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是雄鹰

　　我仿佛是一条没有尾巴的鱼，连游弋的能力都没有，我能变成雄鹰吗？

　　文-陈伟

　　当铁路机车检修工已经整整5年了，我也即将步入而立之年。眼看着自己和身边的难兄难弟一样，已经成了久囚于笼中的鸟，丧失了独自飞翔的能力和勇气，每个月拿着固定的三位数的工资，在底层为生存苦苦挣扎着。有时候，看到身边同事为了给小孩买奶粉而四处奔走凑钱的境况，我不禁扪心自问：没有玫瑰，我将拿什么奉献给我的爱情；没有牛奶和面包，我将拿什么去奉献给我的家人？

　　虽然，从当上检修工人的那天起，我就暗地里发誓，即使工作在山旮旯里，即使生活在物质匮乏的环境里，我也不能让自己精神缺失，流于平庸。我自信我能坚持，也坚信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现状，只要付诸行动，一切皆有可能。我争取在两年内当上手下有20个伙计的工长，3年内当上技术员，然后一步步拾阶而上，力争上游。

　　正因为信念上的支撑，在工作上我恪守自己的诺言，兢兢业业，尽心尽职。在工资与工分挂钩、体现多劳多得的班组，能“杀分”成了工作能力的一种界定。经过3年的磨砺后，我渐渐成长为技术骨干，赢得了“头号杀手”称号。

　　工作之余，我利用自己有书法特长的优势，主动帮单位出宣传板报。有时我也爬爬格子，间或在报纸、杂志上发表一些“豆腐块”。当别人在烟雾缭绕中筑着“

　　当我站在分公司20楼的组织部办公室，透过浅咖啡色的玻璃窗久久注视着鳞次栉比的现代化高楼，抑或欣赏着流光溢彩的都市妩媚诱人的夜景时，我以为经过痛苦的蜕变，蛹终于要羽化成蝶。

　　可是，正当我沉溺于幻想中，一场前所未有的精简机构、整合资源的企业改革正如一场悄然而至的海啸，一夜之间吞噬了机关里大多数人的利益，同时也粉碎了我一切的幻想。一时间，各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奔忙，没有人会留意到我，我感到一种树倒猢狲散的冷漠，令人寒心。在公司待了4个月后，在同事的遗憾声中，我提着行李袋，默默地返回了单位，重新回到班组。在许多工友诧异的目光中，我重拾起昔日的扳手，依旧机械地拧着螺丝。每当我拿起扳手的时候，我分明听到扳手与螺丝之间“吱吱”的声响，是扳手在哭泣？或者是螺丝在哭泣？还是它们都在哭泣？无意之间，我见证了人情的淡薄。

　　那天，我从鱼贩子的手里拾回来一条没有尾巴的鱼。因为我看着它的时候，它也正在看着我。那一瞬间，让我产生一种我是鱼、鱼是我的“庄生梦蝶”式的错觉。那条没有尾巴的鱼拥有我的思想，而我同样拥有它的思想。我把它带回家，就像把自己带回家一样。它已经无力游弋，尽管它也许曾经自由地摆动着灵活的尾巴，出色地畅游在深水或浅湾的每一个角落。可是现在，它只能整天一动不动地浮在鱼缸里，无言以对地和我彼此静静对望着。

　　作家乔叶曾经指出过，人的一生要么在物质上受苦，要么在精神上受苦。而我经常在和鱼对视的时候想，像我和它这种在精神和物质上都饿得半死不活的人是不是在双重地受苦？是不是我们该早点死掉更好呢？后来，我读到了朱军的《时刻准备着》，我改变了想法。

　　“原地5年不动，你这辈子就没什么出息！”

　　10多年前，当朱军还在兰州当着一名地方主持人时，杨澜对他说了一句足以改变他一生的话。这句话也足以改变我的一生。

　　朱军为了自己的理想，放弃已有的优越条件，只身闯荡北京，意味着他的一切要从零开始，要忍受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吃着开水泡饭……

　　他可以改变自己的处境，为什么我不能？

　　5年的青春已经不再回头，人生有多少个5年可以挥霍和浪费呢？

　　是的，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拯救自己。

　　我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春天来了，我开始悄悄地孵化着一个梦——考研。

　　虽然我仿佛是一条没有尾巴的鱼，连游弋的能力都没有，我能变成雄鹰吗？偶尔，怀疑会蹿上心头，但更多的时候，我坚定地想着未来，为了未来的可能，我必须有所变化，必须相信自己有可能是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