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汝刚:艰难的笑声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06日14:59 SMG《1/7》
王汝刚:艰难的笑声
王汝刚

  SMG《1/7》3月6日播出《王汝刚:艰难的笑声》节目,以下为节目实录:

  演播室:

  今天《1/7》的新闻人物是上海人十分熟悉的笑星王汝刚。在刚刚过去的春节里,王汝刚格外忙碌,大型滑稽戏《新拉郎配》就倾注了他大量精力。王汝刚可以说是滑稽戏的一块金字招牌,他一亮相,总能让观众乐不可支。但是就在这一片笑声中,王汝刚却告诉记者,面对如今的滑稽戏,他这个上海人民滑稽剧团团长却常常笑不出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正文:

  字幕:2007年1月31日 《新拉郎配》排练现场

  《新拉郎配》排练实况

  这是大型滑稽戏《新拉郎配》在公演之前的最后一次彩排,王汝刚是这场大戏的主角,反串演一个古装媒婆。春节期间,这台大戏演出了多场,还先后两次在电视上播出。筹划、演出这样的大型剧目,成了过年时王汝刚最重要的一个工作。

  王汝刚:这个戏是我们一个传统剧目,在许多剧种中都在演这个剧,我们上海人民滑稽剧团把那个戏的剧本重新进行了整理,用我们现在的观念来做一些演示,而现在阵容上加强了很多。

  传统剧目《拉郎配》,讲述的是明朝皇帝大肆选妃,引起民间恐慌,未婚的女子不论老幼都抢着嫁人的故事。王汝刚扮演的媒婆就是其中穿针引线的关键人物。这次重排与以往最大的不同是,邀请了不少电视主持人出演角色,还找到了企业为这出戏赞助。对团长王汝刚来说,这是为扩大滑稽戏影响想出来的新招数。

  王汝刚:我现在遇到最大困难就是我们行销手段的落后,我们还是一种非常传统的一种行销方法,我们好像农民一样在田里耕作,然后粮食生产好了以后,怎么卖出去,其实现在的手段是很多的,这些就是交给我一个课题。

  春节一般是王汝刚最忙的时候,除了排戏,今天他还抽空来到人民滑稽剧团的办公室,刚一进门,他就接到一位记者的电话,解答上海过年民俗的问题,俨然是一位讲述上海掌故的专家。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就是操心剧团未来发展的团长。

  记者:现在滑稽剧团每年演多少场呢?

  王汝刚:我们现在基本上有将近一百到两百场。

  记者:原来最顶峰的时候是多少场一年?

  王汝刚::最顶峰的时候在我们那个剧团一般来说三百场是不在话下的。

  记者:现在数量远远少于以前了。

  王汝刚::我最多的时候在80年代的时候,一年曾经演过一个记录,527场,我一个人。我们剧团曾经在一天演过四场,像放电影一样。

  记者:现在做不到?

  王汝刚::不太可能了。

  这天的团部办公室冷冷清清,墙上的黑板写着2月份的演出日程表,《新拉郎配》是其中最显眼的一出戏,上面依然有不少空缺。而这已经是剧团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候了。

  (实况:舞台灯亮,王汝刚一出场观众就开始发笑)

  这是一次最平常的演出,尽管舞台上演的是重复了很多遍,观众耳熟能详的剧目,但王汝刚的登台依旧博得了观众们的一片笑声。但在王汝刚看来,能把人逗笑并不容易。

  王汝刚:其实能让人家笑的,最大的招数就是自嘲,我自嘲自己,你肯定会笑,但是你把自己自嘲地过分了,甚至脱离了现实,开始有点庸俗了,你笑过之后你会开心吗?不会,我举的简单的例子,我上来老是把自己比成猪,你觉得很好笑,明明是个人,怎么说成猪,他说了半天,他就是猪,他完全就是猪,他整天和猪在一起生活,你站在我的旁边那你是什么?

  记者:也是猪了。

  王汝刚:那你就不会笑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所以笑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一个滑稽戏演员要逗笑观众并非轻而易举,而作为一个剧种,滑稽戏要保持对观众的吸引力更不容易。观众来来往往,他们的身份在变,他们的口味在变。王汝刚这位随着滑稽戏兴盛而成名的笑星,如今却要担心滑稽戏的未来。

  滑稽戏起源于上世纪初的上海,当时嘈杂热闹的街头巷尾出现了一群口齿伶俐、扮相滑稽的艺人,他们边说唱边做着梨膏糖的生意,夸张的表演引得群众们捧腹大笑。在融汇了独角戏、小热昏等地方戏曲之后,滑稽戏逐渐形成了一门独立的剧种,正式登上了大世界的游乐场。在解放后,滑稽戏获得了长足的发展,成为上海人最喜闻乐见的演出形式,也吸引了长在红旗下的王汝刚。

  王汝刚:我善于从生活中捕捉一些笑的苗子和笑的因素,比如说我在农村插队的时候,我曾经在饲养场工作,喂猪/有一次/烧的饲料慢了一些,猪就对我反抗,朝我翻白眼/它拿自己的猪头往树上面撞,脾气坏得不得了,气得我要死,结果我准备打它,它也不理,这时候我才懂得什么叫猪,我讲人话不懂,你们这些猪,你们怎么样子的,我讲话一点都不灵。一下子我很自然把它过渡到我们一个江浙沪大家都非常知道一个小调(唱)……很自然地过渡过去。

  记者:怎么会在那个时候特别愤怒的时候忽然就过渡到哪里去了?

  王汝刚:所以这个就是性格决定,我这个人很乐观的,我气得要死的时候,唱的灵,突然灵感来了。很奇怪,猪听见我唱小调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按王汝刚的说法,他是口齿伶俐、生性乐观,很适合唱滑稽戏。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二十岁出头的王汝刚在一家工厂里的医务室当医生,业余时间自学滑稽戏,还多次登台演出。没想到的是,王汝刚被滑稽界老前辈杨华生、笑嘻嘻看中,介绍他加入了刚刚成立的人民滑稽剧团。那时文革刚刚结束,之前饱受冲击的滑稽戏开始了复兴,演出一场火一场,极受欢迎。

  (《七十二家房客》实况)

  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滑稽戏《七十二家房客》,王汝刚饰演的小皮匠在舞台上还站在老一辈滑稽戏演员的身后,但他俊俏的长相、灵活的表演很快吸引了观众的目光,王汝刚很快成名了。

  王汝刚:我从没跑过龙套,一下子出名了。其实早出名也不好。

  记者:怎么说呢?

  王汝刚:我们行话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好,叫出境三门路路通,再要前进寸步难行。

  记者:这三部戏之后你遇到困境了吗?

  王汝刚:我越演越难,为什么呢?因为我当时年轻,在舞台上演的都是小生的角色,我们滑稽戏最难演的角色就是小生。

  记者:为什么?

  王汝刚:因为滑稽戏大家都知道要让大家笑,正面人物要让人家笑是非常难的/我们喜剧演员有句话,叫做观众三分钟不笑,比死还难过。在台上演了三分钟观众不笑,真是非常难过。我演小生,不要说三分钟,在加两个倍,9分钟他还是不笑。那时候你看我尴尬不尴尬。

  逗观众笑居然如此困难,王汝刚一度心灰意冷,打算回到原来的工厂,离开这个日渐被观众笑声包围的滑稽戏舞台。

  在采访的时候,王汝刚给我们拿出了20年前一张剧照,他扮演滑稽小品《喜怒哀乐》里面的一个配角,而且是个傻子。

  王汝刚:我到上海当时比较出名的长宁区的一个辅助学校,整整去了一个多礼拜,我和那些低能儿童一起生活,我看他们喜怒哀乐,就用到我的身上去了,结果这个戏非常成功,我在里面塑造了一个全新的形象憨大,最令我感动的是家长对那个孩子说的话,看见我,他也是憨大,人家多少聪明,你学他学习。我是真诚去刻划一个心地善良的一个傻子,他就会喜欢我,所以这个戏我成功了,所以我说憨大救了我的命,所以我一直演到现在。

  记者:在这个戏的前后你对滑稽戏的理解也有不同?

  王汝刚:我以前认为滑稽戏非常好演,他只要让你笑就可以的,其实现在我就觉得,不同。

  记者:那么滑稽戏跟其他的剧种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呢?

  王汝刚:滑稽戏和其他剧种不同的在于一点,他的目的并不是笑,如果你认为滑稽戏表演的目的就是让人家笑,那你就错了。观众就不会笑。你是真实地反映生活,通过夸张适度的夸大的表演,在你的表演中引起你的笑的神经//我本无心说笑话,谁知笑话逼人来。

  傻子这个角色打破了之前王汝刚一贯的小生形象,更打破了他在表演上的束缚。从小伙子到老头,从男人到女人,从姑娘到老太婆,王汝刚演起来得心应手,惟妙惟肖的舞台形象受到了观众的热爱。经过了艰难的探索,王汝刚终于找到了笑声的钥匙。

  1987年,一部广播剧《王小毛》更让上海男女老少都熟悉了王汝刚的声音。他也从舞台上的角色,延伸到电视情景剧中,延伸到电影中。

  那是王汝刚最成功的时候,也是滑稽戏最受观众追捧的年代,仅在1988年,王汝刚就演出了了540场,平均每天要演一场半。那时候,要赢得观众的笑声似乎是那么的容易。

  (1986年《头头是道》实况)

  从90年代开始,“老娘舅”“红茶坊”这些情景喜剧开始在电视上播出,众多滑稽戏演员的加盟,吸引了很多观众,他们不再需要跑到剧院,只要一打开电视就能看到自己喜欢的演员,听到好笑的对白。王汝刚告诉我们,情景喜剧对滑稽戏来讲其实是把双刃剑,它让演员们赢得了知名度,却让观众们远离了剧场。

  王汝刚:我要对大家说的,情景戏剧并不等于滑稽戏,滑稽戏并不等于情景剧。

  记者:那这些情景喜剧对滑稽戏有冲击吗?

  王汝刚:当然有冲击了,以前到剧场去看戏,是一件大事情,早早地吃完了晚饭,换了衣服到剧场看戏,现在呢?很习惯在家里,电视机一开,有各种情景喜剧,我们的观众在流失,我们剧种的优势也在流失,外来文化包括许多影视剧对我们的冲击是非常大,使我们的舞台萎缩。

  在王汝刚看来,情景喜剧的魅力实在不能与滑稽戏现场演出相比。

  王汝刚:真正的滑稽戏观众会懂得,这两种门类是完全不同的,现在电视连续剧,就是快餐文化的代表,我们一个剧本从拿到手,上午连排,下午晚上就可以把一集的东西全部录制完毕,所以他在人物的设计和故事情节的磨合,包括言语的组织方面两个字:粗糙。时间紧。滑稽戏不同,我们排练滑稽戏最快最快的一个周期要20天左右,如果说一本好的大戏起码一个月,他就在排练场上不断的磨炼,演员之间户互相的撞击。包裹组织的比较好。笑声比较多

  在王汝刚看来,情景喜剧有不少负面影响,但是包括他自己在内的许多滑稽戏演员仍然频频在电视上露脸。这种尴尬的矛盾背后,原来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

  王汝刚:要知道作为一个舞台演员是非常辛苦的,收入是非常低的,我们团有这么多的好演员,在这块阵地上是收不到多少钱的,因此我们的演员收入是非常低,特别是是一些年轻演员,我们都有统计的,他甚至达不到全市职工平均收入。

  记者:作为团长你怎么办呢?面对这种情况。

  王汝刚:想办法,所以我就提出来这么两句话,吃饭靠团体,创收靠自己。怎么讲?吃饭靠团体,我作为一个团长,我有责任让我们的团员,我们的演员生活没有后顾之忧,但是你要把生活搞的好一些,创收靠自己,拍电视剧也是一个创收的手段。

  (后台开会的实况)

  后台是王汝刚经常和剧团里的演员们开会的地方。平时在四处寻求发展的演员,只有在团里演出时,才能集合到一块儿。而作为一家自负盈亏的文艺院团,人民滑稽剧团也只能靠演出来维持剧团的生存。但这样的维持也显得愈发艰难。

  王汝刚:现在我们面临最大的困难就是我们没有专门演出的场地,我们剧团是没有专门演出的场地,这好像一个农民没有土地一样,农民没有土地他如何去耕耘,如何去收获?

  2月1日临近春节,中国曲艺家协会在上海崇明召开了一次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依旧是如何发展地方曲艺。

  王汝刚发言实况:我们的曲艺艺术真正就是建造在我们这么多民间艺术家、民间艺人身上,他们是我们的基础和根本,因此我发现在他们身上如果出现三俗(庸俗 低俗 媚俗)的现象,我第一个感觉是心疼。我不想丑化它,曲艺靠什么,就是靠他们的推动,靠我们的推动,他们的生存非常非常苦的。

  王汝刚:我想通过我们舞台手段的更新,我们题材的更新,也会有很多的青年朋友会喜欢我们的滑稽戏,同时在我们的现在营销机制方面,我们也做一些改革,我相信我们的剧场艺术还是会有很好的前景的。

  记者:那有担心吗?

  王汝刚:我可以这么说,我没有担心,在我这一代不可能滑稽戏消失的,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

  记者:那现在滑稽戏未来这种发展你怎么规划的?

  王汝刚:我要往好的地方看,我还是守望在这里,我觉得我是个守望者,我只要守望一定会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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