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片 本报记者 石念军

　　一座城市的33条公交线路免费，尽管每次只能省一块钱，却让人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温情。

　　虽然免费是试探性的，但成都的公交车并未因此让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却也让人欣慰。

　　于是，从10月10日成都33条公交线路免费第一天起，就有越来越多城市的网友追问，这样的福利，“何时能到我家？”这一如成都人不停求证，等到明年6月30日免费截止期限，是否会扩大到全城公交，或者带来更多的免费？

　　有限的免费，唤起的是人们对公共福利的普遍期待。

　　刚刚“喂饱”公交车

　　10月10日，成都，没有想象中那么热闹，却比想象中多了一丝温情。

　　清晨7点半，成都二环路少陵路路口的公交站牌前，164路公交车如期驶来。

　　这是成都33条公交线路免费的第一天——方案公布的44条免费线路中，截至这一天，尚有11条线路等待开通。

　　二环路少陵路路口是164路公交车的一端终点站，作为成都着力解决“最后一公里”出行问题的社区线路，连接着二环路少陵路路口至三环外清水社区等诸多社区的164路公交车，在成都被习惯称为“支线”。

　　出现在免费首日的33条公交线路里，有30条是这样的“支线”。

　　“像这种车，平常收费是一元，钱不多，但今天突然觉得一天心情都变得很好。”车厢里，一位姑娘正在议论着免费公交的好处。

　　“一看到有人上车习惯性地刷卡，大家一起大声提醒：‘免费了！’连司机大叔的脸都笑成了一朵灿烂的大菊花。”在网上，有人这样形容免费第一天的感受。

　　免费没有带来想象中人们被挤得像沙丁鱼一样的景象。自少陵路到终点站清水社区，记者详细记录，即使在早高峰期间，164路公交车的十几个站点总共有31人上车。返程时人数略多，一共38名。

　　再换乘一辆车，还是如此。

　　“这些线路平常基本吃不饱。”成都公交集团副总经理曾彦说，像164路这种7米车，“坐满了11人、站满了35人”，根据这样的密度计算，免费首日，33条免费线路累计运送乘客20.52万人次，较平日的9万客流上涨128%。“看上去数字上涨了很多，实际才刚刚达到饱和状态。”

　　这也是曾彦希望看到的状态：公交车上有人了，却没有出现超出运能的暴涨。

　　这样的平稳状态让一直担心“好事变坏事”的曾彦备感欣慰。

　　两年前的广州，在亚运会前夕推出全市公交、地铁免费方案，暴涨的人流在短短5天内就迫使政府紧急叫停这一原定持续一个月的“大红包”。而成都，正在小心翼翼地避免重蹈广州的覆辙。

　　“赎买”来的福利

　　成都此次推出的33条公交线路免费，很容易让人把它和两年前的广州联系在一起。

　　2010年11月，广州亚运会前夕，城市内81条主干道维修整治，导致市区拥堵加剧。于是，广州推出了为期一个月的免费乘车优惠。

　　“亚运工程扰民，我们也感觉很不好意思。”时任广州市长张广宁说，“所以我们要利用亚运会举办之机，好好回馈一下广州市民”——广州亚运会期间推出的公共交通免费“大礼包”，一开始就明确了“赎买”的性质。

　　由于筹办重大活动时间紧、任务重，很难避免工程扰民，所以政府以派送“大礼包”的方式回馈市民，渐渐被引为惯例，评论界人士称此为“赎买”。

　　世博会期间，上海就派送“世博大礼包”，向所有上海常住居民每户免费赠送一张世博会参观券和一张价值200元的交通卡。

　　而此次成都推出“免费公交”，在很多人看来，同样也是一种“赎买”。

　　“实行免费公交，主要是因为我们成都刚刚推出了机动车限号限行措施。”谈及“免费公交”政策的出炉，曾彦说，如果不是限行，政府也不会想到公交免费。

　　今年4月底，成都全面实施一项重点工程——“双快工程”。根据规划方案，这一长为28.3公里的城区核心道路干线，同时全线开工，明年6月30日前完工。与同期处于施工状态的地铁3号线、4号线工程一起，造成了成都“满城开挖”的景象，也给成都人带来了难以忍受的“阵痛”。

　　跟堵车情形一样猛增的是各大论坛上成都市民的大倒苦水，成都当地记者形容，这简直成为当地有关部门胸口的一块“悬石”。

　　家住建设路的成都市民彭琳，正常情况下乘公交车上班仅需20多分钟，但“最严重的一次，在红星路隧道堵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研究新的“缓堵保畅”方案很快被提上议程。由成都市建委、交管局、媒体等组成的考察团在今年7月前往昆明、武汉等地考察，成都公交集团也受命参与，曾彦称，开始他们并没有想到免费，但市领导直接点了题。

　　没想到，“公交免费”迅速成为全国瞩目的“亮点”。这项突然到来的福利，被成都媒体人称为一次成功的“危机公关”。

　　“不是不想全免，是不敢”

　　“成都给力，全国都得学习啊”，“羡慕ing……如果全国都这样，路上就不会出现堵车现象了吧。”10月11日，成都“免费公交”运行的次日，成都市建委办公室副主任李汝钊注意到，国内各大论坛上，出现了一边倒的叫好声。

　　在成都本地，市民除了叫好之外，提到最多的就是：“免费的线路还是太少了，公交能不能全部免费？”

　　实际上，成都33条免费公交线路的选择，是颇费心机的。在当地现有的220多条公交线路中，它们只是一小撮。

　　此次免费的公交线路，70%都在限行区域。曾彦说，当时的考虑是既然在这个区域内有通行限制，那么就在这个区域内为你提供便利，由此形成特定的福利。

　　在成都，支线公交线路相对于环线线路是“小线路”。自开通以来，多数线路公交车客流不足，在成都日均400多万的客流中，这33条线路的日均客流总量仅有9万人次。曾彦坦言，选择它们，主要是防止客流猛增甚至超出运能，引起民意不满。

　　同时，考虑到之前的亏损状态，公交的实际运营成本增加并不多。因此，政府对公交部门的补贴也在客观上降低了很多。曾彦说，成都市政府每年补贴成都公交5亿多元，44条线路实行免费后会有额外的补贴，但更多会依据所增加的成本进行。

　　“我们也不是不想全部免费，是不敢。”曾彦说，免费线路中最初纳入了小环线137路作为实验，结果，“原本2万的客流量，一下子到了4万，把原先的12米车全部换成了18米的大车，又增加了车辆，这才保障了运营。”

　　“如果原本就有8万客流的二环大环线免费，同样增加一倍，16万的客流量基本达到了地铁1号线的规模，而一条公交线怎么可能赶上一条地铁线呢？”曾彦不敢想象那将是怎样一种狼狈，“在现在的公交规模基础上，真的不敢全部免费。”

　　但他还是想了想——那将会是与两年前的广州如出一辙的情形：拥堵不堪、安全难保、民意喧哗、政府叫停……一场初衷良好的好事，几日后，也许会以闹剧收场。

　　这是公交免费必然的结局吗？目前来看，成都这悄悄的一小步，还没有变成那样。

　　不过，17日传来消息：这天下午，成都市规划局、市交委、市公安交管局、市公交集团等部门负责人，与市民代表以及中央、省、市媒体记者齐聚一室，就成都市第二批免费公交线路方案广泛征求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