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慰安妇受害者现状调查:4人辞世未等来判决

2012年10月18日14:57  新华网

  当初8个人一道起诉日本政府,如今她们中的4人没等来公正的判决,先后抱憾辞世

  11年前,海南省的陈金玉老人与其他7名曾经遭遇日本军人凌辱的姐妹一道,将日本政府告上日本东京地方法院。今年9月22日,没等到日本政府道歉的陈金玉老人走完了86年的人生历程。

  至此,状告日本政府的8名“慰安妇”受害者,已有4人离世。仍健在的其他4名老人如今生活如何?近日,记者深入海南省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陵水黎族自治县等地,寻访这些健在的老人。

  陈金玉 没等来道歉抱憾离世

  不久前,保亭加茂镇北赖下村86岁的陈金玉老人病逝,年过5旬的陈厚志一下子变得情绪低落。

  陈厚志是保亭加茂农场的职工。上世纪80年代,一次偶然的机会,陈厚志结识了保亭多名与陈金玉有着一样经历的老人。2001年,在中日律师的帮助下,是年75岁的陈金玉老人与其他7名曾遭日本军人凌辱的“慰安妇”受害者一道,将日本政府告上日本东京地方法院,要求判令日本政府在中日两国媒体上公开赔礼道歉,并赔偿每位原告2300万日元。陈厚志就是诉讼工作的协调者和老人们的翻译。

  “这些老人的事情,媒体报道过。”与记者一同探访的陈厚志,刚开始言语很少,几乎是问一句答一句。他希望记者在随后的探访中,不要过多地去触及老人们内心深处的过往。尽管如此,但陈厚志还是在探访的过程中,向记者断断续续地讲述了数十年前发生在老人们身上的点点滴滴——

  1940年春,日军侵占保亭并在加茂河边建立据点。当时,这种据点在海南岛的许多地方都有。是年16岁的陈金玉被侵华日军抓去当劳工,后在“战地后勤服务队”饱受日军官兵的欺凌,过着非人的生活。相对于其他“慰安妇”,陈金玉算是幸运的。日军投降后,陈金玉嫁给了当地一位农民,因为没有吃日军发的“预防丸”,她和丈夫先后生了3男2女。

  2001年7月,包括陈金玉老人在内的海南8名受害幸存者,开始了对日的漫长诉讼。2006年8月,陈金玉等人的一审诉讼被东京地方法院驳回,2007年1月,老人们向东京高等法院二审上诉。2008年12月,陈金玉老人还远赴日本作证,希望打赢这场官司,讨回公道。但日本法院罔顾历史事实,先后两次驳回原告要求日本政府谢罪并给予赔偿的诉求。2009年3月26日下午,日本东京高等法院就中国海南“慰安妇”受害者诉讼作出二审判决,驳回原告方要求日本政府谢罪并给予赔偿的诉求。东京高等法院审判长渡边等在判决中裁定原告败诉,但判决认定了侵华日军二战期间在海南岛绑架、监禁和强暴妇女的事实。

  陈厚志告诉记者,判决下达后,专程赶赴东京参加此次二审宣判的原告之一的陈金玉老人说,她对判决结果不服,要继续上诉,把官司打下去。但是,陈金玉老人没有等到这一天,没有等到日本政府的道歉,抱憾离开了人世。

  林亚金 常年病痛缠身

  10月15日下午,保亭南林乡罗葵村委会什号村。

  这个村子里住着86岁的林亚金老人。什号村距离保亭县城数十公里,需要步行一段山路才能抵达村里。这是一个十分偏僻的黎族村庄,全村40多户人。“翻过大山就到了三亚,但老人从来没有走出过大山。”陈厚志告诉记者,老人没有生育能力,有一对养子女,没有低保,现在随养女一起生活,生活相当困难。

  “到了,她就是林亚金老人。”顺着陈厚志手指的方向,记者见到一间简易的平房前,坐着一位戴帽子的老人。

  老人想起身,走在前面的陈厚志赶紧上前搀扶。落座后,老人用浑浊的双眼打量了记者一番,然后就是良久的沉默。记者遵从陈厚志之前的叮嘱,没有追问老人的往事,而是询问老人的身体情况。“她说她全身疼,风湿病严重,走路困难。”陈厚志翻译。而对于老人来说,年过半百的女婿陈仁其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感到很满足。但女婿除了照顾岳母外,还要照顾身有残疾的妻子。老人告诉记者,她现在身体很不好,病根都是当年落下的。

  老人的房间里放着一个纸箱,里面装着一罐营养粉和一些活络油、膏药之类的药品。陈厚志告诉记者,上个星期,香港一家媒体的记者来看老人时捎过来的。老人舍不得吃,药也不知道怎么用。在陈厚志的帮助下,老人在腿上贴了一贴膏药,然后说感觉疼痛缓解了许多。

  对于漫长的诉讼,林亚金老人仍心存希望。她说,以前凌辱过她的日本人,是坏人,她痛恨他们;而之前来看望她的有良知的日本友人,他们是好人,她不恨他们。

  邓玉民 晚年非常幸福

  记者赶到保亭响水镇什月村委会什齐村时,已经是傍晚时分。86岁的邓玉民老人就住在这个村子。

  全村就几十户人家。陈厚志在路上告诉记者,邓玉民老人的身体还可以,生活条件比起林亚金老人要好很多。在一处民宅前,裹着彩色条纹头巾的邓玉民老人,坐在椅子上吃饭。得知有人来看望她,一边与记者等一行打招呼,一边赶紧把饭吃完。

  陈厚志介绍,日军侵略海南岛,邓玉民所在村子的60多位男女被汉奸骗到县城做劳工。那年,邓玉民才16岁。先是一个日军军官凌辱了她,后来日本兵也多次凌辱她。这样非人的生活一直持续到1945年8月。后来,邓玉民侥幸地逃了出来,1949年嫁给当地一青年,生育了一个女儿。

  如今,老人的女儿也已年过半百,包括邓玉民老人在内,整个家族有12口人。由于晚辈的勤劳和孝顺,邓玉民老人过着幸福的生活。“一个月前,她摔了一跤,一只手臂摔坏了。”邓玉民的孙女婿告诉记者,“当时炉灶上烧着锅,铁锅放偏了些,她不放心,去扶锅,结果不小心被柴火绊倒了。她以前只吃干饭和肉,青菜很少吃的。这些天没办法,只能让她吃些稀饭。”因为去医院不太方便,家人帮老人上山采了草药治疗。

  对于老人过去的遭遇,家人很坦然。老人的女儿蔡女士说:“一切都是历史造成的,老人是无辜的。我们希望她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老人现在还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身份证能早日办好。老人孙女婿告诉记者,老人的材料早就送到派出所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至今还没有办好。

  昔日8老人起诉日政府 4人已离世

  行走保亭、陵水等地,在记者走访的4名“慰安妇”受害老人的过程中,他们曾经的遭遇相同,但现今的生活境遇却不一样。有些因为无儿无女,晚年生活较为困难,有些儿女孝顺,晚年过得很幸福。无论如何,这部“活着的历史”越翻越薄,有如诉讼日本政府的8名海南老人,至今仅有4名依然顽强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陈厚志是上世纪80年代开始接触这些幸存老人的,并一直与她们保持联系,一直在帮助她们。陈厚志告诉记者:“当时我在农场工作,现在已经离世的张老师当时在关注这些老人,他搞文字的,需要一个配合他搞摄影的人,后来他找到了我。”陈厚志所说的“张老师”,就是时任保亭政协文史办工作人员的张应勇。他从1996年开始,调查保亭当地抗日战争英雄人物的工作。工作之余,他以“慰安妇”老人为原型,创作了“日本娘”题材的小说。这篇小说后来引起了日本相关方面的注意,日本律师也来到保亭进行实地调查。

  “这些年,我往返看望了解情况,摩托车都废了3辆,也陪老人去过日本打官司。”陈厚志感慨,自己从一名青年到如今年过5旬,“我一直在关注这些老人,一旦有一个老人去世,我心里就难过好一阵子。我不富裕,但我尽我所能,为这些老人提供帮助。”而让陈厚志感到无能为力的是,老人的这场官司一直没有一个公正的结果。他希望,社会更多人来关注这个特殊的群体,给予她们更多的关爱。(新华网海南频道/海南特区报 陈标志)

(原标题:寻访“活的历史” 海南慰安妇受害者生存现状_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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