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中国文学的世界坐标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3月21日10:20 国际先驱导报
寻找中国文学的世界坐标
专访中国现当代文学“首席翻译家”葛浩文

  ■顾彬批评中国文坛太杂,但乱并不一定就是坏事情

  ■王朔有一阵在美国热过,但很短,很快就过去了

  ■销售比较好的是白先勇的《孽子》,在同志书店卖得特别好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刘科发自北京葛浩文烟瘾很大。在采访间隙,他问记者能否吸烟:“在80年代的中国,不抽烟的男人不算男人,抽烟的女人不算女人。”

  这位年过七旬的美国文化学者,刚刚在北京参加了中国畅销小说《狼图腾》英文版的全球首发式。这位《狼图腾》英文版的译者,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号——“将中国现当代文学介绍给西方世界的首席翻译家”。

  3月14日,“首席翻译家”葛浩文接受了《国际先驱导报》的专访。

  他自嘲自己“一点诗意也没有”,并痛骂约翰·厄普代克是一个糟老头子。当记者问到有关德国汉学家顾彬炮轰中国文坛的事,他显得很不解:“为什么你们都要问我顾彬的事情?而且他还没有说中国的好话。”

  呼兰河的第一位洋人

  《国际先驱导报》:您第一次来中国是什么时候?

  葛浩文:1981年。当时作家萧乾去美国访问,到我家做客,萧乾说“萧军你知道吗?他想认识你”。我就写了封信,地址写“中国萧军收”,这封信竟然真到了萧军手里,估计是通过作协收到的。他给我回信说:“浩文弟,欢迎你到中国来!”

  我通过香港来到北京,在王府井烤鸭店见到了冯牧、萧军、萧乾等一批老作家。我当时就疯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名字很熟的中国作家。我对他们说,我有一个要求,想去哈尔滨看看。他们开始说不行,后来答应了我。

  到哈尔滨后我成了一个名人,他们管叫我“同志”。那时在哈尔滨,出租车根本找不到,如果没有中国人陪,外国人根本没有能去的地方。现在人比较爽快,那时候保守,还有些束缚。

  在哈尔滨我提出想去萧红的老家呼兰河看看,于是我成了解放后第一位去呼兰河的洋人。我当时做了一些萧红的研究,当地人很感动,因为自己人没做。我去当地图书馆查资料,对方说“这是内部资料,不能看!”我说我就是做萧红研究的,你们不给我看,给谁看呢?

  比较喜欢悲观的书

  《国际先驱导报》:您在选择翻译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时,有什么取舍标准?

  葛浩文:标准就是我自己的判断价值,这些作品有没有可能得到国际地位。现在中国文坛从爱情小说到严肃小说,都有人在写,所以顾彬批评中国文坛太杂,什么烂东西都出来。但是,没有人逼迫你去看,其实你喜欢的文学类型,现在的中国文坛都有。美国文坛基本上真实反映中国文坛的杂和乱,但乱并不一定就是坏事情。

  过去读者喜欢严肃作品,现在读者偏向于轻松阅读。我本人当然还是比较喜欢严肃文学。但是,翻译要看读者是谁。比方我翻译春树的《北京娃娃》,书我并不喜欢,但翻译比较好玩,《北京娃娃》出来比较畅销。翻译不喜欢的作品就像吃不喜欢的饭,但我也要考虑市场。

  《国际先驱导报》:对于中国文学,欧美读者的兴趣跟您的兴趣或许不一样。您作为文化输出者如何做到两者平衡?

  葛浩文:美国读者对批评政府的、唱反调的中文作品特别感兴趣,当然体现异国情态的也喜欢。翻译最重要的任务是挑选,而不是翻译本身。我挑的作品一定是比较适合我的口味。我想让美国读者知道中国文学并不仅限于葛浩文挑选的作品。讽刺的、唱反调的、说社会黑暗的,我也都会选择。

  我个人其实是比较悲观的人,比较喜欢悲观的书,比如《狼图腾》这样的书就很值得我们注意。美国人说“中国文学不能写黑暗的、不去写人与人之间的坏关系”,其实并不是这样。

  把昆德拉介绍到中国

  《国际先驱导报》:中国文学正处于市场化的边缘状态,有些作家去写剧本或搞策划了。美国是如何保护和鼓励纯文学作家的呢?

  葛浩文:美国有些作家名气很大,比如约翰·厄普代克,但是还有更多名气不大的作家,他们就必须要有个“dayjob(日常工作)”。有些美国作家说不愿意去写剧本,但是一些作家的日子过得太苦了,那就只好改行。

  《纽约时报》每年都会列出十多本畅销书,但只有两三本是纯文学书,其他都是乱七八糟的,关于减肥啊、美容啊。从这个角度说,中国比美国更重视纯文学。

  《国际先驱导报》:在中国有“马尔克斯热”、“米兰·昆德拉热”,甚至有“村上春树热”,但是在国外并没有一个“莫言热”或者“王朔热”,您认为这是为什么?

  葛浩文:王朔有一阵在美国热过,但很短,很快就过去了,中国人说王朔是“痞子文学”,所以美国人也想知道“痞子文学”是怎么样的。这次《狼图腾》会不会引起热潮,我也不知道。

  像马尔克斯、昆德拉,他们能够在西方受关注,首先是本身的文学成就;第二,他们一个是欧洲人一个是南美人,读者熟悉,引起轰动理所当然。马尔克斯和昆德拉的作品,有一段时间是非看不可的。

  知道昆德拉的中文名是谁起的吗?是我起的。我是第一个向中国介绍昆德拉的人,在台湾《中国时报》上,他的《笑忘书》名字也是我起的。

  《红高粱》10年卖1.5万册

  《国际先驱导报》:中国文学在世界文学的范畴里,在您看来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葛浩文:这个得看具体是哪个国家。中文翻译作品在法国、德国,已经有相当的地位,销售也不错。还有意大利,意大利每年有60%的书是翻译作品,主要是把英文翻译成意大利文。因此意大利读者习惯看翻译作品,但是美国人不习惯。主要是语言原因。美国人认为“英文作品太多了,其他国家的东西我们不翻译也罢”,其实这是一种错觉,是一个完全错误的观点。但是改不过来。

  我每翻译完一本书,也希望它能在美国畅销,三本书中能有一本畅销我就很高兴了。《红高粱》翻译出来后在美国有很多好评,但是10多年过去了到现在也就卖了1.5万册,这还算是比较好的情况。现在每年也会卖几百本,我觉得有这个数量就已经不错了。另外销售比较好的是白先勇的《孽子》,在同志书店卖得特别好。

  《狼图腾》有可能销售20万册,但最大的问题不是作品本身,而是30美元的价格。

  最可怜的情况,是我翻译的莫非的《生死疲劳》刚出来一个礼拜,我去附近一个独立书店,书店中心摆着两本样书,我买了一本,另一本由我的朋友买走。然后我就去跟书店的人说,你看《生死疲劳》这本书都卖光了,就是可怜到这种情况。

  在美国,如果三个礼拜销不完,书就会撤下来退回给出版社,这个现象很常见,现在退书到出版社是很大的问题。比如已经预定了1万册,很可能卖不出去退回去的有五六千册。这些书怎么办?一本书如果卖20块钱,那就2块钱卖掉,甚至烧掉。

  葛浩文其人

  作为将中国现当代文学介绍给西方世界的“首席翻译家”,葛浩文(HowardGoldblatt)陆续翻译了包括老舍、巴金、萧红、冯骥才、莫言、苏童、贾平凹、王朔、毕飞宇等中国作家的文学作品。

  葛浩文上世纪60年代参加美国海军,他没有被派往越南,而是到台北当了通讯官。在台湾的经历使他有充足的时间研究中国文化,“葛浩文”就是他在台湾的第一位中文老师为他取的中文名字。

  1968年从台湾回到美国后,他继续学习汉语,师从柳亚子先生的公子柳无忌教授,从事萧红研究,并在1973年获得了印第安纳大学中国文学博士学位。之后,他担任旧金山州立大学中文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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