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上门采访黄洋父母 感叹其收集儿子物品齐全

2013年05月17日14:59  四川在线-天府早报
黄洋父母。 黄洋父母。
黄洋父亲在家中。 黄洋父亲在家中。

  2013年5月15日晚上10点57分,复旦投毒事件受害者黄洋的父母,终于回到了他们在四川自贡荣县的家。4月离家,直到5月才回到故乡,黄洋的父亲黄国强指着客厅墙上的挂历,一个劲地说着“5月、5月”,久久不能反应过来家里的挂历只翻到了4月……

  黄国强一家期待着快点把这个事情解决了,好让儿子入土为安。

  一个希望>>>

  黄国强希望复旦大学能正面回答一些问题,比如让儿子中毒死亡的N-二甲基亚硝胺是哪里来的?洋洋中毒死亡,这个责任到底该由谁来承担?另外,黄国强一家人希望能严惩凶手,“一命抵一命,我们不可能原谅他。”

  回家

  两位老人相携走上台阶,默默无语……

  5月15日,距黄洋离世,已整整30天。离家到上海待了一个多月的黄国强已定好这天早上8点40分到重庆的机票,他要回到家乡自贡荣县。15日早晨不到5点,黄国强一如往常地早醒了。黄洋出事以来,他都是天一亮就再也睡不着,“想起洋洋住院那段时间,从清醒到昏迷到最后离开,简直没法形容内心的痛苦。”

  离家一月有余,黄国强说,走的时候太匆忙,家里以及工作上都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很想回去,住在上海每天精神压力也很大。”从4月3日抵达上海到5月15日,黄国强回家的心情已经积聚了太久。

  由于飞机晚点,15日22点57分,黄国强一行终于回到了自家楼下。路灯下,黄洋的三姨、四姨扶着直不起腰的洋洋母亲杨国华。黄国强则垂手站在一个红色的大行李箱旁,眼窝深陷,脸上满是深深的皱纹。两位老人的背影,在灯光下一摇一晃,黄国强左手让杨国华搀着,右手提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上了回家的台阶,默默无语。

  相望

  洗完儿子以前的被单,凌晨才睡……

  一直替黄家人照看房子的黄洋四姨,已经在14日把家里打扫干净了,“简单收拾了下,灰尘都打扫了”。

  邹秀英是黄洋一家的老邻居了,她开了十几年的“邹五姐干鲜调味品”店就在黄家楼下。“我晓得他们要回来了,前几天他(黄洋)爸爸还给我打电话,说要寄点洋洋的东西回来,让我帮他们收着。”黄家人去上海后,邹秀英曾几次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而得知黄洋离世的消息后,她开始犹豫,“想打个电话,我都考虑了几天,不晓得咋说。”

  16日8点半,天府早报记者再次来到了黄家。白炽光下的地板干净得发亮,门口的鞋子摆放得整整齐齐,沙发与客厅小桌上都不见杂物。黄洋的大姨、三姨、四姨以及大姑妈已早早来到这里。进门后,黄国强连声说着“请坐”,而杨国华仍红肿着眼,说不出话来。

  黄国强说,15日晚上到家后,他们铺好床、洗了澡,“还将黄洋以前用过的被单洗了”。当晚,二位老人收拾到凌晨1点过才睡。

  回首

  儿子用过的手帕,洗净放进柜里……

  在黄国强的带领下,天府早报记者走进了黄洋的卧室。卧室的窗户开着,没有久无人住的霉味。进门立着的衣架上,挂着一件运动服,看来还是崭新的,“这是黄洋高中时的衣服”,黄国强说。随后,黄国强又将记者引向另一间卧室,“这才是洋洋以前学习的地方。”黄国强指着书柜顶上放置的游泳圈和羽毛球拍说:“这都是洋洋的东西,他很喜欢游泳、打羽毛球。”

  黄国强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说是台灯其实就是一个有开关和底座的灯泡,“这就是洋洋从小到大读书用的灯,一直是这盏。”说着,他又从书柜下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大档案袋,从里面掏出来一大摞红色的本本,一个一个地摆在书桌上,“这都是洋洋从小到大拿到的各种获奖证书。”

  记者感叹黄国强将黄洋的资料收捡得太过齐全,他说,“肯定嘛,他春节回家时用过的洗手帕、洗脚帕,我们都会在他走后洗干净,放在衣柜里。”

  说话间,黄国强又找出了一本相册。“每一年他过生日,我们都带他去照一张相,放到这个相册里。”翻看相册,黄洋从一个顶着胎毛坐在玩具车里的白胖小子,到背起红色书包故作严肃的上学郎,最后到眼神笃定的男子。

  相册最后一页的照片上,黄洋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深蓝色牛仔裤,右手插在裤袋里,一副成年后的自信模样。照片左下角赫然写着:二十岁生日。

  他们的如今>>>

  母亲曾有轻生念头父亲坦言身体状况大不如前

  记者到黄家后,黄洋母亲杨国华一直没有说话,几度躲进卧室痛哭失声。后来,黄洋的几位姨妈怕她再受刺激,将其带离黄家,到大姨家休息。上午11点左右,记者正与黄国强在客厅交谈,黄洋的大姨家打来了电话,“杨国华不见了”。听到消息,黄国强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没事,我去找她。”

  一屋子人都紧张了起来,采访被迫中止。黄国强穿上挂在黄洋卧室里的那件运动服,拿着伞就要出门,他谢绝了记者跟着去找杨国华的心意。好在,黄国强顺利找到了爱人。原来,杨国华只是去了她父亲家,“我晓得她不会有事的。”

  杨国华的确有过轻生念头。“在上海的时候,她就跟我说过,洋洋的事情解决完了,她也不想活了。”虽然面临着巨大的精神折磨,杨国华还是在努力坚持,“在上海的时候,她每天都吃不下饭,但还是硬撑着吃几口,洋洋的事情没解决,她晓得自己不能垮。”

  黄国强坦言,他准备过两天就去荣县中学辞掉工作,一方面是考虑到今年他都可能没有精力好好上班,一方面也是考虑到杨国华,“在荣中上班,轮到我值班的时候就必须在学校住,那样的话她一个人在家,我咋个可能放心。”采访过程中,黄国强多次指着墙上的挂历讲述自己在上海的事,当他说着“5月、5月”时,却未察觉,家里的挂历还未翻过4月这一页。黄国强坦言,自己现在拿东西的时候手会不受控制地抖,记忆力也出现问题,“说过的话,过不了多久就忘了。”

  天府早报实习记者龙桥波记者宋建琴摄影方炜

  14天 一墙之隔的守望

  从4月3日至5月15日,黄国强在上海呆了整整43天。黄国强陪伴儿子,度过了人生最后14天,更多时候他只是守候在中山医院重症监护室外。每天揣着儿子的手机,用儿子的微信号跟他的朋友们交流。后来他拿着儿子的死亡证明,到银行注销信用卡,抹掉“黄洋”在银行的所有信息……孩子已经走了,作为父亲,黄国强希望留下关于儿子所有的印记,无奈的是,能留下的寥寥无几。

  一个细节>>>

  黄国强的手放在餐桌里侧,记者的手放在餐桌外侧,隔着桌子,能很频繁且清晰地感觉到,黄国强不时会颤抖。这样的次数多了,他才说儿子出事后自己的手就开始抖,“无意识地”。

  期待

  收拾儿子宿舍等候儿子出院

  【吃住最便宜的,想着儿子会好转心里有盼头】

  4月3日晚11点多,经过汽车、飞机、地铁的奔波后,黄国强终于抵达上海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他走进重症监护室,快步来到儿子病床前,“洋洋,洋洋”,他要凑近才能听到儿子虚弱的声音。黄洋请同学帮忙,送父亲到学校附近一个旅馆去住,那家旅馆50元一晚。黄国强很安慰,从贫困家庭出来的孩子,什么时候都想着要节约。这一晚,黄国强还有许多话想跟儿子说,但他最终选择留些时间给孩子休息。有什么话不能等到病愈后说呢?

  等黄国强找到这家旅馆时,旅馆早已关门歇业了。不得已,他住进了洋洋的宿舍,“他的书桌有些乱。”黄国强没立即休息,而是帮儿子整理好书桌,还将儿子的电脑放进了柜子。黄国强心想,儿子最爱干净、整洁,等他出院回到寝室看到整洁的书桌和床肯定会高兴。

  洋洋在上海读书八年,这是黄国强第一次到上海。人生地不熟,吃饭、住宿都让黄国强头痛。好在学校离医院比较近,洋洋的师兄把洋洋的饭卡交给黄国强,告诉他学校食堂便宜些,“上海菜都甜,有些吃不惯,但总比外面一碗面10元钱划算。”

  4月6日,黄洋的妈妈、大姨、三姨赶到上海。黄国强以120元/天的价格租了一个家庭旅馆,四个人共同住在里面,一直到4月16日黄洋去世。

  守候

  什么也不说就坐在监护室外

  【如果有儿子的消息,他就能最先知道】

  从4月4日起,黄国强每天做的事情很简单。早餐后,走路到医院,坐在监护室外,什么也不说就一直坐在那里。到午餐时间,他回到学校食堂迅速吃完饭,又回到监护室外守候。这个时间很有盼头,因为每天下午3点半家属可以进去看望病人。晚餐时间,黄国强回学校吃完饭后继续到监护室外守候。“很多时候,守在那里只是白守,家属只能在固定时间探视。”但是,黄国强就愿意这么守着,因为偶尔洋洋的同学会带他进去匆匆看一眼。隔着一面墙,看不见也听不到,但如果有洋洋的消息他就能最先知道。

  黄国强的手放在餐桌里侧,记者的手放在餐桌外侧,隔着桌子,能很频繁且清晰地感觉到,黄国强不时会颤抖。这样的次数多了,他才说儿子出事后自己的手就开始抖,“无意识地”。

  黄国强一直认为,洋洋就是生病了,以医院的技术,这孩子很快就能好。如此想着,他便更坚定地守候在监护室外,从不曾想自己守到的是一个无法承受的噩耗——4月16日,洋洋去世。洋洋最后14天的生命,是父亲一墙之隔的守护。

  守候,不单是父亲对儿子。自从洋洋生病后,洋洋在上海的同学就分了工,白天一人陪着黄爸爸黄妈妈,晚上两人陪伴。对这一点,黄国强一直很过意不去。这43天时间里,留下最多温暖和感动给这个家的,就是洋洋的这群朋友和同学。

  寄托

  手机是儿子留下的念想

  【凡是儿子留下的,他都不会随意删除】

  在上海的43天,黄国强每天都握着儿子的手机。“去年我过生日,洋洋给我买了一个手机快递回来,春节回家还教会我用微信。”洋洋的手机微信里,有三个同学微群,黄国强每天都看着孩子们在群里关心着洋洋。黄国强从这里知道,同学们对洋洋的称呼是“黄总”,他对这个称谓很感动,看来洋洋与同学关系处得不错。“黄洋今天血小板数升到了3万4千,其他指标都有好转。”这是4月14日12时35分,黄国强用黄洋的微信号发布的内容。“太好了,加油。”“嗯,好消息,加油!”“太好了!黄洋加油!”这条消息足以让所有人兴奋,微群里的同学不断送上祝福。“黄洋的脑电波很弱,你们可能会失去一个好朋友。”这是黄国强在4月15日21时14分发布的。这一天,黄洋病情加重,这是所有朋友、同学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同学们的回复,也显得那么沉重,“黄洋那么乐观、坚强,希望他能挺过来。”“叔叔,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做的?”“我们一直会支持他。”

  4月22日14时51分,黄国强在群上说了一段话,“黄洋手机的号码我们永远保存,我们就是回到荣县也只换卡,不换号,到荣县就打电话,我们热情接待各位。”黄国强知道有许多朋友关心洋洋,同样也关心着他们夫妻俩。事实上,黄国强更想表达的是,凡是洋洋留下的,他都不会随意删除。

  在上海的第二天,黄国强抱了一床洋洋的被子出来用。这床被子最终没用,但他回来的前两天,他专门将被子快递回来,“很多人劝我,别睹物思人,但我就是舍不得。”凡关于洋洋的,就像洋洋从小到大的成绩单、奖状、照片一样,能留的一样不落。

  徘徊

  最终注销了儿子信用卡

  【恍惚间,他以为儿子只是选择了暂时离开】

  能留下的,都是回忆。但,不是所有回忆都能留下。

  在洋洋病重的时候,黄国强从没想过他会离开,“就算说是药物中毒,我也只是在想,会不会是输液输错了?”黄国强的眼睛一下红了,他低下头愣了两秒后抬头,遗憾地说他都没来得及问儿子,信用卡、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洋洋去世后,黄国强拿着这两张卡,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信用卡是要注销的,银行卡里的钱是要取出来并销户的,理性的他最终还是想清楚了。但是,这个过程比想像中的复杂、伤感。注销信用卡,需要卡的密码并由本人亲自去办理,黄国强不知道密码,洋洋更不可能亲自办理。无奈,黄国强拿着儿子的死亡通知书到了银行,才最终完成这个过程。

  讲述这段经历时,黄国强比较平静。恍惚间,他以为儿子并没有离世,只是选择了暂时离开。清醒时,他知道洋洋再也回不来,这个屋里永远不可能有洋洋的身影。但是,他选择在恍惚和清醒间徘徊,太清醒只会更心痛。

  天府早报记者宋建琴

  实习记者龙桥波

  摄影方炜

(原标题:回家了 他们更睹物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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