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西装的罗德曼并不多见,更罕见的是在朝鲜平壤柳京郑周永体育馆看到这位穿西装的前NBA球星。着正装的罗德曼没有取下他脸部的各种环,耳环、鼻环、唇环……坐在他身边,满脸兴奋看球的,是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
这张合影迅速传遍全球各国。当然,这非常有娱乐精神。
据说这场朝美篮球赛,最初希望请到的观赛嘉宾是迈克尔·乔丹,未遂之后,罗德曼成行。那个陌生的国度之于他,“说不定,我会在这里偶遇那个跳江南Style的家伙”。——在Twitter上,罗德曼这样写道。让他弄清楚朝鲜与韩国的区别,看起来,不太容易。朝鲜之行,自然不只是看场篮球表演赛那么简单。回到美国,接受电视记者采访时,罗德曼带回了金正恩的一个小要求:希望奥巴马总统给他打个电话。
在罗德曼到访朝鲜两周前,今年2月12日,朝鲜进行了第三次核试验,爆炸当量约为6000~7000吨(韩国方面预计);而当罗德曼离开朝鲜后一个月,朝鲜宣布:国家已进入针对韩国的“战争状态”。
在核试验与“战争状态”之间的美国哈林花式篮球表演赛与罗德曼的到访,是个什么样的戏码?
在朝鲜第二次核试验(2009年5月25日)之后两个半月,金正恩的父亲金正日曾邀请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到访。当时,克林顿访问理由是接两位闯入朝鲜、并被判处12年劳改的美国记者回家。更早一些时间,就在克林顿就任美国总统第二年(1994)——他需要做出选择:是不是要向朝鲜宣战。这个时候,也是美国前总统——卡特接到金正恩爷爷金日成的邀请访问朝鲜……前总统卡特、前总统克林顿,他们到访朝鲜,当然不是像表面上宣称的那么简单。危急时刻,与美国没有制度性通道的朝鲜,需要特殊的“信使”。
这是个旧戏码老桥段。可是,罗德曼担当得起“信使”的角色吗?
一个小小的好奇,若要严谨地回答它,却需要严肃地梳理“冷战”之后的朝美“关系史”。
1988年12月,美国总统里根的最后任职时间,朝美两国通过各自驻北京大使馆开始进行政务参赞级的非正式会晤,开启双边接触的通道。这次两国外交官非正式接触中,朝美双方各自提出的主要问题分别是:
朝方:1.驻韩美军的撤离;2.朝韩间的军备缩减;3.“停战协定”向“和平协定”的转换;4.美韩“团队精神”军事演习的终止;5.朝美直接对话和双边关系改善;6.两国政府之间就美军遗骸返还问题缔结协议。
美方:1.朝韩对话的实质性进展;2.军事信任措施的构置;3.朝鲜与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缔结“核安全保障协定”;4.返还朝鲜战争期间失踪的美军士兵遗骸;5.证明放弃了恐怖行为;6.禁止导弹及其相关技术的出口;7.改善人权状况。
如果把双方的问题清单,当作彼此需要解决的问题——从接触到建交的起点来观察,真正让人震惊的事实是:24年过去了,清单上的问题竟然毫无进展。固然,看起来每次朝核危机,朝美两国攻防两端充满惊奇;但整体看下来,却是原地踏步。不仅如此,朝美两国24年的“接触史”,主导整个议程的美国,以核安全为基础性目标。结果,迄今,朝鲜已进行3次核试验——核武器之于朝鲜,从需要解决的问题,到现在成为需要接受的“现实”。所谓沧海桑田,所谓匪夷所思,这就是。
我们需要重新认识朝鲜的核问题,它的实质不在发射导弹、核试验以及“战争状态”的戏剧性上;或者说,认清朝鲜的核问题,要拉开视角,由东北亚“冷战”结束后的安全格局进入,方可得窥真实,并理解为什么24年的遏制,“半岛无核化”——大家共识的基础,一份共同的目标却离大家越来越远。完成了第三次核试验的朝鲜,核威慑的级数,金正恩握有的信心,断非他的爷爷金日成与父亲金正日可以相比。他或许不太需要美国前总统来传递一个关键时刻妥协的口信,他更需要一点娱乐气氛,这也符合他年轻人的性格。危急时刻,请来一位美国“名人”,桥段虽老,这回却有新意思。
逆转的格局,何以发生?重要的、需要解答的问题,是这个。
朝鲜半岛距离“热战”有多远?
狭路相逢——速胜与延滞
从20世纪70年代初期开始,五角大楼一直在进行关于未来北纬38度线上军事冲突形态的推敲,在形成于70年代初的基本作战计划“5027方案”中,美韩联军有可能在战事一开始被迫战术撤退,放弃首尔,而美国大约要投入6个陆军或海军陆战队师,10个空军飞行联队以及4至5个航母作战群。到了21世纪初,韩国军事实力逐渐加强,朝鲜人民军装备与训练水平停滞落后,五角大楼认为,美韩联军有能力利用现有兵力在首尔周边地区进行坚固的迟滞防御,进而依靠有限的美军增援,就可将人民军推回38度线以北。
前美国陆军四星上将、中央司令部司令汤米·弗兰克斯将军曾于90年代初担任美韩联军司令部作战主任,以及驻韩美军第二师师长。在自传《美国士兵》中,他对对手实力非常清楚:38度线非军事区以北的山岭中,朝鲜人民军陆军大约布置了8000门以上的远程火炮,包括能发射火箭增程榴弹的170毫米口径“谷山”自行榴弹炮以及“大同江”240毫米20管火箭炮,还有将近500枚苏制“飞毛腿”常规弹道导弹,每小时能够发射大约50万发炮弹,足以将首尔及周边富饶的工业区夷为平地。然后,装甲部队和摩托化步兵将随即沿着非军事区中央山谷向南开进。
弗兰克斯认为,联军取胜的关键在于炮火袭击发生后宝贵的几分钟内对对手实现压制,不允许他们发动第二轮炮击。美军装备的帕拉丁155毫米自行榴弹炮和MLRS多管火箭炮拥有更为先进的火控系统,利用快速移动,可以有效“狙击”人民军炮兵阵地。M1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和M2布拉德利装甲步兵战车将迅速占领高地上的有利位置,黑鹰和支奴干大型运输机将增援部队运至非军事区以南的第一道防线,同时AH64阿帕奇武装直升机与OH-58“基奥瓦勇士”轻型侦察与攻击直升机协同作战,可阻击人民军的装甲部队。
朝鲜半岛地形狭窄,最窄处不过250公里左右,崎岖多山,少数平原被溪流、沼泽和稻田丘陵分割得支离破碎。位于38度线左右的非军事区大约纵深4公里,长250公里,双方在南北方向布置了大约100万军队和2万辆装甲车辆以及火炮,100万枚左右的地雷。“这里的局势类似‘冷战’时代的中欧,双方沿着一条明晰的界线对峙,但双方首都都置于彼此的火力之下,平壤距离非军事区只有125公里,首尔只有大约40公里,双方的战略纵深都十分有限。”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亚洲分析专家提姆·赫胥黎告诉本刊,在地理空间如此紧凑,地形恶劣的前提下,任何一方试图展开大规模攻势,能够选择的路线都十分有限。大约只有三条:两条在半岛西部,介川-文山,以及铁原走廊,第三条在东部,沿着大同江顺流而下。
在过去20年中,非军事区北部的朝鲜人民军力量有了显著增长,65%的兵员和大约80%的重型火力,大约70万士兵,8000门火炮以及2000辆坦克,理论上可以随时发动一场针对韩国的全面进攻。“沿袭苏联的大纵深攻势作战一直是朝鲜人民军战略的核心,与苏联、北约军队在中欧的战略部署不无相似之处。”提姆·赫胥黎分析,朝鲜一旦发动攻势,必将以大规模炮火急袭为序幕,伴随着先头特种部队对通讯和道路系统破坏等骚扰行动,随后机械化步兵和装甲部队将迅速挺进,穿透美韩联军防线,直至首尔。
而在另一些专家看来,朝鲜人民军统计数字上的实力其实并不能完全转换成有效战斗力,根据“冷战”时期五角大楼的预计,由于先进装备、通讯与后勤保障系统,北约地面部队单位的战斗效能将优于对手20%至40%。鉴于朝鲜人民军大约一半的装备依旧停滞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水平,这一差距无疑将更大。五角大楼于海湾战争后开发的现代武力效能评估系统(TASCFORM)于2009年评估说,韩美联军的战斗效能预计将优于人民军大约100%至200%。“由于经济形势总体紧张,平壤很难像38度线对面的韩美联军一样,组织大规模多兵种联合实战演习。朝鲜人民军的指挥与决策相对死板,强调高层决定与严格的作战计划,忽视中下级指挥官的现场机动性发挥。”军事历史学家詹姆斯·米内奇在《朝鲜人民军——历史与战术》中这样写道。
根据TASCFORM系统的推演,人民军陆军尽管在火力与装备数量上超过驻韩美军10倍以上,但在战斗效能上只不过约等于3个美军现役重装备师,如果加上单兵数量与轻武器,大约相当于5个,这一数字低于伊拉克战争初期,五角大楼对伊拉克陆军总体力量的评估(大约6个)。而朝鲜空军总体战斗力不超过两个美军现役空军飞行联队——除开落后的战机装备与通讯指挥系统,油料严重匮乏导致朝鲜空军飞行员的年训练时数远远不足,大部分飞行员的年训时间平均仅35个小时,远低于美军标准的120~250小时。朝鲜海军更是只有在近海执行有限任务的能力,一旦开战,其主要任务只能从事将特种部队输送至韩国后方,并通过伏击、布雷等方式破坏美军从太平洋其他基地向前线紧急输送增援的努力。
“即便在土地坚硬的冬季,朝鲜人民军想要抵达首尔,也必须要渡过汉江与临津江。很难想象,在联军占据空中优势的情况下,这一强渡会在损失轻微的情况下完成。根据伊拉克战争中的数据,美军战机平均每发射4枚导弹/炸弹,就能够摧毁一辆伊军武装车辆。”赫胥黎判断,在气候状况良好、联军占据空中优势,韩国陆军的K1与K2主战坦克以及美军M1A2坦克优于人民军苏制主战坦克的情况下,朝鲜人民军的装甲车辆损失数可能以每天数百辆的速度攀升。由美国侦察卫星、RC-7B先进侦察机与E-8JSTARS(联合监视目标攻击雷达系统)预警机组成的战场火力侦测与情报系统也远远优于对手。“天安舰事件”后,韩美将朝军监视水准“对朝情报监视态势”从第三级提高至第二级,在韩国乌山空军基地,美国空军第五空中侦察中队的U-2R与U-2S高空侦察机几乎实现了每天24小时无间断监视与侦察,而来自日本冲绳空军基地的RC135高空侦察机与EP-3海军侦察机,每周从冲绳飞往朝鲜半岛2~3次,监视朝鲜人民军动向。
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正面交锋,时间就显得分外珍贵。根据已公开资料,朝鲜人民军司令部预计攻势一旦开始,人民军将争取在15天左右时间内占领首尔,然后再花费大约一个月时间肃清朝鲜半岛上韩美联军的残余。反观联军一方,驻韩美军规模可以在10天内扩充3倍,增援力量包括来自夏威夷的第25步兵师、驻扎在北卡罗来纳州布拉格堡的82空降师,以及其他来自美国本土的紧急空运的装备。而20日内,8艘美军SL7快速运输舰能从美国本土将一个齐装满员的重型陆战师运抵朝鲜半岛,其他增援也将在同一时段内从波斯湾、美国西海岸、印度洋迪戈加西亚岛等基地迅速赶到。
然而硬币的另一面,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鉴于朝鲜是全球几乎唯一一个半个世纪以来,一心以战时全面动员体制,以预备一场可能与美国发生全面冲突的军事大国,它的战争机器必定拥有一些独特的优势。”赫胥黎说,人民军的战斗意志、纪律要远远大于伊拉克国防军,美韩联军可能会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血腥苦战。
更令美韩军方头疼的是,朝鲜人民军拥有联军望尘莫及的“地利”。赫胥黎分析说,朝鲜半岛狭窄的领空中,机载电子设备与远距离武器过多的美制战斗机,一旦陷入“DogFight”式近距离缠斗,则会失去原有的技术优势。38度线周围的地形既阻碍了朝鲜人民军南下首尔,也阻碍了联军试图直接进军平壤。在非军事区北部,人民军拥有超过4000座地下工事与碉堡,超过20条地下隧道。与平坦的伊拉克沙漠不同,复杂的地形与朝鲜封闭的国境足以抵消联军的技术优势——人民军炮兵可以在20分钟内将火炮拖出隐蔽炮位,向首尔周边倾泻毁灭性的炮火,然后迅速再次隐蔽。同样,朝鲜每个机场几乎都建有地下洞库或山体洞库。朝鲜的“四大军事路线”中之“全国国土要塞化”,即要求将大多数空军机场和军事基地建立在地下。
无奈之下,2003年,美韩联军指挥部宣布,将重新调整部署,美军驻韩陆军主力,1.4万人的美军第二步兵师将首先集结于汉江和首尔以北、非军事区以南的东豆川和议政府市的凯西军营和红云基地(CampRedCloud),然后逐步移防至汉江以南、乌山平泽地区、乌山军用机场和汉弗莱斯军营,其用意在于缩短驻韩美军交通运输线,以及便于接受来自日本的增援。但最重要是要使其避开朝鲜“先发制人”的毁灭性炮火袭击,保存足够实力投入反击。
核武器VS先发制人——最后的解决之道?
4月16日,朝鲜官方网站上再度公布了一段针对美国的视频,公布了分四条路线远程核打击美国首都华盛顿、加州圣迭戈等目标的模拟示意图。虽然美国国防部发言人乔治·利特尔随后迅速出面降温,称认定朝鲜完全具备核导弹能力的说法不准确,但从某种意义上说,美国在朝鲜的军事存在,最大的推力就是朝鲜核武器与导弹问题。“在平壤看来,随着巴格达的陷落,一场针对朝鲜的战争似乎不可避免。伊拉克的遭遇生动说明,积极配合国际组织的检查并解除武装根本无助于避免战争,相反却勾起了美国利用武力的兴趣。”英国华威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研究员、欧盟安全委员会亚太问题研究员克里斯托弗·W。休斯说,“所以,朝鲜选择重新启动反应堆,退出核不扩散条约重新武装自己,是唯一能自卫的方式。”
根据公开资料与情报显示,朝鲜的弹道导弹研制计划可上推于上世纪80年代,技术最早由埃及获得。约在1979或1980年,由于朝鲜派出空军飞行员参与1973年赎罪日战争,埃及政府作为回报将一部分苏制R-17/R-17Es导弹,即“飞毛腿B型”(ScudB)系统转予朝鲜。之后朝鲜自行开始逆向工程进行仿制。
迄今为止,朝鲜已成功研制出“劳动”(Rodong,或NO-Dong)系列的“劳动-1型”(ScudD,飞毛腿D型)和“劳动-2型”,以及在此基础上的“大浦洞-1型”(Taepodong-1)和“大浦洞-2型”(Taepodong-2),其液体燃料选用俄制TM-185型火箭燃料,而火箭氧化剂则为俄制AK-27I型火箭氧化剂。2012年4月,朝鲜发射了“银河三号”火箭(Unha-3)。尽管这枚长程火箭没能将卫星送入轨道,美国及其盟友仍然谴责其是为开发洲际弹道导弹作掩护。
“朝鲜核武库的发展,很可能将依照印度与巴基斯坦模式:小型,隐蔽,由30到70枚核弹头组成。由于技术水平和数量有限,它将不能构成美苏等核大国拥有的首次打击威慑,并且由于强调射程,导致精准性欠缺。”美国纽波特海军学院亚太安全分析与核战略专家特伦斯·罗里格博士告诉本刊,虽然2006年10月朝鲜核试验后,宣布“不首先在朝鲜半岛使用核武器”,但它极可能奉行现实性的“二次打击报复战略”,即在本身受到先发制人的打击或常规军事冲突受挫、政权濒临失控时,利用地下发射井或陆上机动发射装置,将幸存的几枚核弹头打击韩国、日本城市以及东亚周边美国军事基地。
根据罗里格博士的分析,目前朝鲜“炮兵指导局”拥有800枚左右中程与短程导弹,有能力攻击的射程最远可达3200公里,如加上“大浦洞-2”的远程改进版,平均发射范围约为6700公里。“劳动”导弹可装载约500公斤重量的核弹头,射程达到1500公里左右,理论上,日本首都东京与美军在冲绳的基地都在其射程范围内,唯一存在疑问的是朝鲜浓缩铀爆炸装置的“武器化”程度。相对落后的技术,致使朝鲜在导弹发射前,必须提前加注燃料与氧化剂,一旦任务取消,则必须再次抽出,以防止液体燃料与氧化剂腐蚀弹体,或因振动碰撞接触,发生自燃自爆。这在面对美韩联军的空中打击和侦察优势时,实战应用价值不高。
在罗里格看来,技术瓶颈,造成朝鲜手中拥有的“核打击”手段相当有限——除了作为战术导弹弹头,朝鲜有限的几种选择手段包括将钚弹制成航空炸弹,利用H-5型中程轰炸机携带,或者将核弹装上改装过的商船,驶入韩国主要港口城市浦山或者蔚山,然后引爆。而传闻中近年开发,由苏联SS-N-6单级液体燃料潜基弹道导弹改进的“大浦洞X型”导弹,则可能由朝鲜1993年购得的GolfⅡ型苏制潜艇发射。由于购入潜艇已经被拆除了导弹与电子导弹发射系统,朝鲜是否已经成功研发出替代系统,依旧是一个谜。
自2006年以来,美韩两国国防部与军方一直在考虑利用“预先打击”手段,在未来可能爆发的朝鲜半岛军事冲突伊始,解除来自朝鲜核装置在内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威胁。今年3月29日,两架B-2隐形轰炸机从美国本土密苏里州的惠特曼空军基地起飞,长途奔袭2万公里,于朝鲜半岛西南海岸的某岛屿进行了投弹演习。五角大楼公开表示,这是在向朝鲜展示其“快速与随意展开精确远程打击的能力”。然而,包括罗里格在内的许多亚太防务与核战略专家眼中,这一冒险行为并不可取。曾担任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顾问、华盛顿战略国际研究所高级研究员的维克多·车告诉本刊,鉴于朝鲜领导层与人民军指挥官继承了苏联军事思想中关于“对于武器最好的保护就是马上使用”策略,以及由于无法得知朝鲜核武器的具体储存地点与发射手段,美韩联军的任何“斩首行动”只会激发朝鲜提前使用核生化武器,先发制人的打击,只能意味着全面战争的开始。
2010年5月,前美国驻首尔大使馆领事唐纳德·格雷格在参议院作证时,坦言美国情报系统对于朝鲜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侦测活动“收获非常有限”,根据公开信息与五角大楼获得的情报,仅仅在位于朝鲜西北的慈江道山区,大约有180处军工或半军工企业,位于山体内部加固设施中,要对这些目标进行打击非常困难。
“朝鲜全境内大约有8236处地下军事/工业设施,以及547公里长的地下隧道,大部分都被坚固的地下花岗岩层保护,入口为北朝向,以免被美国空军的各型钻地炸弹直接命中。”维克多·车告诉我们,美国空军现役主要装备的GBU28激光导向钻地炸弹能侵彻至地下30米左右的目标。然而情报显示,相当部分的人民军地下掩体与军工设施深度已经达到地下约80米,除非利用新近装备,重达13.6吨的重型MOP钻地炸弹,或者B-61Mod11型反碉堡战术核炸弹,才能实现有效摧毁。不仅如此,对于大部分能利用运载发射车实现“机动发射”的“劳动”等型号战术导弹,美韩联军依靠现有侦察与打击手段,也难以确保对其进行有效的“发现-摧毁”行动。
迫于无奈,韩国国防部只能着眼于加强本土反弹道导弹防御系统建设:2012年底,韩国国防部宣布成立了反弹道导弹作战指挥所(AMD-Cell),将与空军的“爱国者”导弹拦截系统、中央防空管制所(MCRC)实现互联互通,早期预警雷达为以色列的青松B型雷达(GreenPineBlock-B),最大探测距离超过500公里。一旦朝鲜发射战术导弹,青松B型雷达就能自动测算出高度和角度等,“爱国者”导弹PAC-2(射程30多公里)和中程地对空导弹“铁鹰”-Ⅱ(射程15公里)将基于雷达信息进行拦截。
“一旦朝鲜决定针对韩国、日本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现有拦截技术下,哪怕出现几枚漏网之鱼,也会酿成重大灾难。”罗里格说,根据韩国国防部公布的消息,迄今为止,韩国导弹防御系统的拦截成功率还不超过40%,即便加上美国驻韩爱国者导弹防御系统以及美国导弹防御局阿拉斯基监视系统的协助,也难以达到70%的预期目标。而根据兰德公司战略分析师布鲁斯·本内特在《北朝鲜核威胁的不确定性》报告中的评估,哪怕朝鲜成功地运用手中最小当量(1000吨)的核弹头攻击一次,也会对诸如浦山、首尔这样的韩国人口稠密城市造成超过72万人的伤亡。
“从某种意义上说,朝鲜手中的核武器是一把双刃剑,它始终只能在自身核武库生存概率和降低攻击误判度之间做出两难选择。”罗里格由此说,“同样,这把双刃剑增大了美国和韩国的考量难度,因为它们始终无法判断,平壤愿意付出多大代价以保持自身的安全与生存,以及它会将何种程度的军事挫败与内部动荡,视为自己发动核攻击的最后机会。”
(感谢提姆·赫胥黎、特伦斯·罗里格、维克多·车先生提供的资料与大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