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媒体究竟是细胳膊还是大粗腿

　　9月2日晚，看央视的“中国周刊”，一条早是“旧闻”的新闻迎面扑来：陕西华阴市5906万元迁建资金“沉睡”近3年。说是旧闻，是因为这条消息在几天前的“焦点访谈”有过报道，在七个月前的《公益时报》有过展示，在一年零五个月前的《民主与法制》也有过披露，但就是在一波又一波的媒体公开质疑、舆论批评下，问题似乎还是那个问题，老百姓还是居于危房之内，专项款还是睡于账面之上，市委与人大的豪华大楼拔地而起，可行的灾民搬迁计划还是拿不出来……

　　国家发改委调研组查实，华阴市政府领导及有关部门，在受灾农民异地搬迁安置工作中存在失误，遇到困难后没有采取有力措施解决问题。央视将如此行为归结为当地政府的“懒政”。让人看不懂的是：媒体前前后后多达17个月之久的关注与监督，为什么就无法驱散政府的“懒气”？地方政府在媒体的批评面前，为何就能做到“任凭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就在几天前沸沸扬扬的富士康事件中，当索赔金额一夜之间从3000万元降低到一块钱的时候，富士康集团的新闻发言人说过一句堪称经典的话：我们这群拿榔头的，比不过拿笔杆的！“虽然鸿海是一家庞大的企业，但是在媒体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听这口气，就好比是小朋友街头打架打输了，临走要说：你们合伙欺负人，不跟你们玩了！其潜台词显而易见：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媒体要是联合起来，那可谓无坚不摧，谁还能抵抗得了？

　　一正一反两个事件让人一头雾水：媒体在现代社会，作用似乎无所不在，但这样一股力量，究竟是“小细胳膊”还是“大粗腿”？看来，对于媒体的力量问题，需要撇开新闻学教科书，在社会生活领域中重新反思了。

　　媒体的杠杆能产生力量，最主要来源于对公共舆论的引导。这个杠杆的支点，就是公理，就是民众对于公理的认同。卢梭曾热情赞美这种公理的公正性，认为公共舆论是公共利益的依归。我们不否认舆论霸道曾经存在，但在传媒竞争激烈、利益表达越发多元的背景之下，产生“一边倒”的“蛮不讲理霸道逻辑”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小。如此情况下，我们应该把关注的重点，更多放在如何让其“归依”到公共利益上来。

　　即便媒体常常占领着公理的高地，但杠杆支点本身无法将力量传递出去。光靠“舆论漩涡”下的耻辱心来自我反省，终究充满了不可靠性。如果当事者把脸皮撕下来，一意孤行，我行我素，管你怎么说，我就视而不见，媒体又能奈其如何？可见，即便媒体有力量，是一条“大粗腿”，这种力量也是在其他力量的助推之下，才能更好发挥作用。

　　由于对品牌信誉的依赖，利益的驱使决定企业一意孤行对抗公共舆论的可能性很小。而公权力的行使者则大不相同。如果民众对官员的升迁无法产生实质性影响，而其上级也不愿出手，就很有可能出现媒体喊破嗓子也没有任何效力的尴尬。表面上看，被漠视的是媒体的监督权，实际上，伤透的是民众的心。据悉，媒体在第一次报道救灾资金被闲置的消息时，当地百姓就奔走相告，以为离解决问题不远了，但眼巴巴瞅了17个月，不该睡觉的资金还在睡觉，又叫民众如何不伤心？

　　一再出现的地方政府漠视媒体监督、令监督软弱无力的现象，实际上正在开启一个可怕的魔盒。媒体究竟是“小细胳膊”还是“大粗腿”，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民众权利的大小。当被批评的公权力可以对批评全然漠视的时候，当这样一种“漠视”现象蔓延开来的时候，当媒体的监督力量不是越来越强，而是越来越弱的时候，每一个公民，都会沦为公权面前的“小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