中因意见分歧，“情绪失控，发生肢体冲突”，当地已经责成市纪委牵头，组成联合调查组对事情进行调查，根据调查结果作出严肃处理。

　　党委会上，两局长互殴10日上午，衡阳市司法局召开党委会，讨论人事调动。让在场干部目瞪口呆的是，局长万春生与副局长廖曜中“打起来了”。

　　昨日下午，廖曜中告诉早报记者，冲突发生在10月10日上午10时左右，当时有8人在开党委办公会议。廖曜中说，因为他不同意一名在衡州监狱工作的女生郭玉凤，调至司法局下属的衡阳市法律援助中心工作，进而与司法局局长万春生发生肢体冲突。

　　廖曜中对早报记者说，他不同意该女生调至其分管的市法律援助中心，是因为这件事程序不对，作为分管领导，事先他对此事不知情，另外这位女生来历不明，不了解是否有需要照顾的特殊背景。此外，法律援助中心也要“逢进必考”，该女生虽然有司法考试资格，但是“有司法考试资格的多了”。

　　廖曜中称，万春生先是辱骂，后挥拳打他。其间“有人抱住我不让我还手，只能让他打”。“挨了10多拳，还被踢了几脚。” 廖曜中说他被抱住无力反击，只是还了一脚。

　　有网友上传了一张廖曜中被打后的照片，照片上的拍摄日期显示为2011年10月10日。照片中，廖曜中的左脸红肿，呈痛苦状。廖曜中称，万春生下手挺狠的，被打两日过去了，如今“我的面部、颈肩、耳朵、头部都伤得好重啊，脸部的咀嚼肌痛得不得了，吃饭都(不能吃)，嚼着痛啊”。

　　昨日下午3时50分许，早报记者拨通了万春生的手机，电话那头声音低沉。听到廖曜中“投诉”他先动手打人，万春生笑了两声。他称：“我们两人仅仅是发生了一点点的摩擦，没有受到什么伤，他也只是皮肤上擦了一下，一点点的小摩擦，不严重。”

　　签和解声明很不情愿

　　采访中，万春生称他已与廖曜中一起在网上发了声明，“我们是面对面写的，两个人是签字了的。”早报记者随后在天涯论坛与衡阳红网论坛上的一些网帖内找到了这则声明。

　　声明的内容是：10月10日，衡阳市司法局党委会研究工作快结束时，因意见分歧，两人情绪有点失控，发生了摩擦；此事发生后，我们双方都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同时，经过组织的关心、调解，我们已相互致歉、握手言和，局里的各项工作也已经恢复正常。声明人落款是：万春生，廖曜中。时间为“2011年10月12日12：00”。

　　衡阳市昨晚通报还称，双方当事人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作出了自我批评。目前，双方经过沟通，已经达成谅解。

　　不过，廖曜中却称压根就没有与万春生握手言和。他表示网上的那则声明是存在的，但“被迫签了字，(我)很不愿意的”。

　　廖曜中回忆，昨日上午他与万春生被叫到了衡阳市市委，在市委一领导的办公室内，由司法局办公室主任执笔，万春生口述写成的，“他(万春生)老是求我，我才签字的。”

　　廖曜中说，他原本希望声明中载明万春生赔礼道歉的内容，但万春生不从；此外“组织部也要求这么写，淡化(打架)这个主题”。采访中，廖曜中称与万春生已不可能在同一单位共事了，“他必须要离开司法局。”此外，廖曜中还称万春生多年来贪腐，例如：卖官收钱，霸占公车，公款买的两个空调安在了自己家里。

　　不过，截至早报记者发稿时，万春生尚没有就此进行回应。早报记者拨打其电话，不是没人接听就是“正在通话中”，发短信也没有回复。

　　就廖曜中举报之事，衡阳纪委称，已了解相关情况。

　　市委：万春生作风粗暴

　　廖曜中称，事发后他曾打110报警，警方已了解过情况。此外，廖曜中表示要讨个说法，10月11日下午，他到衡阳市委反映了本次事件的情况，“下一步要到长沙去上访。”

　　“我们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对，不应有情绪化的冲动。”昨日，万春生反思了“自己的不对之处”。他称，事情已经基本过去了，“我们俩都已经上班了，此事组织上会有表态的”。此前，万春生给媒体记者的短信中称组织部门“10日下午已作出处理意见”。

　　“组织上还没形成处理意见。” 廖曜中说，组织部门这两天在“和稀泥”，“他们先稳住我们，怕媒体报道影响不好，老是安抚我们俩”。

　　廖曜中说，他的医药费都是自己先垫付的。此外，他称昨日仍在医院养病，根本还没有恢复上班。此后，他还发图上网，证明自己还在医院中。

　　昨日下午，衡阳市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黄荣葆在回复早报记者的短信中称：谢谢关心，有关处理市纪委、市组织部、市政法委正在进行当中。

　　廖曜中说，他对组织有三个要求：将万春生调离衡阳市司法局；查处万春生贪腐的行为；不能处罚自己，因为“像我这样工作正派的人还要被处理，那就是没有正气，不公”。

　　昨晚9时许，衡阳市委通报称，万春生工作方法简单、态度极不冷静、作风粗暴，对其提出严肃批评；要求当事人双方作出深刻检查。

　　根据衡阳市司法局网站上公布的信息，万春生为该局党委书记和局长，负责司法局全面工作。廖曜中为党委委员和副局长，分管法律援助中心、市司法干校和法学会工作。

　　要不要揭发他，我想了很多次

　　“对这个人斗争到底我一点也不后悔。”昨日下午，衡阳市司法局副局长廖曜中接受早报记者专访时，指责局长万春生“腐败得很”。

　　他称，此前自己曾在党委会上指责万春生的一些违法违规行为，“之后他一直把我视为眼中钉。”他并表示，假如组织部不调走万春生，他决定“以上访的形式”继续告状。

　　廖曜中昨日并在新浪网实名开微博，自称“讲正气讲义气”，“敢说敢做，不为私利，有时比较傻，但我傻的值得。因为我自认为是反腐败的英雄”。

　　东方早报：以前举报过吗？

　　廖：以前通过不同的途径举报过。这次事件后，我也口头(向上级领导)反映过。

　　东方早报：上级领导怎样表态的？

　　廖：他(领导)说以前的事不说，就说这件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东方早报：他知道你举报过他吗？

　　廖：肯定知道，如果他查过肯定知道。

　　东方早报：你们以前是不是在工作中有过摩擦？

　　廖：我是坚决抵制他的违法行为和腐败行为的，所以他很气愤。

　　东方早报：你认为这次事件有打击报复的成分？

　　廖：肯定有。

　　东方早报：举报他有文字性材料吗？

　　廖：有啊。但不是我举报的，是其他人举报的。举报的东西放在我这里。我们局里面有好几个人在举报他。严格来讲我没有正式举报过他。我一个副局长举报一个局长好像是不妥当的，或者说，是没有绅士风度的，而且大家在一起共事。

　　东方早报：假如真如你所说，他的腐败行为主要表现在哪几点？

　　廖：哎呀，腐败得很。违规荐人啊，把亲戚都介绍进来。提拔干部收钱。违规兼任律师协会会长。他没有律师资格，还兼会长，律师协会有钱，一年有几十万元，他就是要钱。

　　东方早报：既然是明显的违规，相关部门这两年没有查过吗？

　　廖：明显违反纪委的规定啊。纪委里面有个明确的规定就是行政领导不能兼任人民团体或其他协会的职务，他这个职务没经过组织部批准的。

　　东方早报：你和万局长在一起工作多长时间了？

　　廖：三年多了。

　　东方早报：你告他贪腐，你不怕他反过来告你诽谤吗？

　　廖：我怕什么啊。我实事求是说的，可以查他的账么，从他的账务里就能查出来。司法局要买空调，他买了两台，都放到家里去了。

　　东方早报：这个有证据吗？

　　廖：我有的。

　　东方早报：这是哪年的事情？

　　廖：这是2009年的事情。大约是“五一”前后。这个是财务科科长，副处级干部买的。我当时知情的。他经常收钱，收了好多人的钱。

　　东方早报：这些账目这两年也没人过来查吗？

　　廖：有人查。但是查的人他也是“和一下稀泥”就算了。还有一个事我向你说一下，他一个司机开两台车。

　　东方早报：两台车都什么车型？

　　廖：一个是马自达7，领导干部不能用越野车做专车，今年3月份就下了文了，但这个文对他没用，第二台是天籁的，两台都是新车。

　　东方早报：都供他一个人使用？

　　廖：对。而且他这个车又不通过办公室，办公室管不住他的。

　　东方早报：你没有在党委会议上就他这种违规违法行为进行过指责？

　　廖：我指责了，指责之后他一直把我视为眼中钉。

　　东方早报：通过这个事情你觉得你们日后还有没有可能继续共事？

　　廖：应该没有了。

　　东方早报：如果组织调走他呢？

　　廖：把他调走是很正确的。他这样的人调走对司法局是很庆幸的。

　　东方早报：假如组织部不调走他呢？

　　廖：我就继续告状，以上访的形式，我是专门研究申诉上访权利的博士生，博士论文就是《公民的申诉权》。

　　东方早报：这几年上访的很多，但绝大多数都不顺或多年奔波没结果。你做好这个准备了吗？假如你要因为这件事情上访的话。

　　廖：做好了。我们的法律有不完善的地方，我就是专门研究这个的。我觉得我们的上访制度有缺陷。我多次参加相关会议研究讨论这个事情，各种高端论坛上我都发表过言论。

　　东方早报：如果说你今后走上了上访这条路，作为一名市级司法局的副局长，也要通过这条路反映诉求，你认为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廖：是法律制度、司法制度、行政制度。总之，是许许多多的制度。

　　东方早报：你为官这么多年，对官场的潜规则也应该是很清楚的。像这样正面地和自己上司发生冲突，你当时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廖：考虑过很多次了。我下过多少次决心。要不要去揭发他的腐败行为，跟他斗争到底，我考虑了好多次。对这个人斗争到底我一点也不后悔。感到像荆轲刺杀秦王一样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带着这样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往前走的。

　　东方早报：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揭发他之后的最坏与最好结果？

　　廖：好的就是组织查处他，大快人心，为民除害；不好的结果就是不了了之。

　　东方早报：有没有考虑过你举报不成，他会告你？

　　廖：我觉得不会有这种情况。因为我告的都是属实的。他不可能反过来告我、打击报复我，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