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炜:我是不会去写没有市场的东西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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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20日16:33 南方人物周刊 | ||
《米奇的甜心屋》 《喜欢你》 《星星的记号》 曾炜 图\金立旺 -本刊记者 徐琳玲 发自上海 吧嗒吧嗒地吮着冰咖啡,唧唧喳喳地争论着哪种男孩更有魅力,初中的暗恋,嘲笑某理工科大学的男生有多土多傻…… 旁边圆桌上的中年衣冠男子,不时投过来鄙薄的目光,又有几分羡慕。旁若无人地
几年前,一部与人合著的《我为歌狂》销量达到上百万册,创下了国内原创青春校园文学的奇迹。近日,在知名文学网站“红袖添香”公布的“影响青少年作家排行榜”上,曾炜又出乎意料地位列榜首,另一争议青春小说写手郭妮紧随其后,“人气王”韩寒、郭敬明被甩在了后头。 逃离电影厂 刚从上海戏剧学院分到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时,曾炜心情很郁闷,“工资才500块钱,后来涨了200。别说养自己,连坐车都不够。” 这时候,国内的动画片行业已经不景气了很多年 当年赫赫有名的美影厂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着。幸好策划部的都是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有些理想和热情,凑在一起,总认为自己能撬动地球,都以振兴中国动画事业为己任。于是,以大热的日本动画《灌篮高手》为模本,校园青春动画连续剧《我为歌狂》在唧唧喳喳中形成了。向领导递上选题,曾炜手心捏着一把汗,“很紧张,因为里面有一些中学生朦朦胧胧的情感纠葛,怕犯了纯洁、向上的大忌。” 幸好,当时的领导还算开通,选题构思一路绿灯。接下来修修改改,剧本创作花了两年半。“那时真是很开心。没加班费,工资也养不活自己,可为了实现梦想而努力的过程,很快乐。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有了立体开发意识的美影厂同时向各出版社推销这部同名小说。出版社首印没敢多印,谁知动画片一炮走红,小说也卖疯了。兴奋中,出版社的编辑给主创人员打来电话,“呀,不得了了,一下子就卖了十几万本。” 《我为歌狂》的销量最后冲到了120多万。厂里领导心花怒放,接着给曾炜和另一女孩布置命题作文——《我为歌狂》续集。以原剧中的男孩女孩进入大学之后的生活为题材,《爱上爱情》随后出炉,轻轻松松也卖到60万本。 小试牛刀,让曾炜尝到炮制小说的甜头。她还知道了,说怎样的故事、怎么说故事,是读者喜欢的。“策划的时候,我们在中学生中发了很多问卷,再根据调查的结果来设计人物的性格和故事的情节,操作已经很市场化、很商业了。”“我是不会去写没有市场的东西的。” 《我为歌狂》之后,一个中国本土原创的校园青春小说市场悄然形成了。渐渐地,受日韩漫画影响的曾炜感到,与导演之间在理念上的分歧越来越大,还有,不自在,“编剧和写小说不同,是由一群人来参与的,你提出的一个构思会被一圈人讨论、批评、修正,说难听些,就是强奸。写小说是个人的,感觉很自在。” 于是曾炜离开美影厂,到一家出版社做编辑。公司对她相当宽容,半年做编辑,编编儿童文学和漫画书,半年不上班写自己的小说,惟一的条件是作品的出版权归公司所有。除了限定时间交书稿,写作的题材和方式,公司一概不干涉,因为,“前两部作品已经证明了,我的写作风格是符合市场需求的。” 那阵子,曾炜正迷上网络游戏《传奇》,疯狂练级,父母不让玩,就跑到网吧去玩。泡久了,认识了好多网友,也耳闻网络里发生的很多故事,这成为她独自创作的第一部小说《心的1/2》的素材基础,故事中的男女主角在现实中是冤家,但是在共同玩的游戏中相爱了。“小说的一半是现实,另一半是游戏里的场景,虚拟时空和现实时空交错在一起,有点前世今生的感觉。” 接着,《一光年的距离有多远》销量100万,《喜欢你》50多万,《星星的记号》30多万。当年的小编剧,成功地、轻松地转型为一个专门炮制少男少女爱情故事的畅销书写手。 这样下去就完了,高中都升不上 在曾炜的小说里,男主角不外乎外表冷酷、内心敏感、有心灵创伤的富家少爷,女主角总是外表平凡、心灵美丽的灰姑娘。为了衬托女主角,剩下99%的女生都成了迷恋贵公子的“花痴”。“是很落俗套,但是,这不就是每个女孩子心底的渴望吗?” “我自己从小就是这样,做很多白日梦,想自己的王子是谁。白马王子当然应该是仪表堂堂,有各种各样的好品质,有才又有财。”灰姑娘的情结贯穿着她的小说,“我的女主角往往不是公主型,而是很平凡的女孩子。” 曾炜最喜欢《一光年的距离有多远》里的卓小茵,“有自己的梦想,性格有些像男孩子。写的时候,把自己完全放进去了,边写边笑,边写边哭。” 写得最累的是《喜欢你》里的宋可嘉,一个很弱的女孩,不聪明,有些傻傻的,但很善良,“因为我不是那样性格的人,必须强迫着把自己想象成她,去体会她的心情,想象在某个情景下会不会哭,会不会悲伤。” 曾炜也努力想让笔下少男少女的类型能多样化些。新书《米奇的甜心屋》里的女主角性格亦正亦邪,“身上有些小恶魔的东西,有点像被压抑恶念的我。说不定,接下来我要写很公主、很淑女型的那种,这也是我不了解的性格。” 父母是中学语文老师,家教甚严,幼儿园就被父母逼着背唐诗,似乎该走一条乖乖女的康庄大道。然而,青春总是伴随着叛逆的。“那时,对很多东西都看不惯,看了很多书,不明白为什么人生会如此黑暗,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不平的事情。” 连为人师表的父母,她都觉得他们不够正直。 青春期,压抑,灰色。除了语文外,数理化差得一塌糊涂,偏偏有个数理化好得一塌糊涂的姐姐。在父亲执教的同一所中学里,几乎所有老师都爱拿姐姐和曾炜比。每次家长会,曾炜和父亲都得听老师的数落,“跟她姐姐根本不能比。这样下去就完了,高中都升不上。” 只有从语文老师那里,能得到一些肯定和鼓励,“到今天,我都很感激”。 人人都不看好,还是跌跌撞撞升入重点高中,然后托“教改”的福,免试进入上海戏剧学院。虽然是校园里不起眼的平凡女生,曾炜还是为自己就读上戏而庆幸,“在戏剧里,有个很重要的精神,就是游戏精神——不要把任何事都看得太认真、太严肃。这对我的影响很大,让我对人生不再抱那么愤世嫉俗,那么偏执、极端的观点和态度。” 此后,就又回归到乖乖女的道路。“等过了这段时间后,我回头再来看,就是要看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如果你想看到光,就能看到光;如果你要看到黑暗,就会只看到黑暗。” 她们走日韩路线, 我的人物和故事都是中国的 区别于韩寒、春树“残酷青春”的伤痛文学,曾炜也不愿把自己划为言情小说写手,更不愿和可爱淘、郭妮为一类,“她们是走日韩路线的,遣词造句是日韩式的,情节很戏剧化,时间、地点的概念模糊。而我写的是发生在中国城市里的故事,人物、思维方式都是中国的。” 曾炜认为自己写的是纯爱小说,这是日本近几年来新兴的概念,描写唯美爱情。日本这方面最出名的是片山恭一,每本书的销量都在几百万册,改编成的电视剧都是收视大热门。小说《在世界中心呼唤爱》,销量已远远超过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创下日本历史上小说类图书发行的最高纪录。“其实,这是一种回归。看了《失乐园》,看了这么多的婚外恋故事、这么多灰暗的私小说,其实人们还是渴望简单、明朗,渴望有伟大力量的爱情。在中国,对成年人我不敢说什么,但那些还在校园的青少年,他们还是向往男孩女孩之间单纯的爱。这也是青春少年文学为什么会这么受欢迎的原因。” 曾炜津津乐道的是,在图书馆、书店里,常能发现20多岁的男孩在偷偷看“无聊、爱做白日梦”的小女生才会看的言情小说,“还不是琼瑶,是岑凯伦的,一本本看过去,可入迷了。” 活在自己的单纯世界里,曾炜能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影响力榜单公布后,对鲁迅等大师不敌青春文学小字辈的指责和种种忧思,暴风骤雨般袭来。她很不服气,“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代表人物。如果到了21世纪,鲁迅还能代表我们的话,中国是不是也太落后了?莎士比亚当年不也就是个以卖座为荣的‘庸俗’剧作家吗?” “我要允许自己这么自信。人生在世,其实没有什么是可以牢牢抓住的,能够把握的就是对自己的信任,对自己的接受和认可。是不是作家,不是由我来说的。我还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写字的人,写我很多白日梦的故事,尽量把它写得好看,精彩。” 谈起粉丝们向她倾吐的对于同性的爱慕,“很纯真,和男孩与女孩之间的没有什么不同,而且没有伤害别人,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以后会写吗?” “不是告诉你过吗,我是个理智的人,可能被禁的书,我是不会去写的。”她格格地笑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