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为什么要登山?因为山在那里。这是英国探险家乔治·?马洛里的登山动机,也因此成为国际登山运动的一句最著名的口号。43岁的杨春风,显然是个热爱攀登的人。2007年5月,他成为首个登顶珠穆朗玛峰的新疆人,他因此声名大振。两年后,他带领国内一支民间登山队攀登尼泊尔境内的道拉吉里峰时,3人死亡,各方质疑潮水般涌向他,把他推到了争议的顶峰。
今年下半年以来,杨春风再度进入媒体视野:10月5日,他率领一支民间登山队第三次登上世界第八高峰马纳斯鲁峰。今年七八月间,在不到20天的时间里,他连续成功登顶迦舒布鲁姆II峰、迦舒布鲁姆I峰。至此,他个人已完成14座8000米山峰中的7座,成为中国民间登山者中完成8000米以上高峰攀登最多的一个。
亚心网讯 (记者 钱毓) 10月19日,刚刚从尼泊尔登山回国的杨春风,接受了本网记者的独家专访,他讲述了这些年来他的登山经历,披露了道峰山难的各种动因,也道出了他惨痛的登山实践和全新认知。
“8000米山峰并非神话”
记者:你这次带队去尼泊尔攀登马纳斯鲁峰,也是你第三次带领民间登山者登顶这座山,为什么要反复去登?这次登山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杨春风:马纳斯鲁峰在全世界14座8000米以上的山峰中,难度属于最初级的,适合有一定攀登经历的人去尝试。现在,国内山友对8000米以上山峰的攀登需求在增加。这次虽然也是商业组队,但我个人并没有向队员收取任何费用。我是义务带队的。
这次的6名队员,有一多半没有登过7000米以上的山。通过这次攀登,我想让他们知道,8000米高峰虽然险峻但并非不可攀登。在做好充分准备及方法得当的前提下,依靠经验丰富的向导及协作,攀登8000米山峰并不是神话。
我也是想通过这样的活动,带他们到国外学习登山理念、技能和方法,开拓视野,看看境外登山的发展趋势。这次也算是我进行的一项高端山峰攀登的民间普及工作。
记者:对于山难,国外登山队会持什么样的态度?
杨春风:在对待山难的问题上,日本人显得最从容淡定。我在一次登山中碰到过4支日本队。第一支刚登就有人遇难。送走了遇难者,他们继续登。登顶成功后,照样欢庆,好像没怎么受山难的影响。
登山随时都伴随着死亡,尤其是攀登8000米以上的山峰。迄今为止,全世界仅有不到30人完成了登顶14座独立8000米以上高峰的壮举,但还有12人在向这个目标冲击时遇难了,你说这个风险大不大?登山你做不到100%的安全,登山就是有牺牲,尽管有牺牲,但必须去呀。
记者:目前国际登山运动发展状况如何?
杨春风:登山运动起源于外国,我们国家开展得晚,仍处于学习阶段。现在外国人仍是登山的主导人群。韩国每周有五分之一的国民在户外,所以户外产业很发达。伊朗登山运动也很发达,每个周末,都有400万人次去登山。法国已把登山作为特色产业来做,甚至在四川的四姑娘山修建了登山基地。弄好了,会变成世界大都会一样。尼泊尔加德满都也是世界登山的大都会。全世界的户外装备厂商都在加德满都设有展示窗口。我去尼泊尔,就不用带装备,那里应有尽有。
??“有人指责是对登山理解不深”
记者:关于去年道拉吉里峰攀登发生山难事,山友指责很多,也有同情和理解的。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回应?
杨春风:去年是我最艰难的一年。因为出了事故,有人鼓励我,有人劝我放弃,也有人落井下石。我最难受的是,遇难的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时自己也差点遇难。下撤时,我找到了路,有一断崖,但我的体力达到了极限,摔下去了,晕了过去,线路绳绕着我的脖子。后来,夏尔巴人(一个民族,从20世纪20年代起,为登山者充当向导和挑夫。)发现了我,给我解开了绳子,把我背回了营地。
记者:是不是你当时情绪不好,不想回应?
杨春风:有些人的建议非常好,很中肯。有些人不是内行,对登山这项运动理解不深,对于他们的指责,暂时没必要说。
记者:很多山友认为道峰并不适合商业攀登。你的想法呢?
杨春风:我那时还没有赞助商,只好商业招募队员。其实,国外这种方式很多。一些山友有登山意愿,想结伴走,那就商业组队,这在国外很普遍。
今年5月我在完成世界第三高峰——8586米的干城章嘉峰的攀登时,碰到尼泊尔人,他们也是用商业招募的方式完成攀登的,政府还给予了奖励。干城章嘉峰是世界登山界公认的十大死亡之峰之一,它排在第四位,难度远高于道拉吉里峰。
记者:每个队员收取的费用到底是多少?杨春风高山探险服务有限公司有多少盈利?
? 杨春风:去年道峰组队时,每人收取了1.3万美元的费用,一共8个人,包括交通费、机票、食宿、聘请登山协作、购买登山装备、支付服务人员劳务费用等等。这个费用,也是夏尔巴服务公司的报价,我全交给了夏尔巴服务公司。之前,我跟夏尔巴公司谈好了,我可以免费参加这次攀登。我的公司并没有从中盈利。我占的便宜就是占用了他们的服务费。
记者:有人认为,你没有尽到领队的职责。作为组队方,到底应该给队员提供什么样的服务?
杨春风:确实有不少人这么说,说我没把队员带好,造成这么大的事故。对于家属的心情,我深深地理解。除了我领队之外,每个队员都有夏尔巴照顾;我要领攀,还要修路,体能耗得太多,而过度依赖我来照顾就显得不够了。
其实国外组队方很少提供保姆式的服务,由队员自己选择攀登方式,在高营地,他们自己烧水、做饭、穿戴器械。我们国内的组队方基本都是提供保姆式的服务。
记者:是不是因为这些队员是在保姆式的服务中成长起来的,一旦这样的服务提供不了,他们很可能就会出事。这是道峰山难的重要原因吗?
杨春风:国内队员在没有协作的情况下,如何应对突发情况的训练显然不足,慌张失措是常事。我当时是领队,也是高山协作,队员总认为,保障是足够的,有依赖心理,认为不行了,反正有人给我背下来。而国外队员都是自己选线路,运物资,自己攀登;发觉体能、天气、食物不足等等问题,他们都能自己做出判断。如果失败了,他们会认为是自己运气不好,而不会责怪服务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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