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座城市就像一个“混血儿”，本土文化先天不足，却融合了多国文化特色。

有一次和一位经常来香港的内地朋友聊天，他说从来没去过澳门。我惊讶地问他，香港和澳门隔那么近，为什么来香港那么多次都不去澳门走走？他说：“澳门那么小，有什么好玩的？纸醉金迷，不就到处都是赌场嘛。”我迫不及待解释：“可是，赌场以外，澳门还有另外一面啊！”后来我发现，很多人对澳门的印象都是赌场、赌场，还有赌场。

不可否认，现代澳门是一座赌城，政府收入的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赌场。不过，如果深入与澳门人接触，不难发现，他们很多人骨子里并不喜欢赌博，甚至对其嗤之以鼻。曾有调查显示，大部分澳门人只有在过年或特殊纪念日时，才会相约到赌场小赌一把。居住于赌城却不沾赌，这是源于澳门人内心的一份淡定。

赌场以外，作为重要的历史文化古城，澳门更是一座经历过殖民阵痛的文化名城，既折射着中国文明的光芒，又映射着殖民侵略的文化痕迹。这一点，不容忽视。

走在澳门大街小巷，异域风情的南欧建筑与中国古典式建筑相映交错。这里有巴洛克建筑风格的圣保禄大教堂、哥特式的圣美基西洋坟场、飞檐凌空的中国传统庙宇建筑妈阁庙、还有内有乾隆年间铸造古钟及石狮镇门的莲峰庙。一些建筑则将中西建筑特色融合在同一栋大楼里，譬如何东图书馆、郑家大屋、南湾大宅等，无不提醒着人们澳门的那段历史。

香港人经常说，羡慕澳门的文化古迹保育工作。当年，港英政府着墨于将香港发展成为一个国际金融中心，几乎不太关注古迹保育工作。香港很多具有历史意义的特色建筑都在发展长河中被拆毁重建，在地产霸权的城市里更难以立足。相比之下，澳葡政府虽然有很多弊端，但却有意识地保护葡式建筑，一早就有一套相对完善的法规保护古迹。

澳门的文化遗产保护始于上世纪50年代。当时的澳葡政府受到二战后欧洲文物保护热潮启发，成立了一个专职做建筑文物普查工作的委员会。后来经过多年的酝酿，澳葡政府在1976年颁布了第一个文物保护法令，共89个项目被列入文物保护名单。有关法令更不断修改、演进、优化。

1999年澳门回归后，特区政府每年都投入2000多万澳门元进行文物建筑保护工程。除了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对文物建筑进行修缮，也对其周边环境进行改善及维护。目前，特区政府的文物保护清单里就有超过120个文物古迹景点。它们或许是一座嫩黄的教堂、或许是粉红的古庙、或许是一段淡蓝的城墙，犹如城市的印记，守护着它的核心文化价值。

2001年，澳门特区政府启动世界文化遗产申报工作。4年后，在南非举行的世界遗产大会上，澳门历史城区项目获得与会21个缔约国一致认可，正式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据说整个审议过程仅仅历时9分钟，是历次会议中前所未有的。2014年，澳门《文遗法》正式生效，当中提到澳门居民“可向文化局提交评定具重要文化价值的不动产的建议”，文化遗产保护委员会同年成立，负责评定建筑物是否可受到法定保护的。

澳门登上世遗，让澳门人开始觉醒，乡土意识越来越强烈，城市活化运动也一浪接一浪。保育运动利用澳门人的集体回忆唤醒更多人的家园意识，澳门人开始从自然环境到文化历史的角度审视这片土地的点点滴滴。文学、戏剧、电影界等人士开始聚焦讲澳门故事，澳门文物大使协会、澳门口述历史协会等多个关注澳门历史的团体组织相继成立，艺文团体也纷纷举办社区导赏团。

当然，一个城市只有“硬件”而没有“软体”是不够的，否则会像一个只有躯壳没有灵魂的人。澳门当局对历史文化古迹保育的教育工作十分重视。近年澳门文化局开始进行“文化讲堂”，向学校提供一系列不同领域的专题文化讲座，当中包括澳门历史、澳门建筑故事等。图书馆也推出“时间的足迹”系列讲座，向市民和游客讲述澳门过去的故事，为当地文化艺术发展播下种子，留下有形和无形的文化遗产。

这座城市就像一个“混血儿”，本土文化先天不足，却融合了多国文化特色。赌权开放后的澳门经济强劲，但部分市民担心澳门经济过于单一化，又担心当局是否能在发展和保育间取得平衡。前特首何厚铧于是提出，要以博彩业为龙头带动其他产业，让经济适度多元化，其中文化旅游及文化产业就是重点发展项目。

有台湾作家曾说：“公民对一个社会的认同与爱，需要建基于历史的认知之上，不尊重历史的地方，难以长出根与认同。”澳门申遗成功是一个起点，但其光环能持续发光多久？为澳门的发展又能带来什么？澳门就像一本永远看不完的实体书，一页一页用心翻阅，一点一点细细品味，总有你想象不到的惊喜。抹去了岁月的浮尘，澳门人还在继续书写关于这做城市的故事。

（作者系全国港澳研究会会员、凤凰卫视高级记者）

栏目主编：洪俊杰

文字编辑：洪俊杰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曹立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