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特派记者 杨育才 福建惠安报道

　　昨天的泉州市惠安县，上午阳光灿烂，下午倾盆大雨。由归真堂组织的我国首次“活熊取胆”养殖基地开放日活动，似乎经历了和当地天气一样的过程。

　　上午的开放仅面向媒体记者，150多名记者现场参观了“活熊取胆”的过程。亚洲动物基金(微博)(AAF)中国区外部事务总监张小海(微博)和8名同事希望能够跟随记者一同进入，但被归真堂方面拒绝。昨天下午2点左右，认为归真堂不够真诚的张小海等人冒雨离开惠安，双方最终不欢而散。

　　昨天，归真堂和AAF分别在惠安县召开媒体通气会，针对“活熊取胆”等方面阐述观点。在归真堂组织的专家座谈会上，专家不时口出惊人之语，现场火药味十足。

　　[取胆直击]

　　“工作人员透露，每头成年熊每天早晚各取胆一次，早上一般在6-7点，下午在5-6点。黑熊3岁后即可引流取胆，平均可以取胆25年。”

　　分组参观，每组只给5分钟

　　归真堂的黑熊养殖基地位于泉州惠安县黄塘镇虎窟村，距离惠安县城大约30公里距离。昨天早上7点30分，150多名媒体记者抵达该基地。

　　据归真堂股份有限公司董事会秘书、副总经理吴亚介绍，这里是中国南方最大的黑熊生态养殖基地。目前，基地共有600多头黑熊，年繁殖小熊能力超百头。

　　整个基地分为三大区域：散养区，用于饲养三岁以下的幼熊；繁殖区，用于饲养母熊以及哺乳期的小熊；生产区，即成年熊活动和取胆的区域，也是本次开放日最受关注的地方。吴亚表示，今后还将在基地内增加黑熊保健区。

　　记者看到，散养区和公园内的熊园类似，有石头堆砌的假山，也有用钢管焊成的高架，以供幼熊攀爬。散养区内共有数十头幼熊，有的打闹嬉戏，有的仰头等着投食，一个个憨态可掬。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150多名记者分组进入生产区，亲眼见证“活熊取胆”的过程。每组10人，每人都需要穿上崭新的白大褂、戴上口罩和帽子方可进入取胆区。每组参观时间仅为5分钟。

　　取胆10秒，熊一直在进食

　　在记者等待进入时，工作人员透露，每头熊“引流取胆”只有10秒钟左右，因此每组看到的都不会是同一头熊。

　　进入取胆区，中间是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各分布着10来间熊舍，每间熊舍外都有三四个用于取胆的铁笼子。取胆时，工作人员先用饲料将一头黑熊吸引进取胆笼，笼子很低，熊只能匍匐着身子。工作人员说这是方便插入导流管。导流管长约12厘米，筷子一半粗细，看起来像一根放大的气针。

　　趁黑熊在进食时，工作人员迅速蹲下身子。她先用酒精棉擦拭黑熊腹部的取胆口，然后将导流管插入，瞬间，黄褐色的胆汁就从导流管流进量杯。11秒后，量杯里的胆汁已超过100毫升。工作人员拔出导流管，再次用酒精棉擦拭取胆口，“引流取胆”结束。

　　记者注意到，在整个取胆过程中，那头熊一直在安静地进食。黑熊在被“引流取胆”过程中表现镇静，这是所有记者走出取胆区后的一致感受。然而，这也引发了黑熊在取胆前是否经过局部麻醉的质疑。尽管工作人员多次否认，但依然无法平息记者们的质疑。

　　[“冲突”直击]

　　亚基会欲随记者参观被拒

　　昨天早上6点40分，当记者赶到集合出发的惠安东南大酒店时，发现亚洲动物基金会的张小海已经出现在现场。张小海告诉记者，他和另外8名同事希望能随同媒体记者一起进入归真堂的养熊基地。

　　但这一要求被归真堂方面拒绝。在养熊基地内，归真堂董秘吴亚向记者解释说，归真堂养熊基地开放日的公告，都提前在公司官网上进行了发布，每一位参观者都需要经过约定、现场登记领证、集体出发参观的程序。“我们的接待人员一直等到了凌晨三点，因为有媒体记者约定说三点才能到。但他们(张小海)尽管是凌晨两点到了惠安，却未到我们接待处进行登记，因此公司无法安排他们上午参观。”

　　吴亚还表示，“张小海为不速之客，有失礼貌。”

　　对于被拒，张小海称感到“万分遗憾和不解”。对于归真堂随后提出的参观专场，张小海认为“缺乏诚意”。在离开泉州前的声明中，张小海表示，归真堂方面没有表现出应有的诚意，令人失望。

　　归真堂邀请十几位专家，对媒体座谈解疑

　　否认麻醉，否认痛，否认死亡，但称熊胆药效不好说

　　昨天上午，归真堂邀请了十几位中药、动物保护等方面的专家，在惠安县和媒体记者进行座谈。谈痛不痛

　　插入导流管就像戴耳环

　　反问记者：你不是熊，又怎知道熊痛呢？

　　在座谈会上，面对记者关于麻醉的质疑，归真堂公司董事张志鋆高声表示：“认为黑熊被麻醉的记者，你们可以推选出三四位代表，24小时看着一头熊，看看它在引流取胆时的反应，是否和你们今天看到的有什么不同。”

　　张志鋆还进一步解释说，幼熊3岁后即可开始取胆。“首先是做胆囊开瘘手术，就是为熊的胆囊开一个口，这个口不是创口，因为会长出新皮肤，会愈合，就像女孩子为戴耳环打的耳洞一样。”

　　“瘘口周围有会伸缩的括约肌，平时闭合，进食时才会打开，这时才能插入导流管取胆。插入时的感觉，和耳环穿过耳孔时差不多。”

　　昨天上午的专家座谈会，低矮的大厅里，空气中不时充满着“火药味”。

　　“你不是熊，怎么知道熊不痛？”有记者质问张志鋆。

　　“你也一样不是熊，又怎么知道熊疼痛呢？”张志鋆反问道。

　　■AFF说法

　　针对张志軻的解释，在后来AAF召开的发布会上，四川成都黑熊救助中心兽医莫妮卡质疑说，无管引流需要的所谓的 “造瘘手术”，要拉扯胆囊并缝合在皮肤上，对黑熊来说，这意味着溃疡、感染。

　　谈死亡率

　　基地三年无一头熊病死

　　应证说明：每头熊都在林业局备案，死了须上报

　　为打破僵局，与会的中国药科大学中药资源学教授周荣汉接过了话筒。“目前的引流取胆，是第三代取胆技术。”周荣汉回忆说。“现在网上流传的，都是在十几年前就被淘汰的第二代技术。”

　　据归真堂董事会秘书吴亚透露，在基地600多头熊中，用于取胆的成年熊有300多头。“养熊基地从2009年上半年成立至今，还没有发生过一头熊病死的情况。每头熊在福建省林业局都有备案，如果有熊死亡，必须报林业局，由他们处置。”

　　■AFF数据

　　但亚洲动物基金前天提供的数据显示，在他们救助的277头熊中，181头来自采用无管引流的熊场(和归真堂一样)，165头取胆汁黑熊有后遗症，99%患胆囊炎，66%患有胆囊息肉等。 121头死亡的取胆汁熊中，35%患肝癌死去。

　　谈人工和天然

　　人工胆是树木，原生胆是森林

　　补充解释：至于有没有某种病，只能依靠天然熊胆来治，这个不好说

　　除了黑熊福利之外，“活熊取胆”的另一个争议焦点，是天然熊胆能否被人工熊胆替代？以及天然熊胆是否为治疗某种疾病的唯一药物？

　　对此，中国中医科学院研究员、主任医师周超凡昨天上午告诉记者，天然熊胆是传统中药中的重要原料，其提取出的“熊去氧胆酸”，是熊类动物特有的分泌物，其化学成分有五大类100多种。周超凡说：“这就像树木和森林一样，天然熊胆是森林，人工熊胆只能‘勾兑’出其中的几种成分，就像森林中的树木，只能部分地替代天然熊胆。”

　　此前曾有媒体报道，沈阳医科大学原副校长、人工熊胆课题研究小组负责人姜琦透露，课题组早在1992年就研制出人工熊胆，但十几年来一直得不到国家药监部门的审批。

　　在昨天上午的专家座谈会上，原卫生部药政局副局长、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注册司司长张世臣对此澄清说，人工熊胆目前还在临床试验中，不存在所谓“天然熊胆满足了市场需要，就不审批人工熊胆”的情况。

　　如果真如上述专家所言，人工熊胆目前尚不能完全替代天然熊胆，那么，是否有某种疾病，非天然熊胆不可治愈的呢？对此，张世臣表示，在我国获得审批的中药当中，有123个品种的药物含有天然熊胆成分。“至于有没有某种病只能依靠天然熊胆来治，这个不好说。”

　　对于专家的上述说法，张小海批驳说：“目前，熊胆产品真正药用的数量很少，是否需要继续大规模扩产活熊取胆规模令人质疑。”

　　野生动物保护终极目标

　　凸显双方深层次矛盾

　　晨报特派记者 杨育才

　　昨天的惠安县，真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归真堂组织的专家座谈会刚刚结束，亚洲动物基金会(AAF)立即在同城的另一家酒店召开媒体通气会。记者们不得不冒雨转场。

　　从表面上看，归真堂和AAF之间的争议，似乎总是围绕着熊的痛苦、熊的福利以及熊胆药品的功效、作用乃至市场等话题。但在采访中记者发现，穿过中医疗效以及资本市场的层层 “迷雾”，“活熊取胆”的争议还凸显出另一个深层次矛盾，即双方在野生动物保护终极目标上存在的巨大差异。

　　在归真堂的专家座谈会上，多位专家都表示，活熊取胆，是保护和资源利用的一种平衡。

　　中国药科大学中药资源学教授周荣汉的观点是，通过养殖取胆，将黑熊从普通野生动物，提升为具有药用价值的珍稀动物，提高了黑熊存在的价值，从而保证甚至增加了黑熊数量，极大地起到了保护作用。他认为，资源保护的意义，就在于人类能够利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活熊取胆，无论对人类还是对熊，都有贡献，又何罪之有？

　　这种保护和利用相平衡的理念，却难以得到以张小海为代表的诸多动物保护组织和个人的认同。

　　张小海透露，2000年6月，AAF与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四川省林业厅签署协议，决定合作救助四川省的500头熊，并确定彻底淘汰养熊业，为剩余的黑熊提供照料和庇护的长期目标。他认为，归真堂上市并扩大养熊基地的计划，有悖于该协议的长期目标。

　　和周荣汉等专家的观点不同，张小海认为，野生动物保护的目的，最重要的是保持地球物种的多样性，而不是为自私的人类当做药材来利用。 “所有圈养的动物，无论有多少，对生物多样性都毫无意义，因为它们无法起到平衡生态的作用。 ”

　　可以说，双方的观点都不无道理。但是，无论从市场需求还是环保理念来说，动物保护和资源利用并重的局面，犹如惯性一样，还将在我国持续相当长的时间。

　　也许会有一天，人类不再自私，不再将任何动物当做吃穿住行的资源，而是和它们平等相处，共同维护地球家园。

　　“开放日”部分媒体声音

　　●羊城晚报：归真堂是当地政府重点项目，“一般人不吃熊胆，都拿来送礼”

　　●华商报：“无痛引流”只是换了一种方法虐待

　　●北京晚报：实际的喂养、手术及其他养殖过程均无法参观

　　●京华时报(微博)：唯有立法，方能求得利益与道德之间的平衡

　　上市“静默期”归真堂拒透财务数据

　　称对上市很有信心

　　昨天中午，记者从惠安县城内的归真堂专卖店内看到，其柜台里的产品以熊胆粉居多，此外还有熊胆胶囊，以及不含熊胆成分的清肝茶。其中一盒包装精美的熊胆粉，包装规格为0.25克菖72瓶，标价为2880元人民币，折合每克160元。这样的价格，也符合归真堂董秘吴亚所说的“名贵中药”的定位。

　　根据当地媒体报道，归真堂每年的产值在2亿元左右。每头熊每年能为归真堂带来多少收益？这其中用于饲养或者保护黑熊的投入又占多大比例？对此，归真堂董事张志鋆回答说，归真堂目前处于上市前的“静默期”，公司具体财务数据不方便透露。但他补充说，投入产出都处于不断变化之中，因此也很难给出一个具体数据。“目前我们对上市很有信心，也不会考虑因国内上不了市，而去海外或香港上市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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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凯宝为国内最大熊胆粉需求商

　　晨报记者彭晓玲报道 据媒体报道，因归真堂上市而引发的熊胆汁产业链争议在不断扩大，而创业板上市公司上海凯宝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作为国内最大的熊胆粉需求商，也由此成为关注焦点。该公司所生产的痰热清注射液里面最重要的中药制剂就是熊胆粉。

　　上海凯宝药业股份有限公司2010年1月8日在中国创业板上市成功，占公司营业总收入97%以上的痰热清注射液其主要成分就是熊胆粉。今年，该公司预计对熊胆粉的年需求量将增加到18.14吨。而根据此前有关报告显示，我国每年野生和家养熊有一万多头，每年熊胆粉总产能为30吨到35吨，因此可见，凯宝无疑是国内最大的熊胆粉需求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