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首批14名航天员的记忆里,2003年的春节不同寻常——
农历大年初一,大洋彼岸传来一个悲痛的消息——美国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失事,7名宇航员全部罹难。
这一天,距离神舟五号发射仅剩280多天。中国航天员中心把正在备战的航天员召集在一起,听听大家想法。没想到,座谈会变成了群情激昂的请战会——
“我是飞行员出生,对牺牲早已置之度外。我热爱这项事业胜过自己的生命,任何风险影响不了我的选择和信念。”
这段字字铿锵的发言,令在场人员热泪盈眶。
发言者名叫李庆龙,中国人民解放军航天员大队航天员兼航天员教练员。
出生于1962年的他,是中国首批14名航天员中的“老大哥”。他的名字和他的故事,一直鲜为人知。
1996年,国家在空军选拔预备航天员,李庆龙和吴杰脱颖而出。
李庆龙的人生很传奇,有着两次不同寻常的“提前毕业”——
第一次“提前毕业”,是被特招为空军首批本科飞行员时,通常情况下2到3年的飞行训练,他1年就拿了下来。
放单飞不久,他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生死考验。那天,9架战机进行编队特技训练,李庆龙的飞机突然油料报警。凭借过硬的心理素质和飞行技术,他把飞机安全带回了地面。
“当时地面人员都看傻了,以为要摔飞机了。”回想当年这一幕,李庆龙说。
第二次“提前毕业”,是他和吴杰在俄罗斯加加林宇航员培训中心创造的“中国奇迹”——1年之内学完4年的课程。
俄罗斯派了一位70多岁的老太太给他们当俄语教师。“老师不懂汉语,学习时只能‘连比划带猜’。”李庆龙说:“但3个月后我们愣是学会了说俄语。”
国内有个代表团参观加加林博物馆,他全程当翻译,一点都没“卡壳”。“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之一,就是学俄语。”李庆龙说。
俄罗斯航天员训练非常严苛,艰苦程度超乎想象——
一次训练,李庆龙和吴杰被拉到北极圈的一片雪野,在零下50摄氏度的低温中生存了48个小时。提供的全部食物,仅仅是两块巴掌大的压缩饼干。
“两天两夜没合过眼,感受就4个字——生不如死。”李庆龙说,一次训练下来,体重足足掉了4斤。
一年后,李庆龙以俄罗斯航天专家评委会“全票通过”的优异成绩,拿到了“国际宇航员”证书,编号:027号。
这意味着,他可以上“和平”号空间站执行飞行任务。此前,世界上仅有26人拿到了同样的证书。
1998年1月5日,回国后的李庆龙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航天员大队的光荣一员——航天员兼航天员教练员。
这是一个身兼数职的角色:一方面要确保自己的训练任务得以顺利完成,另一方面要毫无保留地向战友传授自己的学习心得,还要参加航天员训练大纲的制订、航天员教员资格认定等工作。
2003年,首批14名航天员经过考核人人都具备了上天的能力。但中国载人航天飞行任务密度,决定了并非所有人都有上天的机会。
每一次飞行任务来临,都是一场残酷的淘汰考核。尽管航天员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但亲身飞向太空是他们一生中的最大渴望。
“落选的人,不会把失落写在脸上。”李庆龙说:“你能感觉出来,在以后的训练中,他会更加刻苦,始终憋着一股劲儿。”
在航天员大队,李庆龙与景海鹏的关系非常特殊——既是同事,又是师徒。李庆龙在空军飞行团当副大队长时,景海鹏是他带的飞行学员。“他那时候就是我的徒弟,现在还是我的徒弟。”李庆龙说。
景海鹏两次飞天,李庆龙的嘱托只有短短6个字:“等你平安回来!”
“男人间的交流,往往一个眼神就够了。”李庆龙说。
“作为航天员,必须做好两种准备,一种是身体上的,一种是心理上的。”李庆龙说:“我是军人,能上天,即使再危险我也会完成任务;上不了天,我会继续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作者:牟加金 解放军报记者柳刚 张晓祺 王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