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孝贤聊御用女编剧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1月01日10:46 青年周末

  ◎文/本报记者 黄健 ◎摄影/本报记者 吕家佐

  如果你看过侯孝贤的影片你也许会感觉很闷,整个身体似乎被历史的沧桑与悲凉冲刷了一遍;但如果你见过侯孝贤本人或有幸跟他聊上两句,你一定觉得他是最有趣、健谈并且温柔、绅士的导演。

  10月25日下午,侯孝贤来到北京第三极书局为他的好友兼御用编剧朱天文签售《最好的时光——侯孝贤电影记录》一书,面对六十花甲的年龄,侯孝贤依然打趣地说:“今年才是我的电影元年。”

  10月25日,第三极书局邀请到了台湾著名导演侯孝贤来与读者进行交流,并特别在旁边的咖啡厅给记者安排了1个小时的采访时间。之前联系第三极书局的工作人员时,他们说采访的记者不多,“如果你抓准了机会,也差不多是个专访了!”记者提前20分钟入场,万万没想到,此时的咖啡厅已然挤满了近30家媒体。记者突然意识到,对于一个在台湾都难开金口的人来说,北京的媒体怎能轻易放过。

  侯孝贤准时于下午2点半进场。白球鞋、牛仔裤、灰色休闲外套外加一顶

棒球帽,完全不似60岁人的打扮。他并不像记者以前听说的那样不爱讲话。相反,侯孝贤非常健谈,他同记者们聊他的“悲情电影”、聊他的复杂童年、聊他和御用编剧朱天文的默契、聊他对舒淇的赏识和如何制裁刘嘉玲的懒惰。采访间总是不时地有记者爆发出笑声,他的
幽默
让每个人收回了对他悲情性格的质疑。难怪侯孝贤说:“我其实是一个特别热情的人,只是小时候的生活注定了我要拍你们所谓的悲情电影。”

  记者与侯孝贤进行了近30分钟的对话,他思维敏锐、跳跃,而且很会举例,把记者不明白的问题用浅显的甚至是娱乐爆料的方式给予解答,有时也会拿记者本人打比方。侯孝贤说他自己是个很善于观察的人,只要给他时间在“第三极”坐一下午,他就知道买书的都是哪类人。

  我注定是要来拍电影的

  侯孝贤的电影近20年来,在编剧一栏里都写着“朱天文”这个名字,所以很多人说朱天文是侯孝贤的“御用编剧”。侯孝贤的好友阿城也曾说过:“我确信,除了朱天文,没有人可以担当侯孝贤的编剧。”本以为朱天文是侯孝贤的左膀右臂,但侯孝贤却摇摇头说:“没那么简单,我注定是要拍电影的。”

  青年周末(以下简称“青周”):朱天文最吸引你的是什么,对女人的细微观察?是什么让你们20多年来一直合作?怎么形容你们的关系呢?

  侯孝贤(以下简称“侯”):(摇摇头)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你只能说这是我们有同好,大家的眼界跟鉴赏力达到一个程度,不然我完全可以跟别人合作,或者找别人的剧本。我们都看了很多的书,而且在闲聊的过程中都不断地发现对方。这种观察从没有停止过。

  你要说为什么一直和她合作,最重要的就是我说的话她听得懂。虽然她是编剧,但是每一个故事、每一部影片都是从我开始。我先是看书,看完后写好一个故事的大概,然后再跟朱天文讨论,文字部分归她整理。她的东西主要是给摄制组看。我拍片时不用剧本的,我通常是在现场等着演员的状态出来。有人说我拍片很多都是即兴,其实你再怎么即兴都是在这个范围,你不可能漫无目的的。所以,对我来说,电影也是一个寻找,你不知道那个结果会怎样,只有你拍完剪完了,你才能知道。

  青周:难怪作品中有很多你自己的印记,比如《童年往事》,好像就是你自己的生活写照吧。

  侯:对。《童年往事》和我的家庭很类似,父亲早逝,母亲又有忧郁症,或者说精神病,这是长大后姐姐告诉我的。有人说我的电影很悲情,这跟我小时候的生活有很大关系,我小时候是个野孩子,一天到晚往外跑,其实我感觉那是一种……

  青周:逃离。

  侯:对对,逃离。但是也正是那个时候我的逃离生活,注定了我是要来拍电影的。我爱看书,小时候什么书都看,看完武侠看言情,看完言情看翻译小说,租书店的书都被我看光了。因为家里没有人告诉我什么书该看,什么书不该看,所以我什么都看,这种习惯一直持续到今天。另外我从小住城隍庙,戏剧比赛都在那里,每次一演就是一两个月,我经常去看。还有一点就是电影院,我家那里也有戏院,小的时候,我会拉大人的衣服央求带我进去。大一点到了初中,我就爬墙、剪电影院的铁丝网或者做假票,只要戏院换片子我就可以看到,这样一直到高中,因为不好意思再爬了。我当时不知道这跟我以后有什么联系,但是到了退伍的时候,我突然决定我要拍电影了,就是这种自觉和不自觉之间做的决定。

  我现在拍戏比较麻烦

  2005年,侯孝贤拍了《最好的时光》,这次来签售的书也是以这部电影命名。很多人关注什么是侯孝贤最好的时候,侯孝贤告诉记者:“在我30~40岁的那段时间,我处于自觉与不自觉之间。我那时二十几天可以拍完一部影片,现在却比较麻烦了。”

  青周:对于一个已过花甲的导演来说,现在拍片和以前有什么差别吗?

  侯:不一样。我现在拍戏比较麻烦。年龄大了,这个东西摆不对,那个东西又没有弄好,这个真实的氛围不对了等等。以前我不管这些的,我直接就能拍到我要的东西,时间很省,能量又很足。我年轻的时候二十几天可以拍一部片子,像《风柜来的人》21天就拍完了。现在拍三个月,我还是感觉不足,因为能量被分散了,任何细节我都开始注意,我会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细节里。你明白吗?

  我给你打个比方,我拍《好男好女》的时候,顺便记拍摄笔记,没想到后来出版了。隔一阵子,我又想写了,但脑子里老想着出版,我就不会写了,以前可以在里面写骂人的情景,这下在片场我也不敢骂了。这就是自觉以后,你反而会有一种障碍和限制。这种限制不是好坏的问题,是怎么处理的问题。

  青周:你以前好像只关照台湾本土电影,但最近却什么都拍,根据法国同名小说改编的影片《红气球》刚刚参加了釜山电影节。

  侯:这就是我过了“最好的时光”之后的感觉。你看我这一阵子拍的东西就比较乱,什么法国的、日本的都拍。可是在以前,跨文化我绝对不敢碰。因为电影呈现的是细节,我们常常看外国人拍中国片,中国的角色平板到一个地步,完全不像。因为他们完全不懂中国文化。而我去日本、法国拍片,通常都不告诉演员对白,只是稀里糊涂地写在剧本里,让演员自己去说,演员自己反射,然后我感觉他们有没有味道。如果他们哪段重要的话没说,我也不会重拍,我通常都是再设计一个情景,更符合这段话的情景让他们说出来。

  所以,我后来发现太多题材都可以拍,只是你要不要拍而已。这种状态就是别人出题,我来应题,日本找我拍纪念小津安二郎一百周年,我去拍;法国找我拍奥赛美术馆,我也去拍。《最好的时光》也是应题作文。

  年轻的时候,我就自觉不自觉地会断定,就是这个,一定要拍;现在是都可以,也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但到了目前,现在,我说今年是我的电影元年,意思就是我要制定规律的拍片计划,每年拍一部作品。今年我要拍的就是武侠片《聂隐娘》。

  我的导法让朱丽叶·比诺什极其兴奋

  法国著名演员朱丽叶·比诺什加盟了侯孝贤的《红气球》,并称赞侯孝贤是“电影的魔术师”。对此侯孝贤却坦率地说:“那是因为她没有见过我这样的拍摄方法。就比如梁朝伟,习惯了我和王家卫之后再遇到李安,也变得极其兴奋。”

  青周:你刚才说在国外拍片都不给演员讲台词,拍《红气球》也是这样吧,难怪朱丽叶·比诺什称你为“电影的魔术师”。

  侯:呵呵,她是一个很好玩的演员。在西方,他们通常是根据对白去寻找角色的性格,用对白去表达一切。但是碰到我这个导演,什么都没有了,对白夹杂在叙述里面。她要自己理解后自己说出来。这就有问题了,她没碰过这种形式。我跟她吃了三次饭,前两次她一句话都没有,到了第三次才跟我谈剧本,我知道她有感觉了。

  我给你举一个反面的例子,比如梁朝伟演《色·戒》。他在演的时候跟我通过一次电话。他告诉我他们一个镜头要拍好几次,他对这种形式非常兴奋。因为他以前跟我拍,什么话都没有就直接开始。跟王家卫拍,王家卫是把他灌醉拍。但现在拍《色·戒》则有一个标准,因为李安是美国好莱坞系的,他看过好莱坞专业演员的表演,也合作过,他有他的眼界,他的结构是一定要盯到这个情绪对了,他才开始下一个镜头,也才能衔接得上。这使梁朝伟非常兴奋。所以朱丽叶和我拍片也会让她非常兴奋,她感觉她整个人都变了。

  青周:你跟法国演员合作,跟日本演员合作,有没有想过找内地演员合拍片?

  侯:迟早是要合作的。你看我来内地这么多年,其实我认识很多人,田壮壮、张艺谋,大家都是非常好的朋友。但是有一点,我法国敢拍,日本敢拍,内地,我没办法判断。我们的语言是一样的,所以我感觉是听懂了,但是实际上这么多年,内地和台湾的价值理念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不能确定我的感觉是不是对的,但是迟早要一起拍的。


发表评论 _COUNT_条
爱问(iAsk.com)
·城市营销百家谈>> ·城市发现之旅有奖活动 ·企业邮箱换新颜 ·邮箱大奖等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