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军作风霸道但推进高铁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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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梦恕
身份：全国人大代表、中国工程院院士
素描：敢想敢说的铁路代言人
昨日，全国人大代表、中国工程院院士、中铁隧道集团有限公司副总工程师王梦恕接受南方都市报专访时称，铁道部前部长刘志军作风霸道，建设铁路不注重“科学化”。王梦恕透露，他曾让媒体记者扮作自己的学生，调查乌鞘岭隧道工程的危险施工，报道刊发后引起震动，铁道部为此不得不把设计院负责人撤换。
王梦恕认为，对刘志军不能全盘否定，尤其是他对高铁建设做出的贡献，“我这个人不是落井下石的人。”
让记者扮学生调查问题工程
刘志军从2003年3月担任铁道部部长起，王梦恕就在很多场合公开反对他。在王梦恕看来，刘志军很少进行科学的管理和分析，作风很霸道，听不进意见。
与刘志军执掌铁道部几乎同时，号称“亚洲第一长隧”的乌鞘岭隧道开工，原定工期四年半，被刘志军要求28个月内贯通，为此隧道采用了可能留下质量隐患的“长隧短打”的方案。“当时已经有兰新线，没有必要压缩到两年时间”，王梦恕说。和他一样，众多的桥梁隧道专家都对此表示了担忧。
王梦恕透露，2004年10月，他找到媒体记者，让其扮成自己的学生，前往调查该工程。最终，该报刊登了名为《争议“亚洲第一隧道”》的5000余字长文，揭露了乌鞘岭隧道施工方案的不科学。
“报道震动了铁道部，本来各个局敢怒不敢言，各个副部长看了都觉得出了口气。”王梦恕说，刘志军为此将铁道部设计院的院长撤掉，“这个人内心很恨我”。最终，乌鞘岭隧道存在争议的施工方案使整个工程多花费约6个亿，参与施工的八个局都亏损了七八千万。
对于和刘志军的分歧，王梦恕并不回避，他说自己的主要观点就是要“科学发展”，而刘往往追求快，造成不合理的工期和造价。“没有仁义感情，对工程公司很残酷，他本身是农民出身的，怎么能这么干呢？”王梦恕说，后来就有人举报他。
刘志军出事后讲其优点
去年12月28日，国务院作出了对“7·23”事故的处理决定：刘志军负主要责任，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另案一并处理。“出事以后一片欢呼，我又讲刘志军的优点”，王梦恕说。
经过长期规划，高速铁路项目在2007年正式上马。王梦恕评价说，刘志军在推进高速铁路发展方面“非常厉害”，对于谈判、贷款、向国家要钱都很积极。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刘志军的敬业精神：北京至天津的高铁进行300公里试验运行时，刘志军专门坐在车头位置，为此工程人员十分紧张，丝毫不敢懈怠。
王梦恕说：“所以铁道部很多干部都说，我这个人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是非常讲仁义的。你是好就说你好，你这个地方不好我就说你不好，我并不是拿着不好来否定全部。”
为了实现高速铁路网的建设，刘志军在建设工期、建设资金上抓得紧，将货运赚的钱都用来修铁路，其后果是铁路职工的待遇长期不佳。“一线铁路职工的年收入约3万元，而其他垄断企业都有五六万元。”王梦恕曾这样当面质问刘志军，还问其：“3万元你丢人不丢人？”并称，“翻到6万元，那才叫本事。”
“刘志军不懂怎么搞民心，这个他不太听。”王梦恕说，新任铁道部长盛光祖上台后不到两个月，就给职工统一涨工资400元，干部则没有。
著名“反对派”
现年74岁的王梦恕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世：其祖父曾是“革命的先行者”孙中山的顾问。而在早年时，他就是一个敢说话的反对派。
师从著名桥梁专家茅以升，王梦恕对本专业的“桥梁隧道”十分自信。31岁从唐山铁路学院毕业以后，赶上北京市第一条地铁的建设。这个毕业生在查看施工图纸时，发现其中3万多张存在问题，力争之下最终使竣工时间比原定晚了整整3个月。
2003年，在一个更加重大的项目推进时，他又以反对者的姿态出现。当时有国务院领导决定在中国发展磁悬浮列车项目，但当时该技术尚存在不完善之处。铁道部因此犹疑不决，还受到中央高层严厉批评。就在此时，王梦恕公开表达坚决反对，直言这项技术是“交通玩具”，仅具有展示功能，并列出了9大原因。
“7·23”事故以后，舆论出现了“分拆铁道部”、“铁道部并入交通部”、“政企分开”等呼声，对此王梦恕的看法是，铁道部不可能撤销，体制也不能随便改。他认为，铁路运输是一个福利事业，国家应该给补贴。对于铁路职工的待遇问题，他也多次表达不满。
●对话王梦恕
“非批量生产抬高动车价格”
“政企分开，不妥”
南都：此前有声音说，铁道部应该改革，实现“政企分开”，您怎么看？
王梦恕：政企分家这个提法，我感到非常不妥。因为现在资本主义国家都害怕中国，感到中国一声令下，所有人财物都可以集中到一个地方，比如地震。改革，需要改的就改，不需要改的瞎改是不行的。比如教育，当时改革，非要把教育全部推向社会，现在遭遇了很大的问题。
南都：政企不分难道没有弊端？
王梦恕：对我们这个多灾的国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南都：一年来出现这么多乱象，铁道部就不需要任何变化吗？
王梦恕：要改革，就是资金方面。过去铁道部改过一次，设计、施工单位，还有南车、北车，都独立出来了，干部归国资委管。效果并不好，它们有时候就跟铁道部对立，有事情都是招投标。铁道部还当是老部下，但是管理不了干部了。铁道部连开个会都没钱，有个评选活动，别人都给评委三五千元，铁道部就给200元。铁道部就是拿工资，想从财务上拿不到别的，都是打一笔账过来再打出去。钱都到施工和制造单位去了。将来铁路建设最好是三方投资，以铁道部为主，要贷款，国家拿40%左右，剩下的，到哪个省哪个省就出一点。
不批量生产造就“奢侈动车”
南都：没有钱的话“奢侈动车”怎么解释？
王梦恕：这个是南车的事情，我问过他们，解释说属于非标准制造，也许只是做十几个，不是批量生产，要做模子，价钱就很高。这件事南车敢于公布，说明他们没有贪污。南北车的想法是想告诉铁道部，我这个车花了很多钱的，他们现在利润只有5%左右。
施工单位利润也很低，修建1公里高铁要1.3亿元，施工单位还要倒贴，就不愿意干了。施工的铁路局一般有一两万人，也有生计。虽然独立出去了，但是管理办法没有变，职工不准下岗。
南都：既然这样，何不落实“政企分开”？或者让民营资本来参与？它们可以裁员来保证成本。
王梦恕：对于民资，温州的投资协会说有7000亿元，但它不敢投。现在铁路投到那儿，今年是赚钱还是赔钱，说不清。它要求今年给多少钱，明年再给多少钱，铁道部很难保证。所以民资就不投。
南都：可是还是出现了“7·23”动车事故。
王梦恕：事故总是有的，看大小，看什么原因，看是什么管理方式造成的。当时铁道部想把责任推到技术部门，让信号院声明自己错了。我就认为不是这样，错了怎么可能已经跑了两年时间？值班人员没有经过培训，进来的人都是大学毕业生，不是铁路职业教育的。
●辩证语录
刘志军从2003年3月担任铁道部部长起，我就在很多场合公开反对他。他很少进行科学的管理和分析，作风很霸道，听不进意见。
（刘志军）出事以后一片欢呼，我又讲刘志军的优点。所以铁道部很多干部都说，我这个人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是非常讲仁义的。你是好就说你好，你这个地方不好我就说你不好，我并不是拿着不好来否定全部。
南都特派记者杜强 实习生叶雨阳 发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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