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9日,婴儿安全岛拆除了标识,安上一米多高的护栏,附近的农民甚至以为安全岛关门了。 本报记者　吴金彪　摄

6月15日晚,被丢下的孩子躺在公路边灌木丛中。 本报记者　戴伟　摄

6月11日新政实行前,婴儿安全岛安着标识,没有围栏。 本报记者　吴金彪　摄

新政实行后,安全岛外安上护栏还锁了起来。 本报记者　吴金彪　摄

　　新安装的铁栅栏上了锁，圈住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粉色小屋。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很难想象这里就是济南婴儿安全岛。

　　与6月1日运营之初的喧闹相比，6月29日的济南婴儿安全岛颇显几分落寞。以致有附近的村民说：“还来干什么？早就关了！”事实上，7月1日将“满月”的济南婴儿安全岛并没有关闭。儿童福利院及民政部门的相关人士称，“在常态运营着”，但当被问及目前接收婴儿的数量时则又语焉不详。

　　本报记者 吴金彪 本报见习记者 田宇

　　“是不是关了？”

　　“你们还来干什么？”6月29日，当记者再次来到位于省道103柳埠路段的济南婴儿安全岛旁时，有附近的村民指着与前期模样迥异的粉红小屋说，“早就关了！”

　　根据济南市民政部门6月11日的通报，自当天起，济南婴儿安全岛调整开放时间，每日9:00-17:00开门运营，其余时间关闭，但29日，记者在现场看到：门口宣传栏里的标语、使用须知等文字已不见踪影，安全岛大门和窗户被不透明的材料遮盖，外人已经无法看见安全岛里的情形。安全岛门口新建了一排金属护栏，几把铁锁将岛内岛外隔开。

　　同时，粉红小屋上方中间和两侧的“婴儿安全岛”五个大字已经不见踪影。而最初，“婴儿安全岛”五个大字三面环绕，十分醒目，尤其是夜间灯光开启时，五个荧光大字就像是山区里的一盏灯塔，照亮被弃婴儿到来的路。

　　“满月”的婴儿安全岛显然已经不复往日的喧闹。陌生人要“进岛”得先经过上锁的护栏，然后才能走向玻璃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大门。可是，锁着门，人怎么进去呢？一位村民向记者“支招”，护栏连接处有缺口，可以钻进去。说到这里，这位村民又补充道：“玻璃都糊住了，里面啥也看不到，进去干啥？”

　　“是不是关了？”不断有村民问。问旁边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对方则摇摇头，“没有关。”

　　20岁的弃儿

　　婴儿安全岛的确没有关。就在婴儿安全岛对面的马路上，济南市儿童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和柳埠派出所的民警还在严阵以待，如果有遗弃家长前来，他们随时准备进行劝说。

　　与最初的情形相比，始终没变的是，舌战、偷甩等行为仍不时上演。6月29日下午3点30分，就有一名20岁的脑瘫女孩被带到了这里。从面包车上下来的5名男子自称是当事女孩的邻居，执意要将女孩送进安全岛。“我们这里是儿童福利院，您邻居的孩子年龄太大了，我们无法接收。”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好一番劝说，5名男子才极不情愿地带女孩离开。

　　6月15日9时许，蒙蒙细雨中，一辆济宁牌照的汽车缓缓开过安全岛，在岛东约200米处熄火停下。黑暗中，隐约看到从车上下来3个人走到了路边，随后又都上了车，发动车辆快速离开。

　　“不好，别再是有人把孩子扔下了。”记者赶忙跑了过去。果不其然，在过往车辆灯光的照射下，记者在路北处的绿化带内看到一个身穿黄色上衣的孩子蜷缩在树丛中，孩子有1米多高，身上盖了一床被子，其随身包裹里父母为他留有一张纸条，孩子叫“颤颤”，2009年生人，出生时缺血缺氧性脑病。记者随即报警。很快，历城区柳埠派出所的民警赶到现场。

　　类似的事情在安全岛外其实已经上演过多次。就在安全岛夜间关闭后的12日夜间9时许，外出散步的附近村民就在安全岛附近发现了一名被弃室外的婴儿。这个被放在婴儿安全岛西侧50米处绿化带里的孩子，出生刚刚9天。

　　弃婴越扔越远

　　根据济南市民政部门的此前调整，济南婴儿安全岛的现行开放时间为早9点至晚5点，夜间关闭，但正如众人的担忧，在婴儿安全岛夜间关闭后，一些遗弃者选择了将孩子扔到福利院附近，甚至为躲人耳目而越扔越远。

　　依各地实践，夜间是弃婴行为发生的高发时段，而在限制条件不断增加后，“岛外遗弃”现象时有发生，实际让婴儿安全岛的设置失去了本来的价值。如果因为某些原因导致被遗弃在安全岛周边的孩子没有被发现或者被发现后又受到二次伤害，无疑违背了安全岛设立时“保护生命”的初衷。

　　记者曾目睹一次：安全岛前一辆白色轿车呼啸而过，车上一人高喊“马路上有一名弃婴”。然而当记者一行闻讯沿马路寻找时，却因为没有具体地点，走了1里多地仍没有发现弃婴的身影。正当人们要放弃返回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倪先生最终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孩子。“没想到距离弃婴岛这么远，我当时都要放弃了，以为车上的人撒谎。如果不是我再向前走两步，可能孩子就一直躺在了绿化带里。”事后，倪先生有些后怕。

　　目前，为防止“二次伤害”事件的发生，柳埠镇派出所加强了日常巡查。记者6月29日上午在现场看到，警车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载着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在周边路段巡查一遍。“早晚都有人值班，就怕有遗漏的婴儿。”

　　“现在是夏天，孩子在野外躺一段时间一般没有什么事。如果是冬天，孩子没有被发现怎么办？”采访中，有附近村民表示担忧。

　　食言的发布会

　　6月29日上午10点30分，就在记者采访时，又有一名5个月大的男孩被遗弃在安全岛数百米外的马路边，被村民发现后送到福利院。

　　“新政”过后，遗弃行为是否得到了控制？安全岛接收孩子的数量究竟减少了多少？6月30日，记者就此问题专门联系了济南市民政部门和济南市儿童福利院的有关负责人，但对方均表示，“不方便说，真的不方便说。别再登报了。”

　　虽然没有从福利院负责人那里得到“新政”实行以来弃婴的确切数字，但在最近的采访中，曾有福利院工作人员表示，“一天两三个也受不了啊！”另有知情人士说，实际接收的没有那么多，“差不多两三天一个。”

　　与最初“10天破百”的接收速度相比，济南婴儿安全岛接收弃婴的数量确实已经大幅下降，但有内部人士称仍没有达到“乐观”的程度。一个细节是，6月11日推出运行“新政”时，民政部门称将定期举行发布会介绍安全岛运营情况，“每周一次或者每10天左右一次。”但如今，“新政”实行20天了，等待中的发布会却迟迟没有到来。

　　与国内很多安全岛遭遇的情形相似，面对汹涌的“弃婴潮”，济南安全岛其实也一直在“退守”。由自由进出到设立劝解员、实行实名登记；由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放改为夜间关闭、白天开放；由“来者不拒”到只接收济南户籍的1岁以下的婴儿……显然，其试点之路走得并不轻松。

　　6月11日，本应是隐秘行为发生地的安全岛在夜间关闭。在开创了一个先例的同时也显示出现实的无奈。“如果不加以控制，福利院可能很快就会容纳不下弃婴了。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这样做也是为了保证对已接收婴儿进行及时救治和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福利院一位工作人员表示。然而即使如此，也不能阻止那些遗弃者：不惧曝光的人选择白天来，不愿“见光”的人则可能在黑夜里偷偷将孩子放下。点燃了一些人的心火，婴儿安全岛熄灭了自己周围的一切灯光，仍难以阻断蓄意者的到来。

　　孩子“满月”以后，就要慢慢学着“坐、卧、起、立”。刚刚满月的济南婴儿安全岛，将何去何从？

(原标题：“孤岛”满月，节节退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