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8日凌晨,中国作家莫言身着中山装,面对着200多名中外听众在斯德哥尔摩老城的瑞典文学院里做了题为《讲故事的人》的演讲。莫言在演讲中用大段篇幅谈自己母亲的善良、坚毅和宽容,这些中国传统妇女身上的优良品质见之于世界任何一个民族的妇女身上。在演讲的最后,莫言用三个寓意深刻的小故事作为结尾,每个故事都是社会和人生的缩影。他的这篇演讲被国内网友广泛浏览,不少网友称“他讲的全是故事,听到的却全是人世、人心、人性与人情”。
今晚11点30分,诺贝尔颁奖仪式将在斯德哥尔摩音乐厅举行。
【精彩故事】
故事一 “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里组织我们去参观一个苦难展览,我们在老师的引领下放声大哭。我看到一片真哭假哭的同学之间,有一位同学,脸上没有一滴泪。他睁着大眼看着我们,眼睛里流露出惊讶或者是困惑的神情。事后,我向老师报告了这位同学的行为,为此,学校给了这位同学一个警告处分。这位同学十几年前就已去世,每当想起他,我就深感歉疚。这件事让我悟到一个道理,那就是:当众人都哭时,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当哭成为一种表演时,更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
解读
陈晓明(北大中文系教授):想要表达的是不管是文化还是社会,都应该给人以选择的自由,这是莫言的呼唤。
叶开(《莫言评传》作者、《收获》编辑部主任):这是莫言对质疑者的回应,其中有“庄子般的智慧”。“装哭”的故事,实际上关乎多元与宽容。
故事二 “三十多年前,我还在部队工作。有一天晚上,我在办公室看书,有一位老长官推门进来,看了一眼我对面的位置,自言自语道:‘噢,没有人?’我随即站了起来,高声说‘难道我不是人吗?’那位老长官被我顶得面红耳赤,尴尬而退。为此事,我洋洋得意了许久,以为自己是个英勇的斗士,但事过多年后,我却为此深感内疚。”
解读
张颐武(北大中文系教授):人都需要尊重,不尊重别人,强加于人,一厢情愿,不会有真价值。
陈晓明:其实是对第一个故事的补充,人不要自以为是,在任何时候都应该留有余地,以损害别人来证明自己的事情宁可不做。他在前面的演讲中也谈到这一点,什么是真正的悲悯和同情。
故事三 “有八个外出打工的泥瓦匠,为避一场暴雨,躲进了一座破庙。外边的雷声一阵紧似一阵,一个个的火球,在庙门外滚来滚去。有一个人说:‘我们八个人中,必定一个人干过伤天害理的坏事,谁干过坏事,就自己走出庙接受惩罚吧,免得让好人受到牵连。’自然没有人愿意出去。又有人提议道:‘既然大家都不想出去,那我们就将自己的草帽往外抛吧,谁的草帽被刮出庙门,就说明谁干了坏事,那就请他出去接受惩罚。’于是大家就将自己的草帽往庙门外抛,七个人的草帽被刮回了庙内,只有一个人的草帽被卷了出去。大家就催这个人出去受罚,他自然不愿出去,众人便将他抬起来扔出了庙门。故事结局我估计大家都猜到了——那个人被扔出庙门,那座破庙轰然倒塌。”
解读
叶开:一个宽容的、活性的社会,是能容忍差异的,极端主义者通常是暴力的同谋。
陈晓明:当我们集体作出判断,通常认为这是一个公平、正义的判决时,结果却非常荒诞。莫言通过这三个故事,最想表达的是,给人以自由以及尊重生命价值。
张颐武:替罪羊和牺牲拯救不了你。谁都不可能天真纯洁得一塌糊涂。故事不必解读,一说就俗。
【名言警句】
●对一个作家来说,最好的说话方式是写作。我该说的话都写进了我的作品里,用嘴说出的话随风而散,用笔写出的话永不磨灭。
●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应该谦卑退让,但在文学创作中,必须颐指气使,独断专行。
●一个作家之所以会受到某一位作家的影响,其根本是因为影响者和被影响者灵魂深处的相似之处。
●小说家在写作时,必须站在人的立场上,把所有的人都当做人来写。
●当众人都哭时,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当哭成为一种表演时,更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
【网上褒贬】
正方:感动人心
莫言全篇演讲穿插了大量他对母亲、亲戚、家乡的叙述和回忆。有网友表示,这是自己“第一次接触他的东西,他的思绪可以好细腻,又可以天马行空。他一个农村孩子竟然可以得诺奖文学奖……他对母亲的记忆好动人。”
关于演讲主旨,有网络评论写道:“饥饿,苦难,人性是他演讲的主旨。人都有很多这样那样的缺点,莫言的坦诚和忏悔,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他,就是一个讲故事的人!向莫言勤劳善良的母亲致敬!”
莫言最后的三个故事也令人印象深刻。有网友表示,这些故事“说得自己忏悔不已”。
反方:缺乏深度
与正方一边倒地赞扬莫言演讲“情真意切”相比,持否定意见的网友观点则集中在“演讲深度不够”、“语言不好”这两点上。更有人直言不讳表示,“深夜躺在床上拜读莫言的诺贝尔获奖演讲稿,感觉就像一个中学生的作文。谁能点拨我一下好在何处?”
也有网民将莫言的演讲与历届诺贝尔奖得主相比较,并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这个《讲故事的人》的演讲跟2007年帕慕克的《我父亲的手提箱》很相近,但比后者差了点深度。”
更有人直接批评莫言的演讲内容太肤浅,无理论深度。“不知西方各大学的文学理论家听了今天的莫言演讲会作何感想,这样一个诺奖获得者居然在西方宫廷给大家普及中学水平的现代文学理论。西方一百年的现代文学史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