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政协委员

　　深圳首次尝试“开门议政”，政协委员台上观点PK，民众台下或“赞”或“嘘”

　　王玉凤

　　作为广东一家大型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合伙人，王丽娜拥有无数次法庭舌战的经验，但这次，她还是“怯场”了。

　　上周日，她以深圳市政协委员的身份参加了该市举办的首场“委员议事厅”，与同台政协委员、专家学者以及台下市民互动辩论，主题是雾霾。

　　“我其实不紧张，但有点担心观点说出来后，观众是喝彩还是嘘声一片。”王丽娜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现场观众手中握有两个标牌，一个是“赞”，一个则写着“嘘”。

　　因为抛出了“深圳机动车应该限购”的观点，罗湖区政协副主席宋强就被“嘘”了，但这不影响他对活动形式的肯定。

　　上周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部署完善大气治理，要求消除人民群众“心肺之患”。深圳的这场政协委员“舌战”试图吹散雾霾，亦吹出了“开门议政”的新风。按照一月一场的节奏，深圳“委员议事厅”年后还将安排10场，主题包括“小升初”的公平性和医患关系等。

　　被“嘘”的尴尬

　　政协委员现场PK讨论公众议题，而且是在两会会场外，这在深圳尚属首次。作为“委员议事厅”的第一场，上周日的活动由深圳市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承办。当《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赶到举办地深圳中心书城时，这里已经聚满了“围观”民众。

　　王丽娜的舞台不再是法庭，面对的也不是法官，而是不断涌入的市民及各种意想不到的发问。“法庭上只需要阐述我方的观点及质疑对方的观点，而本次活动参与的人多，身份不同，说话的内容也不一样。”王丽娜说，“法庭上以事实和证据为主，时间上长一些，而这次辩论会要求嘉宾在短时间内讲得精彩。”

　　作为嘉宾之一，她与其他8名政协委员和3名专家以正反观点就一系列议题进行辩论——“如何控制机动车污染”、“限行限购是不是深圳治理雾霾的必要措施”等。3名专家中，吴兑是来自广东省气象部门的首席专家，柴发合是中国环境矿物学研究院副院长，黄晓锋则来自北京大学深圳研究生院环境与能源学院。

　　王丽娜的观点是，环保更依赖于个人的自觉自律。宋强的观点则是，治污同样需要外部力量。

　　在“为控制污染，深圳是否应该限行限购”这个辩论环节中，宋强称，深圳应该限行限购。观众还未来得及表态，他的观点就已经受到其他嘉宾的反对。

　　紧挨着宋强的深圳市政协委员﹑深圳农产品检验检测中心副主任王多加旋即侧过身子，正对着他，大声表示不赞成汽车限购。“机动车的污染占31%，其中大约80%都来自于柴油车，而20%来自于小型汽油车，天然气汽车和电动汽车对PM2.5的贡献几乎为零。”她说，“我们应该考虑的是严控柴油车﹑提升小型汽油车的汽油品质等。”

　　王多加话音甫落，另一名政协委员、深圳一家软件公司董事长李毅迅速接过话题，他的言辞也更加尖锐：“限行、限购是官本位制度下一种很传统的思路。”

　　在主持人﹑深圳市政协常委、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主任刘忠朴让观众举牌表决是否该限行限购时，反对者更是高达七成。

　　宋强事后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的采访时表示，观众的反应的确让他有一点尴尬，他个人也不是完全赞成采用行政手段来限行限购。但是，辩论本身就在于多角度观点的呈现，以便让公众了解公共问题的复杂性。

　　深圳市政协常委李贵才也明确反对限行限购。“对我来说，站在学生面前讲话是我最没底气的时候，因为北大的学生很挑剔。”这位北京大学城市规划与设计学院院长在台上说，在我国，限行限购主要是解决交通拥堵的问题，而非PM2.5。但他并不否认，政协委员的职责是参政议政，所以可能会从民意的角度考虑问题。

　　接地气的民主监督

　　胡丽(化名)是福田区一名普通的白领。她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自己在逛书城时，听到这边的热闹声就循声走过来，“之前这里办的都是一些英语沙龙之类的活动，这种形式的活动还是首次碰到。”

　　这场辩论会在延长了半个小时后，主持人及时“刹车”。在王丽娜看来，“委员议事厅”活动有点类似于香港的城市论坛。他们多在公园和社区里举办，议题多是老百姓关注的热点问题，参与的嘉宾有教授﹑特区立法会议员等。

　　《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开展形式多样的基层民主协商。李贵才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政协委员多被老百姓视为官员或社会管理者的一部分，类似的活动让他们与百姓面对面，接地气。委员不仅多了参政议政和民主监督的渠道，也和百姓结合起来，形成联动机制。

　　曾任职南山区政府副区长的宋强则认为，这种讨论也为政府在诸如雾霾等公共事务上的处理提供了借鉴。多方面听取意见，有助于政府在处理公共问题的方式上更稳妥、更成熟。

　　从国家到地方，治理雾霾依然是今年各级政府公共政策关注的焦点之一。环保部数据显示，情人节、元宵节当天，有33个城市发生了重度及以上污染。12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明确，在大气污染防治上下大力、出真招、见实效，努力实现重点区域空气质量逐步好转。

　　当前的民生热点不止于空气，按照深圳市政协的初步设想，接下来今年每个月将开办一期“委员议事厅”。王丽娜说，如果下次碰到熟悉的话题如“医患关系”时，还是希望能够参与。本报记者注意到，一些作为听众的政协委员在活动结束后，也当场毛遂自荐，要求担任下次的嘉宾。

　　除了深圳，类似的“开门议政、问政”形式在其他省市也有探索经验，比如湖北武汉，去年底，武汉市纪委监察局、市纠风办组织5名市领导和30个区、部门“一把手”分别走进五场电视问政演播厅，聚焦公务活动奢侈浪费等问题。自2011年起，武汉已先后举办了24场电视问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