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游学乱象:安排购物建议每个孩子带万元现金
2011年7月20日，某“游学”团访问UCB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资料图
让孩子在寒暑假出国参加夏(冬)令营渐渐成为一种潮流。但这个让中国孩子和家长趋之若鹜的“游学”市场，却鱼龙混杂，真正有主题、能让孩子体验生活、多点独立精神的夏(冬)令营少之又少
法治周末记者 焦红艳
参加一个为期三周的去美国的夏令营，费用要43900元，这是新东方的一位工作人员报出的价格。
另外两家不知名的机构给出的报价略低，但均在3万元以上。
为了整顿混乱的市场，去年4月，教育部、外交部、公安部和国家旅游局四部委联合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对中小学生出国参加夏(冬)令营等有关活动管理的通知》。
但据法治周末记者的调查采访，各种培训、教育机构并没有因为通知而停下赚钱的脚步。
“今年暑假报名已经截止了，报冬令营得先交3000元订金。”一家培训机构的工作人员对记者说。
“家长、组织者甚至管理者，很多人都把夏令营等同于旅游了，这是一种很大的误区。我觉得国家应该想办法选出真正能服务孩子的组织。”一位培训机构的负责人表示，通知让他觉得很无奈。
贵，乱
“去美国，三周，43900元，两周的有35900元和37900元两种，37900元包含插班上课项目。”法治周末记者以一位孩子母亲的身份询问新东方出国夏令营的价格，一位工作人员熟练地报了价。
即使是如此昂贵的价格，现在报名也来不及了。“夏天的报名基本结束了，就剩去新加坡还有名额。如果想去美国，可以等到‘十一’或者寒假。”“十一”仅7天的报价也要27900元。
这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新东方从2005年开始有“游学”项目，近5年达到火爆的程度。“我们每个夏天都有上万人报名参加。寒假人少一点，也有好几千人。”
一位培训界的人士告诉法治周末记者，仅出国游学项目新东方早已做到每年上亿元的规模。
记者拨打了另外两家做出国夏令营机构的咨询电话，报价均在两周3万元左右，而且这个暑期的报名也早就结束了。
昂贵的价格背后，参观名校、插班听课成为主流内容。
“各学校走马观花似地走一圈，听课就是找个老外聊聊天，对孩子们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某旅行社的领队焦莉(化名)对法治周末记者说。
她认为，现在所谓的出国夏令营跟成人出国旅游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因为换成了孩子，价格对于组织者来说就变得“优质”了。
一家培训机构的负责人许姗(化名)告诉记者，因为孩子比较吵闹，而且也没有很强的购买能力，所以国外导游都不愿意接夏令营团。“夏令营的地接导游一般都不太好，这也是出国夏令营的质量难以保证的一个原因。”
上述3家接受记者咨询的机构均不否认夏令营活动中安排了购物的环节，一家机构甚至建议每个孩子带1万元现金和银行卡。
一家较小的培训机构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他们很少接待零散生源，多年都有固定合作的学校。
“国内夏令营也在做，但是不赚钱。出国夏令营赚钱，而且旅行社和学校都赚。”焦莉说。
据以往的报道，很多培训机构或者旅行社多与学校有协议，学校招够一定数额的学生便可以拥有一个免费出国度假的名额，这大大刺激了老师鼓动学生参加的积极性。
送孩子出国参加夏令营的家长大多抱着让孩子开阔视野、提高对英语的兴趣和口语能力的目的。
“不光中国孩子被骗出国，还有把外国的孩子骗到中国来的，说是学习语言，全程才安排8个小时的语言课，剩下就是到处旅游。我也听到过外国的家长来中国接孩子抱怨的。”焦莉说，“出国总是能开阔视野的，但如果真想达到教育的目的，我认为还是参加一个有主题的夏令营比较好。”
夏令营该有个主题
“如同穿越过一扇任意门般，我迈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里！整个的SEA CAMP里200多名营员，只有我一个来自亚洲的黄皮肤。”依依在她的夏令营笔记中写到。
2010年夏天，16岁的依依参加了一个潜水主题的夏令营。
为了让孩子们更好地交流学习，夏令营的组织方严格限制各国报名人数，依依参加的那次，她成了唯一一个亚洲人。
“所有的小动物都是那样理所当然地生活在这片美丽的海边沙地上，仿佛人们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从没想过，自己原来可以跟大自然靠的那么近，那么近，它的呼吸，它的心跳，我都感受得到。”依依在笔记中写道。
夏令营的基地设在美国的一个海岛上，封闭的环境能让孩子们更安全，而海岛上每个居民都无比珍视任何小动物，这也让依依很感动。
去美国之前，依依便接受了体检，确认她的身体条件适合游泳。
经过大量的训练，依依顺利通过了水试和笔试，成为了一名初级潜水员。老师为她颁发了国际认可的潜水证，并告诉她：“你可以在规定的水深范围内在世界各地潜水了。”
“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专属的小鱼缸，我们每天把从大海里捕到的各种动物和植物带回来，放进自己的小鱼缸。老师会在鱼缸前讲他们的生物课。我知道我的小鱼吃什么、怕什么、爱玩什么呦！当最后结营的日子来临的时候，我们每人抱着我们的小鱼缸，坐上我们的帆船，到当初捕到他们的海域(绝对准确！我们有罗盘记录经纬度呦！)把他们放回大海的怀抱！”依依这样记录老师如何教他们认识动物和爱动物。
尽管18天需要近3万元的费用，但依依的妈妈觉得非常值得。“依依回来讲很多单词她都不会说中文含义。依依的英语水平并不高，但是语言就是用来交流的，不到三周，她已经很自然地用英语交流。而且她还有好几位来自世界各地的室友，她们后来都成了非常好的朋友。”
依依的妈妈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因为自己曾经有过多次出国的经历，所以在选择夏令营的时候注重培养孩子语言和社交的能力。“我希望她能多点独立的精神，而不是简单地出去走走、看看。”
“我喜欢，喜欢拥有黑颜色、黄颜色、红颜色头发的小朋友站成一排比赛漱口。
……
我喜欢，喜欢那么蓝的天，那么白的云，那么甜的风，那么咸的海，那么高的浪，那么奇的鱼，那么细的沙，那么美的景。
大海，我是你的东方女儿！”依依在她的夏令营笔记的结尾写道。
依依的妈妈在次年又送侄子去美国参加了一次汽车主题的夏令营。“孩子回来之后看着他爸爸的汽车手痒，最后还是忍不住，卸掉了一个轮子。”
许姗告诉法治周末记者：“选择一个什么样的夏令营对孩子们来说很重要。但是不得不承认，在中国目前的市场上，像依依参加的这样有主题的夏令营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市场这么大，一棒子打不死
为了整顿出国夏(冬)令营良莠不齐的市场，同时保证孩子的安全，去年4月，教育部等四部委联合下发通知。
通知规定，不得以营利为目的组织出国夏(冬)令营等有关活动；并规定主办单位应是中小学校、教育行政部门所属的对外教育交流机构或者共青团、少先队与妇联组织，可以委托国家旅游局许可经营出境旅游业务的旅行社承办。
“就我们的解读，除了国内几家大型的旅行社之外，所有人都不能再做了。”许姗说。
“怎么可能不赚钱，不赚钱谁做。”焦莉所在的单位就属于通知中有资格承办的旅行社，但是她认为，旅行社不可能“不赚钱”。
通知还规定，原则上不组织低年级学生出国参加夏(冬)令营等有关活动。
可是记者在咨询过程中发现，有些机构甚至连幼儿园的孩子都列为对象。“那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能受什么教育？长途跋涉多辛苦。”焦莉认为，太小的孩子的确不适合出国夏令营。
通知出台一年有余，以前做过出国夏令营的大小机构并没有相继“死去”，而是该怎么做还怎么做。“需求摆在那里，可能一棒子打死吗？”一位培训机构的负责人说。
许姗介绍，为了规避通知中的硬性规定，这些机构多以旅游的名义组织，签证也都是旅游签证。“法律上没说旅行团不可以叫‘夏令营’吧？”
在中国已经十多年的加拿大人钟良(化名)也经营着一家培训机构，做出国夏令营很多年。
通知颁布后，钟良不愿意违背通知的规定，选择与国际上夏令营机构合作，不再组团，只是负责推荐、提供信息、协助报名和办理相关手续，然后收取一定的代理费和外交费。
“不能收团费，他的生意已经算不上生意了，根本做不大。”钟良的朋友说。
钟良勉强维持着局面，他很无奈地对法治周末记者说，希望政府能够通过审核培训机构的资质和能力的办法规范市场。因为他认为，不论是学校还是旅行社都不可能办好专业的夏令营，因为这属于教育的范畴。
“组织者应承载教育者的责任，而不是受委托的暂时保姆。我想我们应该学习的东西还很多，我听说国外的夏令营甚至能达到接收正在进行肾透析孩子的医疗水平。他们认为，即使是生了病的孩子，也有享受夏天的权利。”许姗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