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高坡村村民给记者指出一处昔日的煤窑。 本报记者陶冉摄/视频

　　昨天，记者在云南镇雄高坡村采访了解到，发生山体滑坡的大山富含煤炭，村民已经挖煤数十年。村民们说，在发生滑坡的山脚下，不到一公里范围内曾有过五个煤窑。近年来，山背后的高坡煤矿产量越来越高。一条20年前的大河如今只剩下两三米宽的河床。对于官方滑坡与煤矿无直接关系的结论，一些村民持怀疑态度。 

　　>>矿藏

　　随便找个口10米挖到煤

　　高坡村背靠煤山。村庄有赵家沟、高洞、曾家寨、岩口四个小组。此次滑坡，波及赵家沟有16户被埋，致46死2伤。 

　　同样背靠大山，高洞组的房屋幸免于难。 

　　64岁的罗招亮，是高洞组地势最高的人家。在他的记忆中，打小起，村里的人就在山脚下挖煤。 

　　高坡村的后山富含煤炭，村民日常烧的都是煤。即便是现在，在一些山脚，“随便找个口，挖个10多米，都能挖到煤”，“祖祖辈辈都是这样挖的”。 

　　过去，由于没有大型机械和设备，挖煤只能以平推的方式从洞口向里纵深。煤洞一般两米宽、两米高。“不能太宽，宽了会塌下来。挖到岩石可以绕开，但岩石太硬，主线最深只能挖进300米。”罗招亮说。 

　　罗招亮从20岁起就开始钻进窑洞挖煤。“那时候没有经济来源，家里就我一个挖煤的。自己挖，自己卖”。 

　　彼时，煤洞是公共的，谁都可以去挖。在洞里挖好煤后，罗招亮勾着腰，用背篓背出来，“一天可以挖100多斤”。 

　　“有的用马车拉；没马车的，用马驮，拉到集市上卖。”罗招亮说，当时煤的价钱低，100斤只能卖5角钱，贴补一下。

　　>>挖煤

　　男劳动力基本都挖过煤

　　村民们告诉记者，村庄的男劳动力，过去基本都挖过煤。 

　　据村民介绍，发生滑坡的山脚下，在不到一公里的范围内，一共有过五个煤窑，但早已封闭。 

　　离罗招亮家最近的一个煤窑，还不到50米远。罗招亮的大儿子、34岁的罗孝兵记得，小时候他就跟着父亲去煤洞。 

　　煤洞虽是沿主线向里纵深，中间却可以分岔，离得近的煤窑甚至被打通。那时候，窑洞就成了儿童玩耍的一个乐园，“从这个洞进去，从那个洞能出来。但是洞很深，里面逛一圈，早上进去，下午才能出来。”罗孝兵说。 

　　罗招亮的外孙文士红也是高洞组村民。他记得，小时候，母亲在外面种土豆，父亲就挖煤赚零用钱。 

　　有人专事挖煤，就有人专事贩煤。文士红记得，来村里的马车每天有十多辆，来来往往，路上落下不少马粪，“我们每天都要捡马粪，用来当肥料”。

　　>>煤矿

　　高坡煤矿产量一再增加

　　罗招亮说，从1983年起，挖矿就要求办证了，但执行得不严。1998年前后，赵家沟的王启能(在此次滑坡中遇难)，曾在屋后开过一个煤窑，但没挖太久，2003年就停止了。因为乡里开窑有指标。办证严，要出一大笔钱，王启能出不起。 

　　罗招亮在村办和乡办的煤窑都挖过煤，后来因为有煤窑塌方砸死了人，他1993年“金盆洗手”了。 

　　后来，能挖煤的就剩下高坡村向东约3公里的高坡煤矿，矿主是本地的一个罗老板。2003年起，高坡煤矿数次易手。起初转包给一个曲靖人，没几年换成了四川人。“都没干成，听说亏了。”罗招亮说，现在老板是一名浙江人。村民们说，三次转包的价格分别是600万、800万和1400万。煤矿的产量越来越大，从最初的日产百吨涨到了日产千吨。“原来都是农用车运，后来换成了大卡车，挖煤的机械也越来越先进。” 

　　从高坡煤矿挖出来的煤，被运往重庆、四川等地。这些地方有河，方便装船运输。运煤要经过赵家沟，煤矿增产后，“过车不分时候，白天晚上都有，尤其是晚上，喇叭声吵得睡不着。” 

　　虽然离矿很近，但村民并没受益。在罗招亮开始挖煤的1970年代，100斤煤卖5角钱，如今一吨煤卖到700元，折合100斤35元。这让村民觉得很吃亏。

　　>>疑惑 

　　煤矿无关说村民不信服

　　在云南省，镇雄以产煤闻名，素有“金腾越，银镇雄”之称。镇雄境内随处可见大小煤场，公路上煤车络绎不绝。 

　　高坡村民守着煤山，却不能再以挖煤为生计。“矿工都是从外地招来的，怕一旦出了事，本地人不好对付。”罗孝兵说，即便有本乡人进煤矿，也只在地上打杂。 

　　罗孝兵念到初一就辍学打工了。“父亲挖煤供我们上学念书，供不起。”14岁起，他去昆明做建筑工人，后来去广东打工，再后来又回到昆明做生意。他的两个弟弟先后考上大学和大专。一家两个大学生，“在高洞(组)只有我们一家。” 

　　在高坡村，大多数年轻人只有一条出路：外出打工。在果珠乡干部眼里，乡里发展经济的特点之一就是劳务输出。 

　　村里发生滑坡后，罗孝兵和文士红这样的年轻人纷纷赶回家里。他们怀疑，高坡煤矿的开采与此次灾难有关。尽管调查组专家的结论是无直接关系，村民的猜测还是在口口相传。 

　　“挖煤已经挖到山背后的地底下了。以前，山上有泉水，山背后的背后还有大河，现在地底下空了，河也消失了。”罗招亮说。 

　　罗招亮说，小时候那条河有20米宽，他去山那边放牛，在河里洗过澡。到2008年左右，水面只有两三米宽。如今，只剩下两三米宽的河床了。 

　　本报记者李显峰

　　澄清

　　官方否认“瓦斯爆炸说”

　　据新华社电连日来，“山体滑坡与煤矿瓦斯爆炸有关”的说法在镇雄县果珠乡高坡村流传。镇雄县官方13日召开群众代表见面会，镇雄县委常委、副县长雷楚英带领县级有关部门负责人，与30多名遇难者亲属和受灾群众代表开会，解释群众关心的有关问题。 

　　雷楚英说，对于这次山体滑坡灾害的原因，云南省国土资源厅派出的地质灾害应急专家组已做出结论向社会公布，这次灾害是特殊地质和地貌条件下持续雨雪天气引发的自然灾害。 

　　镇雄县煤炭工业局局长曾德勇说，村民中流传灾害与煤矿有关，认为是煤矿瓦斯爆炸引发的，实际上根本不可能。他分析了几个具体原因：一是最近的高坡煤矿距离滑坡带有500米，而且开采方向是背朝滑坡带的，其他煤矿都在四五公里以外；二是滑坡量达21万立方米，如果煤矿瓦斯爆炸要释放这么大的能量，大概需要二三十万立方米的瓦斯气体容量，而高坡煤矿远远没有这么大的矿洞；三是根据常识判断，如果泥土是煤矿爆炸后喷出来的，那么泥土中必然有煤矿和煤矸石，而从滑坡现场来看，根本没有煤矿和煤矸石。

　　善后

　　灾后重建选址初步选定

　　据新华社电云南省昭通市镇雄县委副书记陈祥金13日透露，“1·11”山体滑坡灾后重建选址已确定，政府将对民房重建补助每户4万到5万元。 

　　目前受山体滑坡影响需要转移安置的高坡村村民包括赵家沟、曾家寨、高洞三个村民小组，共136户、629人，部分村民投亲靠友，部分村民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安置。 

　　镇雄县委副书记陈祥金介绍，集中安置点一个是拉埃小学的老校舍，一个搭建了30顶救灾帐篷。因为气温较低，当地决定13日晚把救灾帐篷换成棉帐篷，未来10天内将搭好活动板房。政府将对转移安置的受灾群众发放现金生活补助每人每天12.5元，发放期限为3个月。 

　　陈祥金说，当地决定3个村民小组将集中搬迁、易地重建。目前初步选定在高坡村田坝，占地约60亩，距发生山体滑坡的赵家沟约2公里远。田坝没有地址灾害隐患，地形较平缓。具体规划方案正在尚未完成。整个工程将在方案批准后半年内完成。 

　　陈祥金透露，经市县救灾指挥部会议研究，初步决定将对灾毁民房恢复重建给予每户5万元补助，对其他重建民房每户补助4万元。如果财政救灾资金和社会捐款进一步增加，县里将相应提高标准。镇雄县已决定协调农村信用社，向每户受灾家庭提供3万元建房贷款，并由县财政免费贴息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