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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封丘原县委书记狱中办报 曾受贿1575次

目前是《焦新报》一版编辑兼校对的李荫奎,正在与民警讨论版面问题。

人情薄面的“软刀子”下

  □首席记者赵蕾/文记者王富晓/图

  刚被“双规”期间,面对专案调查组,他十分坦然:“你们查吧,家庭情况可以说明我的问题。面对金钱诱惑,我抵抗住了。但碍于人情,也收下一些钱,我都上缴廉政账户了。”殊不知,日后他却被查出先后受贿1575次。他就是李荫奎,曾经的封丘县委书记。

  12月1日,焦作,雪后初霁。

  又一期的《焦新报》即将出版,这份由省焦作监狱主办的报纸已经出了400多期。坐在监狱小报室内,李荫奎正在一字一句地读着报纸,他目前是《焦新报》一版的编辑兼校对。“这张图片的说明漏掉了,加上吧……”省焦作监狱教育科科长邱晓星在一旁指导着。“哦,就是。”李荫奎立刻应了一声,拿起笔奋笔疾书,很认真,也很专注。

  小报室的面积并不大,作为服刑人员的李荫奎占据的是一米见方的桌子位置。恐怕他当县委书记的时候,办公室的面积要比这大得多。

  亲手葬送了自己的辉煌

  微胖的身躯,臃肿的棉袄,脚蹬一双旅游鞋,一身的蓝灰色,这样的装束对李荫奎来说已经习惯。从2010年12月30日入狱,到如今已经近一年的时间了。

  1978年高中毕业后,李荫奎在原籍任村民办教师。后来不甘落伍的李荫奎经过自己的勤奋努力,于1980年考上了河南大学政教系,大学毕业当年,他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84年李荫奎参加工作后,因其业务扎实、工作能力强,他的职务也由科员、副科、正科、副处直至晋升为县委书记。

  当我问李荫奎从一个寒门学子,靠着自己一步步努力奋斗到事业巅峰,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时,他摇着头叹气说:“我感觉如今的我就是一个‘妖魔’,从前的一切就像梦境一般,有时还常常沉浸在自己从前那火热工作、成就事业的梦里。真后悔啊,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个人的主观原因造成的,我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我对不起爱我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对不起党组织对我20多年的精心呵护与培养!我亲手葬送了曾经让我引以自豪的辉煌人生,后悔啊……”

  位置特殊,居于县级政权权力中心位置的县委书记,已成了腐败的高发区、重灾区,涉案金额在不断“攀升”,动辄数百万、上千万,且有屡创新高之势。纵观他们的落马轨迹,不难发现,县委书记频频落马的原因大致有三——

  一是权力过度集中。在现行政治体制下,县委书记集财权事权人权于一身,可以直接影响一个县域内的司法、舆论。有人称县委书记“除了外交、军事、国防外,他们拥有的权力几乎跟中央没有区别”。在这样一种“大气候”下,不少县委书记以家长自居,决策一言堂、用人一句话、权力一把抓,成了名副其实的“一言堂”、“一霸手”、“土皇帝”。

  二是诱惑无处不在。处在县委书记这个特殊的岗位上,职务上的“便利”实在太多,一般不是“人找钱”,而是“钱找人”。重大工程、重大项目,企业转制,一个接一个,且都需要县委书记点头拍板,“商”机无限。不少“一把手”深谙“要想富、动干部”之道,利用乡镇换届、撤并乡镇、机构改革时机,大批调整干部,疯狂收受贿赂。

  三是监督严重乏力。县委书记要在名义上受到各种形式的监督:作为党员领导干部,要受到党员、党的代表大会、党的委员会及其常委会的监督;作为执政党的官员,要受到参政党的监督;作为公民,要受到法律的监督;而无论作为何种身份,都要受到公众和媒体的监督。但由于“上级监督太远、同级监督太弱、下级监督太难”,没有对应对等的权力与之相抗衡,各种形式的监督几乎成了镜花水月。那么,李荫奎又属于哪一类呢?

  他在每笔钱上都做了记号

  “2002年9月份,我到任封丘县任县长时,被眼前的现状震惊了。”李荫奎说,当时,拥有80万人口的封丘县是一个农业大县,工业基础相当薄弱,仅有的几家企业不是效益不好,就是濒临倒闭或者已经破产,失业率高、生活水平低,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贫困县。“从上任那天起,我就发誓一定要珍惜机会,充分利用好党和人民给予的平台大干一场,彻底改变这里的一切。”李荫奎没有食言,短短几年,在他的带动下,封丘县财政收入由2002年的2000余万元,提升到了2008年的1.7亿元,该县的经济发展从此迈入了大发展的快车道。

  谈到这些,李荫奎露出了骄傲之色。可能是忽然又想到了目前的处境,他又苦笑了:“凭良心说,当时我把在封丘县从事的事业看得比我的名声还重要。然而,可悲的是我没有彻底珍惜自己拥有的这个平台,都怪我任县长后忙于抓经济工作,政治思想上出现了懈怠,对自己放松要求,法律意识淡薄,造成了今日的切肤之痛啊。”

  在讲起犯罪经历时李荫奎说,在当县长的第一个中秋节前夕,遇到了他从政以来被人送礼的第一次。当时他在办公室里办公,一个熟人一进门就将一个袋子扔到了沙发上,接着打招呼说:“快过节了,李县长,这是点小意思,你笑纳啊。”说完就转身出去了,等他撵出门后,那人已经不见踪影。“当我回到办公室打开沙发上的袋子时,我惊呆了,里面装的竟是几千元钱。当时的我一时茫然不知所措,就悄悄地做了记号,把这些钱放在了柜子里,以备日后归还。”李荫奎说,也就是从那天起一直到自己当上县委书记,送礼的人开始络绎不绝,简直门庭若市。逢年过节、婚丧嫁娶、晋升提职,只要有机会,形形色色的人都要来给他送礼,时间长了,他似乎习以为常,心里想着能当时退就退掉,退不了就等有机会见面再退。问他接受礼金的情况,多少人都是谁,他说记不清楚了,就连到底送了多少钱他也弄不清楚,反正钱是越来越多。

  讲到此时,李荫奎说,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认为这些钱是他的,也知道这些钱是他不该要的,他把收到的每一笔钱都做了记号,预备着退还给人家。“既然你想到要退,难道真没有坚决拒收的机会吗?”他捶胸顿足地说:“天地良心呀,我为了撵着人家退钱,追赶着人家,被人家推搡到屋内,然后门被紧拉着出不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样的事情弄多了,搞得我筋疲力尽,干脆任由其发展。”

  “第一次受贿的心情真的很复杂。我没有撵上行贿的人退钱回到办公室后,看到沙发上扔的几千元钱的那一刻,思想就开始了斗争,心怀忐忑,惶恐不安。”李荫奎说,他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不想因为这些小钱,而葬送自己在封丘县大好的前程,因此才在这笔钱上做了相应的记号,等有机会的时候退还给来人。他一再地强调,长期的工作经历让他深知这些钱不能要,他太怕类似的反腐案件出现在自己身上。他说,这些想法是好的,但是身为县长、县委书记的他因为工作忙,有时无暇顾及这些事情,另外也没有想办法去阻止下属和亲朋的这种行为,致使送礼的人越来越多,礼金也由刚开始的几千元一直上升到几万元甚至几十万元。

  据有关资料显示,李荫奎在担任封丘县长和县委书记期间,主动上缴廉政账户资金63.98万元,以示自己清廉。殊不知,日后他却被查出先后1575次非法收受142人给予的人民币1276万元、欧元8000元、美元8000元。

  “裸官”虽一无所有却更腐败

  据悉,刚被“双规”期间,面对专案调查组,李荫奎十分坦然:“你们查吧,家庭情况可以说明我的问题。面对金钱诱惑,我抵抗住了。但碍于人情,也收下一些钱,我都上缴廉政账户了。”

  有人把财产公示说成是“遏制社会腐败一种最有效的机制”,是“阳光法案”和“终极反腐”的手段。但这并不是灵丹妙药,干部财产公示仅仅是反腐的一项手段,而不能认为就是全部。财产的多少与是否腐败,并无必然的因果关系。像李荫奎受贿一案,“裸官”一无所有,其实更腐败。李荫奎和妻子、孩子名下无大额财产的背后真相是:李荫奎一边上缴廉政账户资金,一边让妻子四处找亲戚朋友借来身份证,用其他人的名义将巨额赃款藏匿起来。更耐人寻味的是,让李荫奎落马的并不是其疯狂的受贿行为,而是由于当地居民对一家污染企业的举报。如果没有900多名居民联名举报污染企业,就不会牵出李荫奎低价出售国有资产的行为,也不会有人知道这1575次的受贿。如果没有这个“偶然”事件,李荫奎还是一名向廉政账号上缴了63.98万元的清廉领导。

  当问李荫奎入狱后有什么感受时,他的回答与所有落马的官员如出一辙:辜负了党对自己的多年培养,常年的党性修养不足,导致自己不能严于律己,同时对下属管理和要求也不严格。当屡屡听到同事在自己的耳边说,现在收点礼金不算什么,不必大惊小怪的言论时,自己不仅没有及时制止,且被影响到了,导致自己麻木,从而让这些不正之风恣意蔓延,对此应该负主要领导责任。

  “因碍于情面,丢了原则,终于酿成大错,其责任在己,这是一个沉痛的教训!虽然我一时间仍然不能接受身为服刑人员的现实,但我依然会珍惜人生中遇到的这次机会,彻底认罪悔罪,诚信改造,以此洗刷自己的罪过。”这是李荫奎悔过书中所写的内容。

  李荫奎档案

  李荫奎,1959年11月出生,汉族,研究生学历,获嘉县人,曾任封丘县委书记,因受贿罪被判处无期徒刑,于2010年12月30日被送至省焦作监狱服刑改造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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