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声同气

　　□彭嘉志（广州，粤派说书人）

　　近闻香港官场八卦多，讲古佬不由心生感叹“官”不聊生，今期就用粤语说说古代官场的生存潜规则。

　　在古代，要在官场安身立命，总括来说，便是一字“照”，只要官场上头有人“照”，一切都好办。“照”，相当于北方话里的“罩”。但除了“护荫、庇护”之意，“照”还多了一重意思：像射灯般照射着。亦就是说，这上头的人一方面庇护着你，但同时你的一举一动，他亦尽收眼底。可见，粤语对官场潜规则，诠释得更加透彻。

　　古代官场，有人“照”是有前提条件的，工作能力如何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和长官有“啦能”。“啦能”的本字是“挐（naa1）掕（lang8）”。“挐”解作“同，和”，“掕”解作“连接”，“挐掕”就是“瓜葛、牵连、关系”之意了。本身和大人物有“挐掕”固然最好，若果没有，就要托关系，搭上搭建立，粤语称为“瓜掕藤，藤掕瓜”。同一棵树的两个瓜，靠彼此的藤枝所联系，形容两个人并非直接关联的状况。

　　但即使搭上搭，有时亦难以和上级扯上关系，那么这就要靠个人的“造化”了。官场“造化”，粤语无非就是“擦鞋”二字。此词容易理解，但凡为人擦皮鞋，必定躬身低头，生动地刻画出拍马屁者那种卑躬屈膝的媚态。“擦鞋”亦可叫“托大脚”，上司脚累了，来个人肉垫脚器，为其大脚一托，享受感立现。粤语中又由此引申出一句歇后语“冇耳籘笈（gip7）———靠托”。“耳”，即挽手；籘笈，即箱子。箱子无挽手，只能拖着，便有“靠托”一语，一语双关，形容人没有真才实学，只靠刻意讨好上司来混日子。至于深度的拍马屁，粤语就叫“舌赖（laai2）屎窟”。“舌赖”即“舔”，“屎窟”即“屁眼”。具体形态就不用讲古佬深化啦。

　　懂得“擦鞋”，就会有人“照”，那么“擦鞋”具体又该如何做呢？一种做法，就要做“跟尾狗”，头儿去哪，跟去哪。一种做法，称为“卖口乖”。此词有两重意思，一重指嘴上答应给人好处，但不兑现。“擦鞋”者用的当然不是这重，而是另一重：卖弄口舌，赞美讨好别人。擦鞋仔除了要肯“孭镬”，即背黑锅做替罪羔羊，还要乐于“扌蔑（maat9）屎窟”。“扌蔑”在《集韵》中解作“拭也”，“扌蔑（maat9）屎窟”即“擦屁股”，形容收拾残局。剩下一种做法，就是最多见的贿赂了，粤语可隐晦说成是“畀着数”。

　　古人混迹官场，有人“照”，只能说是在“照”你的人在位时，你官位稳妥，好“彩数”时，甚至平步青云。但要在“照”你的人不在位时，亦能顺风顺水或求起码的安稳，就不是“擦鞋”能解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