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鼻窦炎患者杀机酝酿始末

2014年01月09日11:12  法制与新闻

  焦点

  被温岭杀医案刺痛的神经

  —— 一个鼻窦炎患者杀机酝酿始末

  本刊记者_王春

  杀机酝酿前,连恩青仍沉浸在鼻窦炎手术未愈的痛苦之中,不停地跑医院,不断投诉,甚至向医生下跪。直到今年7月31日,连恩青在家中卧室的墙壁上,用黑笔写下“王云杰、林海勇,死”,这在他看来是终结痛苦的唯一方式。

  10月25日,温岭第一人民医院耳鼻咽喉科主任医生王云杰被连恩青的匕首捅伤,经抢救无效死亡,另两名医生受了重伤,鲜血染红了医院的过道,引来数百医护人员聚集,呼吁关注医护人员的人身安全问题,有医生无奈地表示,“我们只想活着下班,活着回家!”

  一个简单的微创手术转变为一场杀医血案,究竟刺痛了谁的神经?杀人的患者,治病的医生,究竟谁之过?紧张的医患关系,饱受诟病的医疗体制,滞后发展的卫生法制,又该如何奔跑前进?

  夺命的匕首

  这是一个金秋十月的早晨,连恩青的家在距离医院十几公里的箬横镇浦岱村,翻过一座山,公路两边黄色的稻浪滚滚,他拎上CT袋,身穿黑色皮夹克,坐上了开往市区的中巴车。

  但和以往不同,连恩青偷偷带了榔头和一把长达30厘米的匕首。

  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医院的走廊,王云杰来得比平时更早,因为他83岁的老父亲正好在耳鼻咽喉科住院治疗。

  耳鼻咽喉科诊室位于门诊楼五楼,王云杰探望完父亲、巡查其他病人之后,匆匆赶到就诊室,30多位患者正在等待着他的专家门诊。

  8点27分,正当王云杰埋头接诊时,连恩青突然闯进诊室,简短的对话之后,连恩青猛然掏出榔头,向王云杰的头部狠狠砸去,榔头的木柄折断了,滑过一瞬间的干裂脆响,连恩青又掏出身上的匕首,朝他胸口上刺去。

  鲜血溢了出来,染红了白大褂,王云杰本能地用手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冲出诊室外,朝着对面的口腔科跑去,连恩青紧跟其后。

  “救命啊!”60岁的王伟杰也是耳鼻咽喉科的主治医师,他正在另一个诊室出诊,听到争吵声,他跑出来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来不及多想,他冲上去试图夺过连恩青的匕首,但却被一刀捅中了右胸。

  口腔科离耳鼻咽喉科仅有二十多米,王伟杰仰面跌倒在口腔科门口,连恩青又返回王云杰身旁,连捅数刀。

  “谁敢帮他,我就捅谁。”连恩青不断警告周围人,连伤两人后,连恩青又返回耳鼻咽喉科门诊,找到蔡朝阳医生所在的第二诊室,正在就诊的两位患者拼命抵住了房门,帮助蔡朝阳逃过了一劫。

  候诊室里充满了尖叫声、逃跑的脚步声,现场乱作一团。

  在下楼时,面对迎面赶来的两名保安,连恩青依然镇定地指指楼上,告诉他们凶手就在上面,连恩青穿过挂号大厅,来到与门诊楼相连的影像楼一层CT室,从病人入口进入,想找到曾经为他读片的一位放射科医生。

  当时,正在读片的是放射科副主任医师江晓勇,连恩青问“你是不是林海勇”,江回答说不是,但仍被捅了3刀,导致心包、膈肌、大网膜刺破。

  监控录像显示,连恩青从刺中王云杰到被赶到CT室的保安和患者共同制服,前后用时仅5分多钟。

  上午11时08分,王云杰47岁的生命在这一刻定格,王云杰在温岭人民医院里一直以医术高明、性格幽默而闻名,他是院内第一个被称为“教授”的人,一个受病人欢迎的医生,一位受同事拥戴的主任,他的溘然辞世,在人群中留下一片喟叹和唏嘘。

  肇事的鼻子

  究竟有怎样的深仇大恨,让连恩青酝酿已久的杀机付诸实施?

  在浦岱村,到处都是装修气派的小洋房,连家的房子在马路边,是一栋5层高但面积不大的楼房,家里有些凌乱,一台看上去还较新的冰箱和老式彩电是家里最值钱的家电。

  连恩青的父亲在广西打工,母亲陈玉莲是一位家庭主妇,今年58岁,知道儿子杀人并被刑拘,瘦弱的她一直坐在板凳上埋头哭,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小子怎么能去害人呢?”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连恩青用钢笔抄下的主祷文放在家中案头,《圣经》和《赞美诗歌》是在他房间看到的仅有的两本书。他们一家都信基督教,从来没想过家里会出“这样天大的事”。

  “他以前都是早出晚归地打工,不抽烟喝酒,生活很节俭。”

  “性格比较内向,没见过他和什么朋友来往。”

  “从没见过他和别人吵架!”

  这些都是村里人对连恩青的评价,他们最大的印象是“内向老实”,都不相信他会杀人。

  连恩青曾在一家麻将机厂上班,村书记林夏玲介绍说,出事前都不知道村里有这个人,因为年轻人基本上都在外面打工,留在家的村民也不像以前来往那么多了。

  在妹妹连巧巧眼中,哥哥是个本分忠厚的人,生活很普通,没什么爱好,也没啥朋友,下班回家就是看看小说,连电脑都不碰。

  什么原因让一个众人眼中的老实人走上了犯罪道路,这还要从连恩青的鼻子说起。

  连恩青一直患有鼻炎,去年3月开始变得越来越严重,呼吸不畅,还经常头痛,于是就去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看病。

  2012年3月15日,接诊医生是耳鼻喉科医生蔡朝阳,诊断其为鼻中隔偏曲及慢性肥厚性鼻炎,并为他开处了鼻炎治疗药物。

  服药一个星期后,鼻炎症状没有减轻,连恩青再次来到医院,希望医生能为他手术治疗,他认为手术是根除病症的最好办法。

  3月20日,由蔡朝阳医生为他主刀,连恩青做了鼻中隔纠正及双侧下鼻甲下部分切除的微创手术,整个手术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手术费约为5000元,手术过程很顺利,记录中写道“患者安返病房”。

  据了解,此类手术是耳鼻喉科常见的微创手术:用小圆片刀在鼻左侧开L型切口,通过用剥离器分离鼻中隔粘软骨膜,切除偏曲的筛骨正中板和梨骨部分,再水平切除宽约3mm的鼻中隔软骨条,使鼻中隔居中;之后,在两侧下鼻甲后端,切除粘膜下肥厚增生的部分,以改善肥厚性鼻炎症状。

  手术刚做完的时候,连恩青的症状有所减轻,但四五个月后,他就经常抱怨鼻子又呼吸不畅,头疼,睡不着觉。

  连恩青的卧室窄小简陋,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电扇,他睡不着觉,就起来拿着手机玩,在卧室里跑来跑去,一晚上要跑很多趟,只能睡三四个钟头。

  “你们都不相信我,我的鼻子好痛耶,好苦耶,你们都不相信我!”见到家里有亲戚来,连恩青总是习惯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诉说着,“你看,是不是一边大一边小,哎……痛的没办法,没办法做人了!”

  连恩青试过用头撞墙,还用隐形眼镜的塑料夹子或者折断的牙签撑开右鼻孔,甚至会让母亲用筷子帮他捅捅,说这样能通气,不过母亲始终不敢下手,这时的连恩青的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鼻子。

  无解的纠纷

  连恩青一直相信手术才能根治他的痛苦,没想到,痛苦来的愈加猛烈,难道是手术出了问题?

  产生这种想法后,连恩青又去医院,找给他开刀的蔡朝阳给他做了检查,检查后,医生说手术没有问题,CT拍出来也是好的。

  但这个回答并没能让连恩青信服,因为他还是觉得鼻子难受,于是,就去找别的医生看,别的医生也说没问题,又拍了好几张CT,结果也是好的。

  有一次,连恩青跪在蔡朝阳面前,请求重新治疗,“医生我不骗你,我的鼻子真的难受”,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

  蔡朝阳从医已经16年了,在他看来,鼻中隔纠偏的手术很简单,已经做得很熟练了,而且从治疗的角度讲,反复检查都没问题,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一遍一遍和连恩青解释,但对方就是不相信,蔡朝阳也犯难了,只能建议他去大医院看看。

  不断向医院投诉,不断地做CT、做检查,连恩青先后跑了40多趟医院,积攒了19张就诊卡、25个病历本、几十张CT片。

  为这起微创手术医疗纠纷,医院专门为连恩青组织了两次会诊,一次是院内全科室会诊,另一次是邀请省内耳鼻喉专家会诊,结论始终未变,均为“副鼻窦CT平扫未见明显异常”。

  医院院长助理郑志坚说,“当初得知这位患者对手术不满意,不论是医生还是医院的行政部门,都在努力处理问题和沟通。但他好像就是听不进解释”。

  这期间,妹妹连巧巧又多次陪哥哥去杭州、上海等医院,医生们都告诉他,鼻子没有问题,不需要再治疗。

  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是好的,没有人回答他的疑惑,连恩青于是相信“医院都联网的,他们肯定都串通好了”。

  从那时候起,连恩青的情绪开始变得暴躁,经常生气,砸碎了家里的玻璃门,水壶、电饭锅都被摔变了形,也开始动手打一向疼爱的妹妹和母亲。

  连家人开始觉得连恩青的脑子出了问题,连恩青开始觉得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一旦有人说他的鼻子没问题,他就大发雷霆,甚至说,“不让我好受,我也不会让医生好受,早晚我杀了他们,然后我再跳楼”。

  今年8月,连巧巧带连恩青去了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他被诊断出有“持久的妄想症障碍”,在那里住院治疗了两个多月,直到10月15日才出院,医生说症状已经减轻了,但谁也没想到,连恩青出院仅10天,惨剧就发生了。

  王云杰是医院门诊部管理处副处长,曾参与过连恩青投诉的调解,林海勇则是多次给连恩青做CT的温岭一院医生,而医生王伟杰未曾和连恩青打过交道,却因劝阻而受了伤。

  王伟杰说:“很能理解患者看病的着急心情,但现实是,现在医学虽然看似很发达,但实际上对很多病都无能为力,医生都想把病看好,但医生不是万能的,看不好时,医生也只能说抱歉。病人们也要有理性的就医观,避免把医生神化。”

  纠结的质疑

  一起长达一年半的医患纠纷,最终酿成医患矛盾升级的惨剧。

  记者在浙江多个医院调查走访发现,医务人员的医疗服务态度,直接影响患者对医疗服务结果的评价,而医疗服务态度不仅取决于医务人员的医德与职业素养,还跟当下社会医疗资源供需失衡的现状密切关联,病患多,医生少,高负荷工作、医疗事故责任风险让医生承受了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

  连巧巧认为,哥哥之所以变得多疑和暴躁,和医生的态度有关,医生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这是他最纠结的地方,医生不管他说身体多难受,只是强调检查结果没问题,后来去找的次数多了,医生嫌烦了。

  温岭市卫生局副局长俞妙祥介绍说,医院很重视连恩青的反复投诉,多次让行政部门和他解释、沟通,还特地请浙江省的权威专家过来给他免费看,大家都认为从治疗的角度讲是正常的,他的问题可能在心理层面。

  直到案发前一天,10月24日,连恩青仍化名“王卫金”去看鼻子,他挂到了台州市立医院耳鼻喉科专家张朝晖的上午第五个号,做了视频鼻内镜检查、副鼻窦水平位平扫-CT、副鼻窦冠状位平扫-CT,自费花了300多元。

  11点20分,连恩青拍了CT片,诊断结论依然不变,未见明显异常,台州市立医院耳鼻喉科的医生说,“从这张CT报告看,病人有慢性鼻窦炎,鼻中隔居中说明鼻中隔纠偏手术是正常的,这种程度的鼻窦炎人体可以承受,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这一次,连恩青彻底绝望了,情绪爆发的唯一突破口,就是要拿写在墙上的黑名单开刀。

  连恩青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医院的检查结果?医疗纠纷出现后,为什么医院组织的权威专家的会诊同样不被其认可?

  司法部司法鉴定科技研究所研究员朱广友长期从事法医临床研究与鉴定工作,他对当前医疗损害司法鉴定的二元化问题做过分析,即当下仍存在医疗事故技术鉴定和医疗过错司法鉴定两套体制,患者往往认为,医疗行政部门组织专家进行鉴定是“老子给儿子鉴定”或“兄弟之间相互鉴定”,鉴定人会自觉或不自觉地袒护医疗机构或医务人员,能否保持客观公正受到了质疑。

  知情人士分析说,出现医疗纠纷,一个中立的第三方管理机构,一套对医疗事故技术鉴定、医患关系调处的评价机制如果不能在其中发挥作用,医患关系只能走向和稀泥,连恩青的不信任感某种程度上就是来源于对这种体制的质疑,他认为自己没有真正得到公开透明的释疑。

  在浙江迪安司法鉴定中心主任徐长苗看来,医疗损害责任鉴定应实行特别许可准入制度,在司法行政管理部门的统一管理、监督下,把医学会专家库的一部分临床医学专家与司法鉴定机构相关专业的法医学专家进行资源整合,共同建立一支中立的、具有权威性的“一元化”医疗损害责任鉴定专家队伍,共同承担医疗损害责任的司法鉴定任务,可能更符合我国国情。

  沉痛的送别

  “沉痛哀悼王云杰主任医师。”医院进门最显眼的门框上,打着黑白的横幅,往来忙碌的医生们的手臂上缠着黑纱……

  王云杰的死讯迅速举国皆知,一位CT室医生很快创建了一个微信群,宣布要维权,更多消息在微信群内扩散,响应者众。

  10月28日上午,温岭市人民医院医生整齐地列队在医院广场上,举起了“医疗暴力零容忍”“还我尊严”等横幅。

  很快,声援从浙江全省、北京、上海、广州等地的医疗同行那里传来,借着网络与微信群的扩散,引发了全国医疗界的抱团取暖。

  医患暴力冲突并非个案,医务人员躯体受到攻击、造成明显伤害的事件逐年增加,据中国医院协会的一项最新调查,我国每所医院平均每年发生的暴力伤医事件高达27次,数据显示,2012年全国共发生恶性伤医事件11起,造成35人伤亡,引起社会各界的忧虑。

  10月31日早上7点,温岭殡仪馆门前,聚满了赶来参加王云杰医生追悼会的人,各个医院、病人、群众近千人自发前来,很多人都在外面排队,他们胸前佩戴着白菊,为王云杰医生做最后的送别。

  王云杰生前同事抹着眼泪说:“王医生的离世真的很痛心,他的离世在我们的心中,永远留下一个印记。”

  另有医生感慨地说:“我们把心思全部都放在病人身上,一定要呼吁一下,给我们一个更好的工作环境,创造一个安全、为人民服务、为病人服务的环境,我们才能更好工作。”

  在哀乐声中,所有人员肃立默哀3分钟,温岭第一人民医院领导代表说:“王云杰是一位为患者尽心尽力的好医生,对他的遇害表示沉痛哀悼,呼吁全社会更加关心医务人员,希望这样的悲剧永远不要再发生。”

  连恩青的亲属没有去追悼会现场,也许是害怕被围攻,害怕面对这场惨剧的受害者,但他们都表示:“心里是很想去送送医生,毕竟杀人是不对的!”

  滞后的立法

  “现今又发生一起严重杀医案,令人唏嘘与痛心。”浙江省社科院调研中心主任杨建华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分析说,从行凶者个人而言,归因于其性格偏激及病理性畸形冲动,实施了犯罪行为,就要追究个体刑责;从整体的医疗环境而言,老百姓看病难、看病贵问题仍然严峻,医生相对处于主动地位,其医疗技术、医疗服务态度会直接影响医患关系走向,而药品回扣事件等医疗腐败现象的屡屡发生,导致医生公信力受到损害,加之出现医疗事故后,事故鉴定单位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患者处于弱势一方,唯恐正当权益无法得到有效保护,而医生又害怕被追究医疗事故责任,更倾向于采取保守治疗,客观上为医患关系的紧张状态埋下潜在隐患。

  在卫生法学专家、杭州师范大学法学院教授王国平看来,医院作为利益主体,安全是第一位,应当强化安全和风险防范意识,同时,医生工作压力较大、医疗纠纷频发,患者也应当提高就医素养,学会与医生沟通,举个简单的例子,受制于医疗资源有限,医生一天可能要接待数十个患者,每个人只有几分钟时间,如果患者无法在短时间内准确地描述病情,就会影响医患双方情绪,也会影响医疗服务效果,需要医患双方互信互谅。

  王国平认为,医患矛盾突出呼唤医院回归医学人文精神、树立为病人服务的理念,重建互信关系。浙江省于2004年在全国率先提出卫生强省战略,但卫生现代化目标任务十分艰巨,有涉及基础薄弱、财政投入不足、区域发展不平衡的矛盾,更涉及政策性、体制性和制度性的问题,要解决这些矛盾与问题,必须加快卫生法制的同步发展甚至是超前发展。

  在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背景下,浙江省于2010年出台了《浙江省医疗纠纷预防与处理办法》,引入第三方调解机制和医疗责任保险机制,宁波、绍兴、金华等地的医疗纠纷调委会都在防止医闹事件中发挥了独特作用。

  王国平介绍说,卫生法制现代化包括卫生法律规范体系、卫生法律组织机构、卫生法律设施、卫生法律原则以及卫生法律意识的全面现代化,一方面,要加快推进卫生法制发展进程,更重要的一方面是要将现行法律制度贯彻落实到位。

 

(编辑:SN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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