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张伟平之争的意义:反对什么就会成为什么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05日15:53 外滩画报

  “张樟”之争绝非八卦口水战,它在中国目前整个文化层面上具有重要意义,它令保守与先锋、霸权与夺权、腐朽与进步之间的交锋,首次赤裸裸地昭示在百姓大众面前。一个已毫不掩饰地成为自己曾试图怀疑与挑战的某种庞然大物的一部分, 另一个则为了维系其艺术主张与艺术势力而坚忍地斗争着。

  文/ 张嫣

  如今,已经很少有机会看到蚂蚁和大象对抗了。点开新浪网《黄金甲》的页面,如果不是在满眼金灿灿的照片和上百条票房凯旋的新闻最上面,那贾樟柯和张伟平所谓“口水战”的孤零零消息肯定会被淹没在一片中外各大媒体盛赞《黄金甲》的口水之中。无怪乎有人要说,贾樟柯用获得金狮的《三峡好人》和张艺谋的《黄金甲》同一天上映的做法是在“殉情”。

  当然这种说法是基于票房层面,在全国1200 家影院同时放映《黄金甲》的盛世之下,2 月14 日那天,贾樟柯在偌大的广州仅仅找到一家电影院肯放映《三峡好人》。当然评判这次表面力量悬殊的论战,还有很多其他的层面,如电影层面,或者文化层面,孰成孰败,另有一番衡量的标准。

  “张樟”之争已经毫无疑问地成为第五代导演转投商业电影之后和依然坚守独立电影的第六代导演之间的文化纷争,这种隐含了价值取向、意识形态、电影美学等各种因素争论从上世纪90年代就开始了,而从一开始就根植在不同土壤的两代电影人,缺乏合理的沟通。

  曾被张艺谋称为“心态比较好、做事比较稳”的贾樟柯在复旦大学演讲时一句“中国大片没有想象力”,成了这场论战的导火索。就这样,脑子里都是“黄河水”的第五代导演和脑子里都是“胶片”的第六代导演文化断层,在爆破后的虚假屏障后,显露无疑。

  1999 年张艺谋在接受《演艺圈》杂志记者的采访时认为: 第六代导演拍摄的地下电影是扔掉了政治和市场,为了外国电影节而拍电影。他表示“不赞成拍地下电影、非体制电影”,认为创作是一个“妥协的过程”。在同期杂志上,贾樟柯亦表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自己拍摄的不是“对抗体制”的地下电影,而应称为独立电影,并且他们并没有放弃政治和市场。他还认为“第五代从‘文革’那么一个相对集中、相对专制的体制中出来”,反而导致了“很多专制的东西在里边,就是说电影背后这个创作者的态度,他有很多专制的色彩在里边。”而在《英雄》中这个专制色彩发挥到了极致,曾被张艺谋狠狠批评的“文以载道”的主导思想,就像武侠小说中的招式反弹一样应验在自己的身上。

  时隔七年,贾樟柯终于能够走到“地上”,并且凭借《三峡好人》夺得金狮奖,而不幸被他言中的是,张艺谋们的“霸权”正在往“专制”的方向极速地发展,而不仅仅是在张艺谋御用制片人张伟平几句“贾樟柯和威尼斯电影节的主席马可·穆勒在玩‘猫腻’”,“《伤城》会死得很惨”和“让《三峡好人》自生自灭”的言辞上。如贾樟柯所言,他反对“这样一种和权力结合在一起的甚嚣尘上的这种对电影里面金钱的崇拜”,而“在中国的暴富阶层里,没有一个敢像拍电影这样大肆炫耀财富的,电影变成一个需要不停地炫耀财富的东西,用一种财富的包装来变成一种话语的霸权。”

  张艺谋说贾樟柯的“失败”“不是因为我们的存在。”暂且不论一部电影的成败是否可以完全用票房的好坏来衡量,但是12 月上线的其它各部国内外影片在票房上的惨淡,是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即《黄金甲》在发行和媒体宣传上的“霸权”呢?《黄金甲》的发行公司新画面要求全国的数字院线从12月4 日起整整一个月只能放映《黄金甲》一部电影,这样张伟平便可以得意洋洋地对《三峡好人》等妄图在《黄金甲》的“霸权”夹缝中尚存喘息之气的电影说:“我要他把嘴闭上,少他X 说话,有本事,就让观众都来看他的电影。”张艺谋有句话说得很对,“在国外不会对大片有愤怒的呐喊,有专门的艺术院线,大家车走车路,马走马路,不存在谁是霸权,不存在让谁没有活路”,然而,他所做的不正是在没有“马路”的中国电影体制下,独占了一条宽宽的“车路”吗?

  好吧,满城的金子正是堆起这等“霸气”的强大后盾,张伟平称“《黄金甲》投入的宣传费用是6000 多万元”,这个数字是《三峡好人》整部影片投资600 万元的10 倍之多。如此大的手笔,无怪乎《黄金甲》可以上《新闻联播》,也更不会奇怪,新浪相关499 条评论里力挺《黄金甲》的在90%,至此谁也不会奇怪这些来自于不同IP 地址的网友说着近乎一样的话。《三峡好人》的策划人马宁就直截了当地称张伟平的行为和“法西斯”无异。

  如果重新回到票房可否决定一部电影的成败上来,贾樟柯认为,在所有电影文化丰富发达的国家,主流媒体和电影人谈论电影时基本上只有两个层面,一个是哲学、艺术层面,一个是技术的层面。很少有人从工业、经济的层面讨论电影。当一部电影上片之后,在国外最主流的媒体上,都是从文化和艺术层面对一部电影进行评论,而不像中国把电影工业的东西搬出来说,“中国处在的阶段是追求财富的阶段,当代的英雄就是财富的英雄。它首先不是一个电影的问题,是中国整体文化的一个问题。”贾樟柯真正反对的是在电影这门文化、政治、经济、工业等各种因素互相掣肘艺术样式里,金钱一元化的危险倾向。可叹的是,这个时刻“入乡随俗”地把《黄金甲》“归为商业片”的张艺谋却是站在了他的对面。而张艺谋似乎看不见对面的年轻人,只是说“我根本就不去想,有些人的话都是废话。”

  回头看7 年前,贾樟柯对于“话语霸权”的说法,“他们是有成就的导演,而且的确是有很高成就的导演,传媒相信他们,读者或者观众也相信他们,他们的话有很高的公信力,他们就占有话语。所以我觉得他们说话应该谨慎,否则会给年轻导演造成一些麻烦。”贾樟柯已经不再接受任何媒体对于此事的采访,他说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并不想推翻什么,因为我一直警惕这个东西,就是反对什么你就会成为什么。我不是为了证明我们怎么样才来拍电影,也不是为了说明一个问题来拍电影。”

  更多精彩内容详见2007.01.04第215期《外滩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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