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记忆的梁祝

茅威涛、郭晓男

梁祝剧照

　　专访茅威涛、郭晓男

　　——走出记忆的“梁祝”

　　在越剧诞生百年之际，茅威涛携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的三台大戏：新版《梁祝》、《春琴传》和《藏书之家》来到上海演出，其中新版《梁祝》颠覆了越剧写实的舞台表演形式，采用写意的歌舞化的叙述方式。12 月15 日晚，本报记者对主演茅威涛、导演郭晓男进行了专访。

　　文/ 刘莉芳 谢青(实习)

　　素有越剧“异端分子”之称的茅威涛20 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传统越剧的创新，从剃光头演出《孔乙己》，到题材刚硬的《荆轲刺秦王》，如今已年过四十的茅威涛说，会一直演出，直到舞台形象不再完美的那一天。

　　此次的三部作品都是小百花的创新之作，《梁祝》在结合1940 年代老《梁祝》和《梁祝协奏曲》的基础上，融进大量歌舞手段，让这出传统之作舞动起来; 而改编自日本作家谷崎润一郎的《春琴传》则是一部颠覆之作，仅音乐、唱腔保留了越剧特质; 而以宁波天一阁范家为原型的《藏书之家》更被沪上评论界认为是大气之作。三部作品的导演都是茅威涛的丈夫郭晓男， 郭曾以新版淮剧《金龙与蜉蝣》奠定国内优秀舞台剧导演的地位。

　　B= 外滩画报 M= 茅威涛 G= 郭晓男

　　B: 这次上海演出的主题是“穿越百年，感受经典”，其中《梁祝》是经典剧，而《春琴传》和《藏书之家》都是新创剧，那么如何解释此次提出的“经典”二字呢?

　　M: 一直以来小百花就坚持原创和改编结合，以打造经典的高度来原创剧目、改编剧目，这会给自己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压力，但这就是我们对自己的要求。

　　B: 三部作品中，《春琴传》最有现代感。请郭导评价一下三部作品。

　　G: 观众眼中的《春琴传》大概是时尚的，比看大片都过瘾。但我认为《藏书之家》也很时尚，在当今浮躁的社会背景下，怎样守护传统文化? 这是应该被关注的。《春琴传》中的情感表达方式很极致，和中国人不同，表达得很唯美。我在日本生活过，感受日本人的生活和情感表达细节，比别的导演更准确、更细致。新版《梁祝》是站在两个巨人的肩膀上完成创作的，一个是50 年前的越剧《梁祝》，一个是40 年前的《梁祝小提琴协奏曲》，我把两者嫁接起来，从而找到新的容身之点: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B:《春琴传》是颠覆性的，服装、动作、表演都是日本化的，这部作品似乎不那么越剧。

　　G: 这非常正常，这部作品还原了日本的精神气质，排练时，我训练演员每天先跪半个小时，再开始排练。演出前，跪15 分钟才开演。跪在那儿，不许说话。《春琴传》是以静克动的，而戏曲是以动克静，以歌舞演人物和故事，靠“手眼身法步”来塑造人物的，比如戏曲中经常使用水袖，而这恰恰不适合这部作品，因此我必须拿掉它。也有人跟我提过《春琴传》能不能用中国人的方式演，或者把它变成中国人的故事。我说怎么可能呢? 精神走向完全不同。但是，虽然我抽掉了一些越剧元素，却并没有丢掉越剧，我保留了越剧的音乐、语言。

　　B: 排这个戏时，你一定遭到不少反对吧?

　　G: 我拒绝别人进排练场，包括我太太，这样我才能找到一个“场”。安静、心静、宁静，我定了这几个词，挂在排练场。还放日本民谣。

　　B: 如果说新版《梁祝》是对传统的继承，《藏书之家》是对传统精神的感召，那你怎么定位《春琴传》?

　　M:《春琴传》表达了小百花的野心，我们想把女子越剧定位成东方、亚洲文化，因此才选择了这部异域的日本作品，谷崎润一郎那个时代的作家对文化的感悟是我一直追求的，这是我所称的野心。

　　日本的“宝冢”歌舞剧团是我的梦想，“宝冢”有90 年的历史，在经济那么发达的日本，“宝冢”每天都有演出。在某种美学意义上，小百花与“宝冢”有相似之处，我们同样都是女子团，前半场演的都是传统的本国文化。

　　B: 虽然三部作品都有创新，但有年轻人仍觉得除了《春琴传》之外，其他戏的创新程度少了。你怎么看?

　　M:《春琴传》的样式很独特，这种样式在越剧的剧目里是完全没有的，呈现了一种独特的演剧风格。而对《藏书之家》，我们是有妥协的，当初剧名很前卫，叫《藏》，之所以改成《藏书之家》，其实是妥协的结果，我们希望它能够再家长里短一点，情感的叙述方式让老百姓接受，包括在演剧方面也尽量往回走。《梁祝》，我个人觉得这是一次很大胆的创新，但因为这个口口相传的名剧太传统了、太中国符号化了，所以你会觉得这个戏并没有跨出去很多，除了在文本上找到一个好的承接记忆，同时找到了一些新的情感叙述的结构，别的方面似乎创新并不多。但其实整个舞台的表演是颠覆性的。《梁祝》 颠覆了传统的写实形式，采用了写意的歌舞化的方式。以前的版本中，草桥结拜一段，梁祝两人坐在挑担上说话。但在我们这版中，担子没了，加入了大量的扇子运用。我当时还担心没有担子行吗? 但等郭导一排出来，我就知道不需要了。

　　B: 你所说的妥协，是出于什么考虑?

　　M: 一方面是尊重，尊重老观众对越剧的情感。另一方面是从我们生存角度出发，当新观众还没形成的时候，我们需要过程，慢慢地发展。

　　更多精彩内容详见2006.12.28第214期《外滩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