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婚礼、释比和碉楼的记忆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6月16日17:12 瞭望东方周刊

  文/山旭

  那些羌族碉楼经过这么多年的动荡,不知道多少次成为“危楼”,还是没有倒掉

  1982年,陈轲到北京来看美国著名摄影家亚当斯的影展,其间偶遇中国摄影出版社的一位领导。对方知道陈轲来自四川省群众文化馆后,就约他回去拍两组照片,一组是大熊猫,另一组就是羌族生活。

  那个时候国际上很多人说,羌族在中国已经消失了。陈轲听了这个说法觉得好笑,20年前他在成都军区供职时,曾无数次经过汶川茂县一带的羌寨。

  回到四川,到了1984年,机会来了:文化部要搞一个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的项目,四川省文化厅也派出群众文化馆舞蹈部门的人员到羌族聚居地区,去收集那里的羌族舞蹈。陈轲带着相机就跟了去,还拉上了同样爱好摄影的老伴。

  羌族的歌舞主要来自祭祀舞蹈,还有一部分自娱性舞蹈。陈轲说,看着那些来自古羌传统的祭祀舞蹈,能够深深感受到这个古老民族的悲伤和沉重。

  在3000多年前的殷代甲骨文中就有关于羌族的记载。他们自称“尔玛”,“本地人”的意思。根据历史学家的考证,羌族本来在古时土地肥沃的陕甘一带居住。后来经过多次战争,他们中的一部被迫西行或南下,成为汉藏语系汉族、羌族以外的其他民族的先民,如藏族、彝族、纳西族等等。

  羌族舞蹈的一些情节,取自漫长的历史迁移过程。最著名的是盔甲舞,由部落中的长者或者巫师召集,包括出征和凯歌等内容。有时候舞者面对面站成两排,手执象征武器的木杆,左右移动做搏斗的姿态。

  这些舞蹈的核心是巫舞,主角是被称作“端公”或者“释比”的巫师,在川北的不同地区,这些巫师的名称也有所不同。

  释比的法事活动源远流长,其核心是通过巫舞来协调人、鬼、神之间的关系。包括丧葬、驱鬼、治病、祝福等主题。

  上世纪90年代,陈轲参加过一个羌族婚礼。这个婚礼邀请了汶茂地区几乎所有的释比来进行祝福。他们大多戴着猴头法冠。这些法冠是由猴皮缝制的,没有帽檐,背面一般有三条皮带,但有的一圈都带有布条。据说释比在去另外的世界对话时,经常会找不到回家的归路,需要金丝猴指导,这就是猴头法冠的由来。

  陈轲参加这次婚礼时,照片中这些依次而坐的释比都已有五六十岁。掐指算起来,现在都已年过古稀。陈轲很担心,大地震后,这些老人境况如何。

  这些释比分散在岷山深处的村落中,平时并不脱离农业生产,除非佩带这些神器,否则很难在羌民中分辨出他们。

  深山里的羌寨很难到达,狭窄的山路往往只能容纳一个人行走。有一次,陈轲与几个人只靠一只手电筒走夜路,前边的人在一个山角转弯,陈轲却没有发觉,直走了过去,结果摔伤了一只腿。

  即使到了今天,在不同的羌寨,自古承传的风俗也有不同。比较著名的是茂县西北的“黑虎羌”,他们都戴着白色的头巾,起因是清代寨子里的大英雄战死,后人代代为其戴“千年孝”。

  传统的差异也体现在细微的生活中。一般羌族都把猪肉沿排骨切成一条一条吊在房梁上风干做成“猪膘”,但陈轲曾在一家寨子看见人们都把猪从脊背切成两半,然后把半只猪吊起来。

  羌族饮食的另一个特色是喝咂酒。饮用时,先由最年长的人说一些流传几千年、四言八句合辙押韵的祝福语,然后按年龄插上竹管依次咂酒。如果是平辈,可以每人都插一根竹管同时饮用。边饮边加清水,一直到酒味变淡。陈轲说,羌族爱饮酒,但酒后不闹事。

  羌族第三个引人注目的风俗就是他们的住所:碉楼。羌语称碉楼为“邓笼”,它们多建在寨子的普通住房旁,用以对抗敌人、储存粮食。碉楼是由石片和黄泥建筑的,有的高达十几层、30多米。

  这些碉楼在修建时不需要图纸、不用画吊线、不用支柱架,全靠经验、记忆,更为传奇的是,这些建筑简单的碉楼竟然都历经了1000多年来的大小地震,没有倒塌。

  但是陈轲刚刚得到的消息是,许多地方的碉楼都在这次大地震中受到损坏,他熟悉的一个寨子,所有碉楼都被认定为“危楼”。不过陈轲很有信心地说,它们经过这么多年的动荡,不知道多少次成为“危楼”,还是没有倒掉。

  陈轲和老伴现在担心的是,他们镜头中的这些羌民现在如何,那些当年新婚的年轻人、神奇的释比、热情的长者……但愿这些善良淳朴的人们都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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