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诗]罗伯特·戴纳诗选

　　◇来自美国的桂冠诗人

　　「荐语」

　　5月上旬，应在北大执教的美国诗人、富布赖特学者乔治·奥康奈尔的邀请，美国著名诗人罗伯特·戴纳（RobertDana）到北大外国语学院做了一次关于美国当代诗歌的演讲，

　　罗伯特·戴纳1929年出生于美国波士顿，是我国诗歌读者非常熟悉的著名诗人罗伯特·洛威尔和约翰·贝里曼的学生，著有十本诗集，获得过多项文学奖和美国国家艺术基金资助，曾在康奈尔大学担任了长达40年的驻校诗人，亦曾在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等国际名校做过高级访问作家，现为爱荷华桂冠诗人。罗伯特·戴纳在北大朗诵诗歌的中译本均按照国际通行的翻译原则，经乔治·奥康奈尔的学生或助手初译，再由西川等中国诗人对照原文校译一遍，所以，这次活动也是一次有趣的翻译实验。

　　本期客座推荐人：胡续东

　　风铃

　　八月中。夜晚。雨落下。

　　街道，冷艳的绸缎，横于屋前。

　　屋后，雨水洗刷粗燥的枝叶，

　　零落悬挂于夏日的尽头。

　　我斜倚诗篇的门廊，

　　倾听雨声啪嗒作响。

　　（我的猫儿泽珂，帝王般舒展慵懒，十一磅重的身躯，十一磅重的灰烟一团。

　　耳朵两簇，尾巴一卷毛绒。）

　　此刻，微风一缕，

　　天帝的风铃吟诵如遥远的钟声。

　　天廷的乐师们弹响四千年古乐

　　乐声泛起清澈涟漪。

　　不经意，触碰琴弦———

　　我活在每一天我活在永远。

　　残忍的慈悲

　　一束光来自青春年少之时，

　　来自内心，不同凡响。

　　这好似永恒找到了躯体。

　　这好似清晨：如果它找到了自己的词语，

　　它就会留下，就会说出。

　　（以上西川、韩金鹏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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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在我家斜对面

　　的邻居，今天早上死了。

　　结肠癌。最后四个月

　　他一直在观察后院的鸟、

　　吃冰激凌，他的疼痛

　　在一小滴吗啡之下

　　无声无息，吗啡的剂量

　　被量取得过于精确，

　　对此感到激赏的

　　只有曾经是机械师的他，

　　和他的妻子。

　　如此美好而可怕的一天

　　了结了一条命。

　　真的，这是你能够

　　看见自己的呼吸的第一个早晨；

　　阳光擦亮了每一片

　　仍然绿着的叶子。空气变得

　　窒闷，刻薄，急躁不安。

　　然后，来了辆白色面包车。

　　不是灵车。一辆普普通通的

　　白色面包车开了过来。车身上

　　一个字也没有。只有

　　两个人。一个穿着一套

　　叔叔辈的人穿的灰衣服，

　　他肥胖的同伴穿着衬衫

　　跟在身后；两个人都像是

　　穿着卧室的拖鞋在走。

　　他们把担架车推上草坡，

　　穿过闪亮的露水、

　　红色的天竺葵、

　　一大丛粉色的凤仙花，

　　来到屋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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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早了点。还没有小孩

　　唧唧喳喳地走向

　　橘红色的公车。

　　年轻的夫妇们

　　在他们的复式公寓紧闭的门后，

　　准备开始一天的

　　劳作。没有一辆车经过。

　　在这样一个郊区，

　　没有系着围裙的女人端着

　　紧扣的盘子走近

　　死亡之门。稍晚些时候，

　　我会记得他是如何

　　丢下他最后的

　　精密工具。再晚一些，

　　卧室的遮阳罩将会被

　　掀起，窗户将会打开，

　　空气将会进入到屋里，

　　接着是光，接着是沉寂。

　　足够

　　如果我可以用

　　海豚的三种嗓音之中任意的一种

　　来说话，光肯定是其中的

　　一个音节，慈悲则是另一个。

　　我会讲那个故事，故事中

　　上帝是他自己的孤儿，

　　赤着脚，孤独地站立在

　　树木的黑暗之巅，

　　四周是一百只萤火虫

　　狂野而徐缓的光亮，它们

　　漂浮，上升，突然间

　　穿越剩余的夜晚喷射而出，

　　就像柔软的星辰。但我的嗓音

　　只是这普普通通的

　　男高音：醉醺醺的，夹带着

　　酒和鲁埃尔的晚夏，一条

　　从奔腾的绿色中旁逸侧出的小路；

　　房屋被阳光触摸；

　　板凳，空无一人；

　　放着一壶清水的

　　小小的大理石圆桌，

　　红玫瑰，绿。

　　到处都是红玫瑰。

　　听着，我说，这足够了，

　　让我们把脚

　　搁在椅子上吧，让我们

　　歪着发疯的脑袋晒会儿太阳吧，

　　在中国榆树，山茱萸或者桑树底下———

　　让我们做一小会儿

　　尘世之王吧。

　　（以上胡续冬、韩金鹏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