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部长滕代远

　　滕代远从走出家乡湘西那天起，就把自己交给了革命。他出生入死，为革命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农民的儿子能够当上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第一任铁道部部长。

　　打到哪里铁路修到哪里

　　保卫石家庄，是滕代远一生中的最后一仗。这个时候，中国革命的胜利已经成为定局。中国人民军事委员会根据中共中央的决定，于1949年1月10日发出电令，成立军委铁道部，统一领导各解放区铁路的修建、管理和运输，任命滕代远为军委铁道部部长。

　　接到这一纸任命，滕代远想了很多很多。他回顾自己参加革命以来的历程：从长沙农民运动，平江起义，转战湘鄂赣，三上井冈山，两打长沙，五次反“围剿”，晋西北打退蒋阎的第一次反共高潮，上党战役和平汉路战役，战斗生活几十年，如今就要离开早以熟悉的军事工作，感到有些留恋。但是他想得更多的是，民主革命即将取得胜利，我党即将进入城市，开始进行经济建设，能够当好先行官，这又是值得欣慰的。

　　其实，滕代远在接到命令前就有了思想准备。那是1948年11月的一天晚上，周恩来就把滕代远找去，谈的就是铁路问题。周恩来告诉他，中央决定要组建军委铁道部。周恩来要求滕代远以华北人民政府交通部为基础，尽快成立军委铁道部，筹备召开铁路工作会议，以便加紧进行铁路的抢修，确保铁路运输，支援解放战争。

　　滕代远提起毛笔，写下了“办好人民铁路”六个大字。他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待办事项、交代了在华北军区的工作，于1949年1月13日赶到石家庄。经过一周的准备，从1月28日到2月7日，滕代远在石家庄主持召开了铁路工作会议，传达了中央军委的电令，阐明了统一全国铁路的必要性。他提出“解放军打到哪里，铁路就修到哪里”的行动口号。会议围绕支援解放战争取得最后胜利这个中心任务，着重部署了全国范围的铁路抢修任务。

　　这时，人民解放军兵临长江，准备发动渡江战役和渡江作战。抢修津浦铁路是支援渡江战役和渡江作战的当务之急。然而，摆在滕代远眼前的津浦铁路，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丝毫不过分。滕代远命令铁道纵队不惜一切代价，抢修好铁路。当抢修好后，他给铁道纵队发去贺电说：“这一任务的完成，对我解放全中国，接通津浦线，有重大的政治意义和军事意义”。

　　为了保证人民解放军渡江后对铁路运输的需要，铁道部在4月中旬召开全路工程会议，总结前段铁路抢修经验，布置新的抢修任务。滕代远在会上要求铁路各部工作人员要以对人民负责的态度抢修维护铁路，争分夺秒，快中求好，好中求快，快省结合，力争达到速度快、质量好，成本低。为了加强对铁路抢修工作的统一领导，中央军委于5月16日电令，将第四野战军铁道纵队改编为铁道兵团，属军委编制，滕代远兼任兵团司令。在铁路内部，滕代远决定，铁道兵团支队长兼任所在铁路局副局长，支队政委兼任铁路局副政委，以统一抢修步调，减少矛盾，加快工程进度。

　　铁的措施带来了良好的效果，滕代远许下“解放军打到哪里，铁路修到哪里”的诺言基本上兑现。1949年总计修复铁路8000多公里，原来敌人估计要用10年、20年时间才能修复起来的铁路，实际上不到一年就基本修复通车。为此，当时新华社专文评论说：

　　全国铁路网的基本恢复，使首都和全国主要城市紧密连结起来，使前方与后方、铁路沿线的城市和广大农村、工厂、矿山联系成一个整体，对于支援人民解放军解放西藏、海南岛，对于全国的经济建设，均将起着巨大的作用。

　　“毛泽东号”旗帜招展

　　1949年10月1日，28响礼炮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滕代远被任命为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政务委员和政务院财政经济委员会委员、中央人民政府铁道部部长。

　　旧中国的铁路，许多是帝国主义国家为了便于侵略和剥削中国人民而修建的。各条铁路各搞一套标准和规章制度，铁路不分长短，分线设局，甚至一个地区的铁路也分属两个路局。各路局之间，行车调度不统一，客货列车不直通，运输无计划，运价繁杂，各行其是，运输效率极低。

　　摆在滕代远面前的是一副烂摊子。滕代远选择改革旧的管理制度作为突破口，改革旧铁路分线管理制，实行集中领导和分级管理相结合的统一的区域管理制度；确定统一运输调度的原则，统一调度报表，实行全国铁路运输的统一调度指挥；统一全国客货运规章，统一全国客货运价，统一实行递远递减政策；统一会计制度，统一铁路财政，由铁道部统筹安排，合理分配各铁路局投资，以保证全路各地区运输能力的平衡；制订并实行铁路技术管理规程及各种专业规章，确保全路技术管理的统一。

　　为此，滕代远选择以学习苏联作为出路。他不仅聘请了苏联顾问，而且还带队到学习苏联铁路经验有成效的东北铁路局考察学习。

　　滕代远没有躺在苏联经验上吃现成饭，他更多地强调要创新。他选择了“毛泽东号”机车作为机务包乘包修负责制的试点。

　　选择“毛泽东号”号机车作为推广包乘包修的试点，是具有特殊意义的选择。这是东北哈尔滨机务段工人为了感谢毛泽东而以毛泽东的名字命名的一台机车，而且这台机车在工人的精心养护下，从1947年1月到1949年2月，安全行驶了约14万公里，月月超过机车运行计划，在1947年东北的劳模运动中曾被评为“模范机车组”，以后又多次立功。选择这台机车作为试点，其影响力和号召力是无法想像的。滕代远特别重视这项工作，亲自接见机车组的同志，他开宗明义地对机车组的同志说，让你们机车组作试点，就是借助“毛泽东号”机车组这个榜样，进行一次活的生动的负责制教育。通过你们的示范表演和帮助，首先在机务部门把负责制推行开来，继而推动全路各部门的工作。

　　“毛泽东号”机车组不愧为机车乘务组的旗帜。通过他们的试点，负责制在全国很快推广开。这又证明滕代远的选择是对的。

　　人民铁路人民管，人民铁路为人民。这是滕代远考虑工作的基本出发点。为此，他在1951年，就提出了经济核算制是经营管理人民铁路的基本方法。经济核算制在今天仍然不失为一种科学的管理方法。滕代远能在建国初期就提出这种办法，可见他的创新精神。

　　旧中国的铁路少得可怜。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等党和国家领导人考虑问题的重点是如何让新中国站稳脚跟。因此，中共中央提出把西北、西南建设作为战略基地。这就成为了滕代远为首的铁道部制定铁路建设的指导思想。据此，铁道部提出首先新建成渝路、天兰路、来镇路，改建宝天路的工作规划。

　　遗嘱两个字：服务

　　修建成渝铁路，倾注了中国几代人的心血。早在1906年，清王朝统治时期，就提出要修建成渝铁路，但几十年过去了，仍然是一事无成。1936年国民党政府成立了成渝铁路工程局，扬言要一气呵成。但屡修屡辍，直到解放前夕，只完成少量土石方及桥隧工程，未铺一根钢轨。滕代远下决心要在自己手里圆中国人民修建成渝铁路的梦。西南解放后仅半年，他就提出了修建成渝铁路而且马上动工的工作要求。1951年7月1日，成渝铁路正式通车。膝代远望着奔驰在铁路上的火车，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

　　在滕代远的指挥下，天兰铁路通车了。

　　在滕代远的指挥下，湘桂铁路来宾至凭祥段通车了。然而，这只是大规模建设铁路的序幕。

　　建设新铁路，一向是滕代远的追求。在他心目中有一个四通八达的铁路网的宏伟设想，这就是：联结华北、西北、西南三大行政区间的交通动脉；增强沿海国防铁路；增辟中苏国际通道；联络重要工矿地区及森林的铁道。

　　这的确是一个宏伟的计划。滕代远相信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通过全中国人民的努力一定能变为现实。

　　从1953年起，新线建设迈开了大步。一个个工程开始了，一条条铁路在延伸。每一项工程都同滕代远的心联系在一起，每一条铁路都倾注了他的心血。西北、西南是铁路建设的重点，滕代远两次到新线工地检查指导工作。

　　这里有一张滕代远在1955年4月15日到5月26日的工作日程表，人们也许从中可以窥测到滕代远对铁路建设的贡献，特此录下备查：

　　4月15日从北京出发；

　　4月17日到达宝鸡。在宝鸡听取了铁道部第六、第四工程局、隧道工程公司、西北设计分局和第六基建分局的汇报，并到秦岭的青石崖、枣园沟等关键区段具体检查了工作；

　　4月21日离开宝鸡，沿川陕公路到广元，检查了广元至观音坝的铁路工程；

　　4月23日由广元出发，检查了广元成都间沿线的工程情况。在成都，听取了重庆铁路管理局、第二工程局、第二基建分局、西南设计分局的汇报，检查了成都铁路工厂的建厂工程；

　　5月8日，沿宝成线北上，检查了略阳地区的站场和线路工程。9日检查了双石铺黄沙河间的铁路工程；

　　5月12日，由宝鸡出发，检查天兰线的改建工程；

　　5月14日到16日，检查了天水铁路局的运营工作；

　　5月20日，回到宝鸡，检查了第六工程局的大爆破施工工程；

　　5月22日，召开西北、西南地区各铁路基建、设计、工程部门的领导干部会，总结了这次检查工作，系统地提出了改进工作的意见；

　　5月23日到25日，检查了郑州铁路管理局对1954年铁道部检查组提出的各项改进措施的执行情况；

　　5月26日，回到北京。

　　这里体现出一种思想境界，就是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人民的铁路事业。

　　正当滕代远在铁路战线大显身手的时候，他因病不得不离职休养，但是，他仍然关心着国家的铁路建设，在身体好转的情况下，坚持半天上班处理公务。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滕代远受到冲击。尽管周恩来明确批示，滕代远是革命老干部，谁也不准抄他的家，但他的家还是被抄。在这种时刻滕代远还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其他同志。有人要打倒铁道部副部长吕正操，滕代远勇敢地站了出来，他说，我是铁道部部长、党组书记，铁道部的错误，我应该负责任。

　　长期的劳累，特别是“文化大革命”中的忧郁，使得滕代远身体越来越差，不得不住进医院治疗。1974年11月30日，夫人林一带着孩子到医院探视，已经不能说话的他用手缓缓地写下“服务”两个字，这就算是他的遗嘱。第二天，滕代远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终年70岁。

　　摘自《聚焦红墙——新中国第一代开国部长》文辉抗叶健君主编湖南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4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