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云南巧家8月7日电(记者刘景洋 白旭 崔元磊) 夜幕降临，为破碎的山河盖上黑布。也许只有这一刻，惊魂未定的人们才能获得片刻平静，想想自己、想想家人、想想生活。

　　6日夜，在鲁甸地震重灾区巧家县包谷垴乡红石岩村，一群村民到村口庭院烤火，与新华社记者进行了一次围炉夜话。地震已造成红石岩多人遇难和失踪。

　　“如果地震发生在夜里，估计村里只有10%的人能活”。庭院的主人、村里为数不多拥有砖房的王永忠说，红石岩村有1300人，但平时只有老人和小孩在家，年轻人都在外边打工。

　　要到达红石岩村并不容易，由于公路阻断，记者和救灾人员只能徒步走山路。地图上的小小一点，从车能开到的尽头出发要走两个小时，翻过几个山头才能抵达。山路沿山体凿出，有的路段只有两只脚宽，一不留神就可能跌入万丈深渊。

　　王永忠说，即使公路不断，也要爬大约20分钟的山路才能进村。从山脚运一袋水泥上来，每袋要5到7元的运费，比县城运到山下的费用还高，“多数人盖不起砖房，都住在土房里”。

　　对于山里人来说，有了路才有这个世界。

　　48岁的白洪金在地震中失去了妻子。这个略显木讷的男人呆呆地蹲在地上，狠抽一口烟，轻声说了句：“她一辈子都没去过县城”。

　　大家都不说话了。

　　种花椒是村民们的主要经济来源。每家平均不足两亩地。几年前，村民们由种玉米改种花椒，因为不用施化肥，能够节省成本。经营好的，每亩年收入能达5000元，足足是玉米的4倍多。

　　但实际情况并非那么理想。花椒尽管收入高，但是旱了涝了都不行。有时候，一年忙到头，一场冻害就可能颗粒无收。“典型的看天吃饭，付出不一定能有收获，很多事情也无法选择”，老乡说。

　　人多地少吃不饱，有了路，年轻人开始外出打工。王永忠的儿子王太飞说，打工赚了几年钱，又借了五六万，才盖了这间新瓦房，还没在新房里过个年，就震出了裂缝，想修房子，又怕再震，“辛苦钱又打了水漂”。

　　24岁的文友春在上海打工，父母在地震中受伤。“爸妈要住上好房子，我要回来。”他说，大家都希望家乡好，但年轻人出去了不回来，总不能指望别人来建设自己老家，要想过得好，还得靠自己。

　　“要搬出大山吗？”记者问。

　　“要搬，这里太穷。”

　　“往哪里搬？平地少，搬也是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

　　“不想搬，几辈人啰，但只怕在这也不安全了。”

　　“要搬大家一起搬，无论在哪，乡亲们想住在一起。”

　　“搬到哪都要有土地，离开土地我们很难活。”

　　不同年龄段，大家的期望显然不同。

　　夜深了，气温骤降，穿着冲锋衣在炉火旁，也会感觉冷。两名从巧家县赶来的公安干警靠在树根上睡着了。一整天都在山路悬崖上往返背送物资帐篷的解放军、武警战士席地而睡，受灾群众陆续走进了帐篷。

　　“睡吧”，一个老乡拍拍记者肩膀，“明天，太阳会从那个山头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