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琢玉大师

　　雕琢玉器的祖师爷

　　自明代永乐以来，北京是玉器主要产地。因为这里是金、元、明、清几代帝都，王公贵族、达官显贵和富商大贾云集，他们对珠宝玉器的需求极奢。据玉器业老行家们讲，明代永乐、宣德年间以来，北京制作玉器，由内务府造办处督造；大明作的玉器工艺气度豪放，质朴厚重，格调不凡。

　　清代沿袭明代的制度，也由内务府造办处督造玉器。清代以乾隆作的玉器为最佳，工艺精美，古朴雅致，人称盖世无双。其中薄胎工艺制品更属珍贵。薄胎工艺又名番作薄胎，简称西番作，选用乾隆年间在今新疆西部交界的克什米尔一带“痕都斯坦”的贡玉，当时称之为“痕玉”。这种“痕玉”还有一种技巧，可将金银丝镶嵌在上面，称之为“金镶玉”。

　　珠宝玉器铺讲究大明作、乾隆作、西番作的玉器。鉴别经营三代、汉代、宋代古玉器是古玩铺的业务。

　　在玉器行业里，传说着元代有位邱长春道士教人治玉的故事。在金、元时代有位道士，道号长春，姓邱名处机。他游历于新疆、甘肃、陕西、河南等地，擅长治玉的各种技术。人们都说他“掐金如面，琢玉如泥”。他来到北京城，皇帝封他很高的官职，请他掌管造办机构。他死后给他修建庙观，题匾为“万古长春”。这个故事在白云观玉器业同业公会善缘碑上有记载。

　　乾隆五十四年（公元1789年）建立北京玉器行会，琉璃厂小沙土园长春会馆为玉器行会酬神议事之所，邱长春被玉器行人尊为祖师。

　　到了民国初年，清王朝覆没，内务府造办处督道玉器的官府作坊，随之散了摊子，有的转为民办。据老行家讲，民国之初，北京有七八家较大的玉器作坊，全行业从事玉器加工制作的人员不下数百人。其中有不少能工巧匠，制作出精湛工艺品甚多。

　　潘秉衡掉腿的牛更值钱

　　潘秉衡是学徒出身，十三四岁来北京进玉器作坊，苦干了十来年，能拿全活，相玉设计、划活、琢磨、碾磨抛光，样样全行。他技术全面，无论人物、鸟兽、花卉、器皿都会做，而且技术精湛，件件作品均称佳作。

　　他不是耍手艺的一般工人，他是位艺术家、工艺大师。在琢磨玉器的技艺上他追求精、绝、新、奇、美，讲究精、气、神、心。故而，在使用翠玉材料上，他能条理恰当，做到精、美、绝。特别是对于“巧色玉”，则突出地表现为：作工精湛、设计新巧、善用俏色，即所谓“一绝、二巧、三不花”。在琢磨上则求其富实、利落、平顺，形成工艺和美术、内容和形式相统一的技艺风格。

　　他的作品一部分已远销国外，是些什么翠玉雕琢艺术品，无人能说清楚，而老行家高忠、杨进贤却写出为国家珍藏品的潘秉衡作品名目：珊瑚《六臂佛锁蛟龙》、碧玉《待月西厢》、白玉《薄胎缠枝莲炉》、白玉《压金丝凤凰方瓶》、碧玉巧色《壮志凌云》、玛瑙《洗子》、玛瑙巧色《佛神》、松石《婴宁》等等。

　　玉器行人也传说潘秉衡“琢牛布毛”的故事。

　　1931年一家玉器铺买了块碧玉，找家玉器作坊给琢磨成《碧玉牛》。活儿快完了，稍一不慎将牛的后腿由大胯处折掉。玉器作坊的掌柜傻了眼，这可怎么向玉器铺掌柜交待。他急忙找潘秉衡出主意，好弥补损失。

　　潘秉衡仔细考虑后说：“我让你这掉腿的牛更值钱！”玉器作坊掌柜也是手艺人，觉得他的话不可信，故说：“掉腿的牛还能更值钱？”潘秉衡说：“你把掉腿牛搁在我这儿，半个月后来取。”

　　玉器作掌柜的如期来取“碧玉牛”。一看这牛不但腿长上了，还浑身布满牛毛，修补得天衣无缝，琢雕得栩栩如生，使他喜出望外。当他向玉器铺交活时，玉器铺掌柜多给他加工钱二十块现大洋。而玉器铺则将其充当乾隆作珍品出售，售价高出十倍。之后行里则有潘秉衡“琢牛布毛，升值十倍”之说。

　　“寿面刘”的水上漂

　　“寿面刘”乍听起来，觉得这姓刘的面带长寿之相，其实不是。他是位用翠玉制作鼻烟壶的好手艺人，因为鼻烟壶的两耳称为“寿面”，他做“寿面”做得好，人们就叫他“寿面刘”。

　　“寿面刘”的原名早被人遗忘了，老珠宝行人只记得他是回族，住在牛街。他办的小玉器作坊，制作出鼻烟壶自己直接销售，小部分由廊房二条玉器铺销售。

　　老行家讲，“寿面刘”制作的“水上漂”玛瑙烟壶和有胆的玛瑙烟壶，远销到蒙古。蒙古王爷、贵族很喜欢。做蒙藏庄生意的珠宝商到蒙藏贸易聚集地，同蒙藏民族做交易，在民国初年，用一件“水上漂”玛瑙烟壶，能换回一匹骏马。

　　“寿面刘”将一块沉甸甸的玛瑙石，按照“口小肚大”的造型掏空后，壶壁薄如纸，晶光透亮的玛瑙烟壶制作出来。将烟壶往水中一掷，马上漂浮上来，故而叫它“水上漂”。蒙古人见了掷在水里的玛瑙烟壶浮而不沉，便拍手叫好。

　　他制作的白玛瑙有胆烟壶也令人叫绝。一件白玛瑙烟壶，壶壁中有一汪水，拿起烟壶来这汪水上下滚动，向买主说这水是天然的，故而能卖高价。其实是手艺高超的“寿面刘”，用手工掏空壶壁，把水从外边灌进去的。可是灌水的孔却怎么找不到，堪称绝活。

　　“寿面刘”制作的翡翠和其他玉石烟壶，烟壶嘴两边的双耳做得精巧绝伦。

　　玩鼻烟壶的人，往往相互比烟壶的质量、作工、颜色，也要看看有双耳烟壶这双耳雕的是什么样式、花纹。相比之下，都认为“寿命刘”制作得好。“寿面刘”收徒十八人，北京玉器作坊的玉工技艺多由他直接或间接传授，他的门人如今还在传说他纪念他。

　　穆祥振补玉无痕

　　说起穆祥振，古玩行人有个传说。早在20世纪30年代上海古董商叶叔重从北京廊房二条济兴成玉器铺买了件青白玉薄胎大瓶，花了一万块钱，轰动了北京古玩行和玉器行。不久，从玉器作坊里传出消息说叶叔重上了当，瓶肩上有个窟窿，他没把眼掌正。

　　有一天叶叔重去炭儿胡同彬记古玩店见岳彬。岳彬一见面便说：“听说你花万元买件青白玉薄胎大瓶，瓶肩上有个窟窿，你怎么花那么多钱买件残品？”

　　叶叔重说：“您听谁说的？我买的是完整货。明天我把东西拿来，看看有没有窟窿。”叶叔重把青白玉薄胎大瓶拿到彬记给岳彬看，一看这瓶是完整的没窟窿。这时岳彬的大徒弟丁兆凯在旁边说：“人家不是说瓶肩上有个空洞，是宝珍斋玉器作操作不慎穿出个窟窿，请兴源斋掌柜的穆祥振给补上了吗？”他拿着放大镜照着看，才找到蛛丝马迹来，看到有手指肚大小的一圈细纹。三人都赞赏穆祥振的手艺好，这么薄的瓶能补得天衣无缝，真不得了。

　　从此，北京、上海的古玩行人都知道穆祥振是位琢玉能人。穆祥振在北京的玉器作坊中特别出名，因为各家玉器作坊在各种玉器制品串腔磨薄的工序中，很难避免磨漏出洞、链子折断、花卉折枝断梗、鸟兽掉腿缺爪等情况，使产品失去完整。穆祥振却能以他的独特技艺将其修整完美，不露痕迹，即便经高温水煮，也绝不掉落。

　　玲珑宝塔参展巴黎博览会

　　20世纪30年代，北京廊房二条义珍荣掌柜李耀，加工制作玲珑端庄的翡翠宝塔，取得成功，引起古玩、珠宝行业的关注。在当时的冀察政务委员会宋哲元委员长的保障支使下，将宝塔运往巴黎博览会展出；1937年又参加美国芝加哥展览会，均荣获盛誉。40年代后期，在北京古玩界珠宝界人士口中传出，翡翠宝塔仍在美国旧金山博物馆陈列展览。

　　据车子贞、杨进贤等珠宝老行家口述和记述，这尊翡翠宝塔，塔身九节，高约五尺，四面设置栏杆、丹陛石阶，配有对狮、灯台，塔顶有八条环链与八面塔脊相连，堪称绝世佳作。

　　传说李耀十三四岁时进玉器作坊学徒，吃苦受累多年。为了学好手艺，李耀先把师傅伺候好，师傅才教他。学满徒（四年半算满徒），自己耍手艺，掌柜的才给工钱。大约在1923年前后，他在廊房二条开义珍荣玉器作。开始时做的活多是镶嵌饰物、花片等，还做些改制旧货的活，慢慢发展做大活摆件。

　　他加工制作过不少大型摆件，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这件翡翠宝塔，其他实物，而今无人能回忆得出。这件翡翠宝塔是由他相玉设计、划活，琢磨等具体制作则是徒弟们的手艺了。而八条环链活，则由他亲手琢磨。碾磨抛光，他也亲自指挥操作，一座宝塔耗时四年多。

　　摘自《老珠宝店》陈重远著北京出版社2006年版3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