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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开愚:一开始就是中年人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4月06日09:10 新京报

  早熟诗人自觉弃医从诗从来没有“坚持”写作

  ■人物

  萧开愚1960年生于四川省中江县,医科大学毕业。1989年,他与诗人张曙光、孙文波等创办并主编诗刊《九十年代》、《反对》。与孙文波、臧棣合编《中国诗歌评论》。后

旅居德国,出版有诗集《学习之甜》、《动物园的狂喜》等。代表作有《动物园》、《向杜甫致敬》(长诗)等。萧开愚被视为最早提出中年写作概念的人。

  ■记者手记

  萧开愚说了个故事:“我1986年去哈尔滨看张曙光,他骑着自行车去火车站接我,一路炫耀他的车技,那时他还住在一个小屋子里。我第二次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搬到一个大一点的房子。他们家衣柜的门坏了,就搁在地上。我问他为什么不安装好,他说没事儿。过了二三年,我又去看他,发现他家那个坏了的衣柜门竟然还原封不动地放在老地方。”萧开愚说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为了要向我说明:人的生活其实不会发生多么大的变化。

  他眼中的自己:自从20岁厌倦医学,便是人生观确立之时。试验了5年之久才选择诗歌,但一着手就觉得自己对文学有一个总体设想,“对于文学的定义,无论是新出现的还是已有的,我都不满意。”所以,一开始就是一个十足的中年人。

  他几乎否定了“中年写作”一说与他的关系,只将其视之为当时的心情。

  那时尚是28岁的青年,跟普通意义上的中年无关,主要指的是写作上的慎重态度。“人到40,才会发生真正的中年危机,所有的事情你都经历过了,但什么都不能理解,于是产生强烈的虚无感和迷茫感,需要相当大的能力才能让自己积极度过。”

  

萧开愚:一开始就是中年人

  “我尊敬每一个不写诗的人,他们也应该尊重写诗的人。”这个诗人就这样固守着自己的内心。

  医学不是用武之地

  我在1980年之前一直以为我会一辈子做一个医生,一年之后我肯定了我不会。我学的是中医,年轻人总是希望有地方可用心智,但是很快发现,中医无非是积累经验,看个四五十年的病,想出一些对付疾病的办法,我对这些没有兴趣,医学对于我来说不是用武之地。

  从1979年开始我在一个小县城的医院工作,工作就被我搞得不像工作。我每天上班差不多就是把诊断室的门打开了就跑掉,要么回家看书要么外出散步,晚上托同学帮我去关门。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如果我坐在那儿上班,正儿八经地给病人看病,别人会想:“他今天有毛病啊?出了什么事情?”

  医院里充斥着药物和病人的味道,我不喜欢医院里的人的表情:要么是病人的表情,要么是医生的表情。医生看惯了疾病,觉得什么病都是很正常的,他们对疾病没有同情。那个时候人们的生存压力不大,工资国家给的,大家都是一样多的,多干会多得奖金。但是书便宜、吃也便宜,所以奖金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就是怕领导碰到我,其实他们对我很好,我是自己心虚,看到领导老远就绕开。

  尽管写诗的人大多都是胆怯的人,但60年代出生的人,社会经历给他们留下的影响是大无畏的精神,而无所畏惧的另一面一定是全面畏惧,否则就不真实。我觉得上班无聊,我还是得去;看见办公桌就烦,我还是得坐在它面前;看到病人,我知道该开什么药,但还是害怕。

  我的兴趣转到了别的方面,从1979年以后,各种各样的书都一窝蜂地进来了,图书馆也可以借书了,人人都觉得应该多读哲学之类的学术书,我读了几年之后就厌倦了。我还很浪漫地去学画画,也发现不适合我。

  对于别人来说,写诗可能是自发的,但对于我是慎重的选择。当我在1985年写下第一行诗时,我就知道这个工作适合我,我的天性适合写诗。

  四海之内皆兄弟

  我开始写诗之后,最大的愿望就是调到县里的文化馆去,我特别羡慕在文化馆工作的人,他们衣食无忧,在一个老院子里住着,整天无所事事。一个小地方,你很自然知道谁在写作,但是他们写的东西我都没有兴趣看,因为看见他们的样子就失去了兴趣,他们长得太朴实了,都是搞民间文学的。我觉得人的长相应该是和职业相匹配的,我的兴趣不在民间文学。

  县文化馆不要我,倒是县里的书店想调我去培养我当经理,我当时虽然才20出头,但我买书多,他们认为我懂书。可卫生局不放人,在我工作第一年,我和另外一个同学就被卫生局借调去,遍访全县的老中医,出了一本小册子,他们以为我是一个医学人才。

  我好像属于那种写诗写得晚,但是一举成名的人,加之写诗的人和别的专业的人完全不一样,他们天生就有江湖气,四海之内皆兄弟。我在县城的时候,是我跟各个地方的人交往最多的时候,每天都收到来自各地的信件,最多的时候一天收到几十封。

  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跑到我那儿去看望我,跟我说:“你应该离开这个小镇,这儿感觉不好,气氛压抑,人的表情都不对。”那儿是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我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惟一的愿望就是能调到文化馆,我觉得那是一个可以终老的地方,谁都跟你没有关系,你可以完整地做自己的事情。

  1986年底,一些朋友帮忙就把我调到成都的一家科学文艺杂志,当科幻小说编辑。

  当时科幻小说作者大多都是闲得无聊的大学老师,我最大的愿望是把美国的科幻小说小库特·冯尼格特的作品翻译过来,但它与那本杂志的气质并不相符。我没法胜任这个工作,还是写自己的诗。

  我喜欢苍老的、“腐朽”的东西

  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中年人。因为我四岁就上学,是班上年龄最小的一个,打球的时候都是别人照顾你才给你扔一个,比赛不会让你去,你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别人打,所以被强行养成观察判断的习惯,这不是典型的中年人作风吗?年轻人都是冲锋陷阵的。

  我学中医的时候,老师都是老年人,他们文史哲都通,我喜欢他们讲话的样子,也喜欢他们所喜欢的那些苍老的、“腐朽”的东西。我一直就不太能读年轻人的诗,只能接受其中一些比较沉郁的诗。对于血性的、属于青年文化现象的诗歌,我基本上不读。譬如莽汉诗群,他们都是特别可爱的人,也是非常重要的青年亚文化现象,但我确实没有从文学和诗歌的角度去看他们的诗,对于文学我有另外的要求。

  我在80年代就提出中年写作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我结婚早啊,我20岁就结婚生子,别人外出多走10天没有关系,我离家两天就会收到一个电报,因为你有一个家。到28岁的时候我的儿子都七八岁了,我还不是中年人吗?中年人就得有一个中年人的样子。

  当时实际上是河南省一家没什么人看的杂志约稿,我写了非常小的一篇文章,说我已经是一个中年人了,速度没有那么快了,身为中年人就应该采取踏实的工作态度。我是很朴素地从生活处境和工作态度的角度来说,并不想把生活理论化,更加不会想把它推广,但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对此感兴趣。

  好玩的是,欧阳江河把“中年写作”弄得像理论的理论,好在他没有超过文人应有的懒散,并非真正的理论家,说出来的东西都似是而非,这我还能接受,如果“中年写作”被人弄成像僵化的东西,那就是纯粹的笑料了。

  从来没有“坚持”写诗

  如果说你晚上不敢靠近一棵树,那种恐惧感是朴素的,你只要打开电灯就能解决。你从动荡年代带来的集体恐惧感,只要你从集体中分离出来就能解决恐惧的痛苦,而且那种痛苦是随着西方个体主义思潮的来临而褪去的。

  不容易战胜的恐惧感是,我们从西方模仿来的东西。80年代我们整体都是高兴的,却看到西方人说世界是枯竭的,你就觉得这种说法真洋气,会认为一个人如果没有缝隙、没有多个自我、没有面具是可耻的———这是当时的时髦,时髦的东西都有吸引力。而等到我们通过反省认识到这种理性的恐惧是模仿来的,它已经附着在我们身上,成为本能的一部分。

  我就是这样深受西方思潮的影响,去成都之前我连“朦胧诗”、“今天派”都不知道,我是在1989年才看朦胧诗,看的时候一点感觉也没有,觉得它们文字不漂亮,思想也简单,也不能喜欢那些取代了朦胧诗的风云人物的作品,任何有准备的写作者对文学都会有它自己的要求。

  我不是因为大家写诗我才写诗,我在26岁就是市政协委员,所以说我是有可能走仕途的一个人,我放弃了。后来我也一直有机会做生意,但我基本上是避免去做,它们都不是我的兴趣所在。因为诗歌对于我,是慎重的选择。

  有人说:“萧开愚为什么还在写诗?写诗就一定没有钱,没有钱就不会有尊严。”我觉得这种说法实在荒谬,我尊敬每一个不写诗的人,他们也应该尊重写诗的人。我听他们的话,怎么听都觉得是在恭维,我没有从他们以为的那个角度去思考问题。

  我也并非是因为出国了才一直写诗,出国在客观上最容易让人放弃写诗,因为生存艰难,我幸运的是总有基金会支持我写,让我可以像专业作家那样生活。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坚持”写诗。如果我没有对诗的爱好,没有能够写诗的能力,我绝对不会写。诗歌界,不是一个可以赖着不走的地方。江郎才尽就会丢人现眼,那不是你所能选择的。

  口述:萧开愚

  采写:本报记者刘晋锋

  摄影:本报记者郭延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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