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中心新浪首页 > 新闻中心 > 文化新闻 > 环球人物专题 > 正文

于丹:为大众找回孔子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25日10:33 环球人物

  本刊记者 刘晓阳

  于丹新书签售现场,拥挤的人群令人震惊。冬天凛冽的寒风中,长长的队伍将北京中关村图书大厦绕了一圈,大厦北边的小广场上,排队的读者更是折成了四队。于丹的“粉丝”——“鱼丸”们还络绎不绝地加入队伍。一位不明就里的过路人不知给谁打电话:“我在中关村图书大厦,人特多,好像出事了!”

  继易中天之后,于丹成为“百家讲坛”中最受欢迎的讲座学者。在于丹新书签售结束的一个星期后,记者走进了于丹的家。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里一堆堆的儿童玩具,40岁的于丹和她两岁多的女儿经常在这里一起疯玩。橘红的沙发,显示出主人活泼开朗的性格,而立于一侧的书柜则透露出,主人是一位既古典又时尚的学者。

  《论语》就是告诉大家,怎样获得心灵的快乐

  于丹坐在记者对面,紫色毛衣,棕格子短裙,说话声音洪亮,不时笑声朗朗,话题就从她的新书开始。

  记者:您的新书《〈论语〉心得》首印60万册,正在热卖;您的讲座也得到大众共鸣,您觉得自己为什么如此受欢迎?

  于丹:签售那天的现场让我很感动。其实我觉得大家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孔子来的;甚至可以说不是冲着孔子一个人,而是冲着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符号而来。

  找我签名的人群里,年龄、知识层次、生活阅历大不相同。我印象很深的是两位民工,他们戴着安全帽,穿着泥渍斑斑的工作服,一人抱了5本书,说是要买回去给工友看。他们花自己用来糊口的血汗钱买书,这恐怕是《百家讲坛》没有想到的受众。

  还有一个北京师范大学外文学院的退休博导,已经80岁了。如果在学校里,我就是他孙子辈的学生,应该毕恭毕敬把书送到老先生面前。可是他坚持自己排队,还不让人告诉我他是北京师范大学的老师。

  当时有一个老大爷说,谢谢你把孔子给中国人找回来了,我觉得这句话是一个心声。

  我个人并没有能力去找,但是中国人找回孔子的心一直都在。这些人为什么而来?一方面是为了古圣先贤的经典,另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内心那种对生活态度的忠诚。他们是一群讲究生命质量的人,他们在内心追问自己:人生的真理是什么,准则是什么?

  记者:《论语》这样的传统文化经典穿越了漫长的历史时空,为什么至今仍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于丹:21世纪,物质文明的发展给人们生活带来了更多的选择,但我们的心灵却越来越困惑。在这种困惑中,我们都在呼唤着一种简单朴素的真理,对这种真理的需求比从前更强烈。这就是《论语》等传统文化经典在今天的魅力。

  孔子待人处事非常平和,而他的内心却十分庄严。因为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支撑他,那就是信念的力量。

  孔子的学生子贡问他,一个国家要想安定,政治要想平稳,需要哪些条件呢?这个故事在《论语》里叫做“子贡问政”。孔子的回答很简单,只要三条:足兵,足食,民信之矣。第一,国家机器要强大,必须得有足够的兵力保障。第二,要有足够的粮食,老百姓能够丰衣足食。第三,老百姓要有信仰。这个学生矫情,说三条太多了,如果必须去掉一条,您说先去掉什么?孔夫子说:“去兵。”咱就不要武力保障了。子贡又问,如果只留一条呢?孔夫子非常认真地告诉他:“去食。”宁肯不吃饭了。接着他说:“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没有粮食无非就是一死,从古而今谁不死啊?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国民失去信仰以后的崩溃和涣散。

  物质意义上的幸福生活,仅仅是一个指标;而内心真正感到安定平和,则来自于信仰。每一个在物质繁华包围中的人,都要问问自己:你幸福么?恐怕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是幸福的。在这个时代,内心有信仰、有准则会是一种幸福,内心无准则将是一种灾难。《论语》就是唤醒每一个中国人心有所感的、简单朴素的道理。它让人内心有准则,有参照,可以在多元的选择中把握自己。

  记者:易中天在给您新书写的序中,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孔子是不是众人都需要的?如果是,他应该是什么样的?您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于丹:其实易老师自己就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在这个序的后面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学者的孔子,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历史的孔子,更不知道这是不是真实的孔子。但我知道,这是我们的孔子,大众的孔子,人民的孔子,也是永远的孔子。”所谓道不远人,孔子贴近每一个人的生活。孔子说君子道者三,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无惧。这个道理对今天也一样。你会发现,孔子说的道理,在今天都有普遍适用性。

  头顶理想主义天空,脚踏现实主义大地

  于丹说,上《百家讲坛》简直是她一辈子最严肃的时候。她边说还边连连摇头,一副不情不愿、不堪回首的模样。

  两个月前恐怕还没多少人知道于丹的名字,而现在,她的人气指数只怕连易中天也难以匹敌。这位《百家讲坛》的当红主讲,以《论语》系列再次创下了该节目的收视高峰。易中天也在自己的博客里为她叫好:“于丹,真棒!”

  记者:在《百家讲坛》传播对传统文化经典的心得,您的这种讲述方式是如何确定的?

  于丹:接受讲课任务时,我是有点忐忑的。我从四五岁开始学习《论语》,大学读的又是先秦古典文学专业,随着人生的成长,对论语的感悟也在不断变化。但是直到现在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参悟到“知天命,耳顺,从心所欲不逾矩”。

  我想,我对孔子的感情是敬而不畏的。孔子在我心目中是特别亲近、温柔敦厚的长者。我不敢说我能参悟《论语》的深意,也不会在大众传播平台上用学术的方式去进行严谨的解读。我可以做到的是它的外延,用我个人的生命去体会,给大众讲述一己心得。读博士时我学的是传播,我试着站在传播学的角度上,用大众传媒的属性去激活我对先秦诸子的知识积累。在这两者中找到最易于口耳相传、人心所感的形式,我觉得这就是我讲述论语的方式。

  记者:电视这种大众媒体有独特的传播属性,要求通俗易懂、明白晓畅,但会不会让大家觉得经典被简单化了?

  于丹:我在大学里也讲《论语》,讲古典文学。但我不会把大学讲堂的讲法搬到大众传媒这种平台上,我必须照顾大众的心理属性。经典的意义和价值要在不同的平台上实现。我讲的《<论语>心得》是个人生命的阐发,大众需要的也是与他们的生命经验相关的东西,我希望每一个人会在这里有所感悟,在自己的角度上对《论语》作延伸和体会。

  记者:听说您还准备在百家讲坛上讲《庄子》,那么庄子在您心中是什么形象呢?许多人觉得儒、道很多观念是对立的,您认为呢?

  于丹:中国人的人格理想,在盘古开天辟地这个

神话中说得很清楚,叫“神于天,圣于地”。人头顶上要有一片理想主义的天空,脚底下要有一块现实主义的大地。有天空,你的梦想才会飞翔,不妥协于世界上很多的规则和障碍;有大地,你的行为理念要在社会上兑现。在我看来,孔子就是大地上的圣人,他让我们用行动改变世界。而庄子就是天空中的神仙,让我们在生命的境界里面获得翅膀,可以自由飞翔。

  打一个与现代生活相关的比方:孔子是八小时之内的,所以要入世、敬业;而庄子是八小时之外的,追求自由快乐,超乎功利的向往,这就是庄子所说的,“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这两者一个是达则兼济天下,一个是穷则独善其身。他们互为表里,是中国人精神世界的两种元素,每一个人的血液中都有这两种成分。

  给天使们缝补翅膀

  于丹的电脑里保存着很多照片,每张照片上的于丹都是笑容灿烂。其中有一张是她和学生的合影,作为系主任的“于老师”还带领一帮青年男女爬到了树上。

  于丹不简单,她有一系列醒目的头衔。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影视传媒系主任,影视学博士,硕士生导师,澳大利亚新闻集团首席顾问,

中央电视台多档王牌节目策划人。这个忙碌的女子,一直在教学一线给本科生、研究生上课;每天处理单位繁杂琐碎的行政事务;每周跑两个城市,给电视台当“军师”。

  记者:您现在专业方向是广播电视媒介学,其实您大学读的是中文,读硕士时学的是先秦文学,怎么后来改行了?

  于丹:我父亲是搞文史出身的,学中文是我的兴趣爱好。到读硕士的时候,按我的兴趣,是要读古典诗词的。我读研究生的时候特别小,还不到21岁,我爸爸就跟我讲,如果把先秦两汉啃下来的话,你后面就全通了。

  硕士毕业后,心里有很多迷惑:我还这么年轻,难道就一辈子搞这种研究吗?而这个时候,传媒业处于一个转型期,发展空前绝后,以一种深入人心的方式记录了变革中的中国。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我选择传媒就是选择一种不断变化的、能够作用于当下的生活方式。但古典文学仍然是我生命的东西,是内心的根系。它们在我心中,长期以来形成特定的价值判断、思维方式,一直指导着我的生活。

  记者:您身兼数职,这其中最看重的身份是什么?

  于丹:首先我是一个大学老师,我的第一要务是讲课,还要带研究生;第二,我作为影视传媒系的系主任,系里的公务不能怠慢;排在第三的就是媒介运营研究,我的本行。这种研究一方面是书斋里写文章,另一方面你要跑出去,要作实证。我现在每个星期飞两个省,年底很多电视台在改版,酝酿推出一些新频道。其实就我做嘉宾、出镜来讲都是客串的事儿。现在有很多媒体问我,你是不是就从幕后走到前台了?这是不可能的,我的本行就是幕后。

  记者:听说您给学生们上课经常会跑到酒吧,边聊边讲课,和学生们无话不谈?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于丹:对学生,老师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伴随他们成长。我第一次接触这些学生的时候他们是十几岁的孩子,等毕业的时候他们就是一个成年人了。这一段时间是人生定型的时候,作为老师最重要的不是传授知识,而是让他怎么成为自信的人,拥有获得幸福的能力。

  子贡曾对孔子说:“这一辈子,您就告诉我一个字,我就可以终身受益。”你说什么教育能浓缩成一个字,孔子还特宽厚,以商量的口气说:岂恕乎?就是宽恕的“恕”。老师对待学生尤其要宽容,亦师亦友。

  曾经有一个学生,送我一个礼物。是她自己绣的十字绣,里面绣着一个很优雅的女人,弯着腰拿着一根针,底下有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举着胳膊,女人抓着小孩的胳膊。开始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后来看到了这个学生给我写的字条。她说,其实每个孩子都是掉到地上的天使,他们来到地上是因为翅膀断了,在他们还没有忘记天空的时候,他们一直在寻找为他们缝补翅膀的人。这就需要成人世界里没有人嘲笑这些孩子的青涩、莽撞、唐突,能够包容他们,能够爱他们,能够鼓励他们缝起翅膀,重新记起天空。这是我觉得迄今为止对老师这个角色最好的解释。


发表评论 _COUNT_条

爱问(iAsk.com)

 【评论】【收藏此页】【 】 【多种方式看新闻】 【rss订阅】【点点通】【打印】【关闭


 


新闻中心意见反馈留言板 电话:010-82612286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会员注册 | 产品答疑

Copyright © 1996-2006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