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栋逊

　　今年的足球欧青赛在以色列举行，作为驻地摄影记者，我全程采访。有场比赛，拍摄位置不好，临近中场休息，趁着比赛低潮，我扛起摄影器材换了个位置。球迷正百无聊赖，忽然有人发现场边走动的我，并认出是中国记者，高喊一声“Jackie Chan”(成龙的英文名)。接着，越来越多球迷加入呐喊，“Jackie Chan，Jackie Chan”不绝于耳，最后东南方向八分之一球场的球迷齐声大喊。

　　我代表不了成龙，而且抢了足球场上这些未来之星的风头，难免有喧宾夺主的尴尬。我回头朝球迷摆手，示意他们别喊了。没想到这一回应，如火上浇油，球迷的热情更加高涨了。

　　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这片土地上，中国功夫有很高的知名度。刚到此地，人家听说我是中国人，往往会比划着功夫，脱口而出“Jackie Chan”的名字。

　　我到以色列军中采访过多次，每次都有军方发言人陪同，能拍摄哪些，能采访哪些人，能发表什么，都受到发言人的约束，我也从来没有机会走进过士兵营房。但一次在靠近黎巴嫩边境的军营采访，我趁发言人不注意，推开一个营房的门，瞄了一眼，看到两名年轻士兵席地而坐，在观看功夫电影《藏龙卧虎》。

　　以色列年轻人对中国功夫的好感绝不止于观看，也有身体力行练武术的。在某次军演的采访中，一名以军狙击手主动凑过来和我聊天，让我有缘接触到这个神秘的兵种。

　　这位士兵是加拿大犹太人，回到以色列后参军，经过严格选拔，成了狙击手。狙击手的隐私关乎性命，我没有打听他的名字，姑且称之为C。他之所以和我聊天，是因为他喜欢中国功夫。C自称在加拿大学过，我将信将疑打量了他一下，而他立刻动若脱兔地耍了几个招式。我就读的高中旁边就是一所武术学校，凭我的经验，他这几个招式货真价实。

　　演习即将开始，C匆匆和我道别，一转眼就不见了。大约过了半年，我参加另一次关于军队的采访。正在等活动开始，C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出现在我面前，笑嘻嘻地说，“China，你又来了啊……我快要去中国了，我要到中国学习。”简单攀谈了几句，在我不经意的时候，他又消失了。我努力在人群中找他，却无果而终。从加拿大到以色列，再到万里之遥的中国，他来无影去无踪，而对自己感兴趣的人，又能一下子锁定，就像狙击手发现目标，低调然而敏锐。

　　比起中国功夫，中国商品更是中国的名片。以色列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离不开“中国制造”。特拉维夫第一辆电动公交车是中国品牌；海法市设立了中国商品城，无处不在的安检设备大多来自中国；连犹太人爱吃的大蒜，也大部分是从万里之外的中国山东进口的。

　　中国商品以便宜著称，在个别地方却饱受质量差的诟病，但在以色列的情况则不同。精明的以色列人十分看重商品质量，被他们选中的中国商品首先得质量合格，吸引他们的不是价格低廉而是物美价廉。他们对中国商品的研究着实让我吃惊，我知道至少有两位犹太人设法买到了小米手机。他们不懂汉语却对这款手机了如指掌，实在叫人称奇。

　　许多以色列人到过中国，有去广东做生意的，也有到九寨沟等地旅游的。到过北京的人，又大约分为两类：一类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期间去的，提到北京赞不绝口，人们那么热情好客，环境那么干净美丽，文化那么灿烂，一座城市竟然有那么多人口；另一类则是最近几年到过北京的，他们通常向我提起北京拥堵的交通和空气里的雾霾。

　　有一位中年女士，在北京工作的儿子邀请她今年夏天到北京小住了些时日。她运气十分不好，住了几天几乎没见到太阳。她听说我即将任满回国，就指着巴哈伊公园的满园秀色和灿烂阳光说，“你不留恋这里吗？报纸上说雾霾会让人生病诶！”

　　来源：2013年11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2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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