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余楠

　　2008暑期电影市场上，又是一次票房大丰收，但浮华背后，却是烂片的一片狼藉背影

　　进入2008年9月，李湘在京为她投资的电影处女作《十全九美》举行了浩大的庆功宴，庆祝影片票房突破400 0万元大关。庆功宴上，身为制片人和出品人，尽管李湘一再拿电影里的台词反复重申，现在的自己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淡定 ”，但她到底没有掩饰住内心的兴奋。

　　《十全九美》火热庆祝之际，2008年内地电影的暑期档——又一个丰收档——落下帷幕。

　　夏日赢家掌声寥寥

　　2008年，电影市场从一入夏就呈现出了强劲的势头：《赤壁》上映四天票房突破亿元大关，十二天票房过2亿， 上映一个月，票房过3亿，成为最卖座的国产影片；《超人汉考克》首周末票房突破4000万；《功夫熊猫》首周末票房3 900万，如今票房已经超过2亿，成为动画电影的票房传奇；就连名不见经传的小片《十全九美》，上映两周，票房也接近 3000万。到9月1日，内地暑期档票房连续第二年超过6亿元。

　　让电影发行人担心的结局并没有出现——“地震和奥运，在很大程度上左右着观众的心情和关注点，”如今暑期票房 尘埃落定。“但是奥运还是对暑期市场有影响。8月10日以后，我们的票房下降了50%左右”，高军说，“奥运期间只要 有重大赛事，影院上座率浮动就很大。刘翔比赛当天很多影院都没什么人，姚明的比赛也是这样。”

　　有很多观众也存有与高军相同的判断或体验，尤其面对奥运期间公映的《十全九美》，有网友看过影片后表示“不可 思议”：这种烂片居然还有那么多人花钱去影院看？这个世界怎么了，难道我是E.T？

　　面对网络内外对《十全九美》真实票房的质疑，高军表示，4500万这个数字应该是真实的。“我们新影联的票房 是500万，全国票房4500万应该是有保证的。”按照以前影片发行规律，新影联票房通常占据全国的十分之一左右。

　　尽管票房火爆，但除了《功夫熊猫》之外，绝大多数暑期影片没有逃过“备受争议”的命运。7月针对《赤壁》的激 烈争论还没有结束，进入8月，网友们关于《十全九美》的争议几近白热化。尽管有部分南方观众对影片表示接受，甚至有个 别网友认为该片是“本年度最搞笑的影片”，但多数观众还是对影片表示不满。

　　“烂片之王！这也敢跟《疯狂的石头》比？！”“李湘你什么品位？！”“这片子是把你摁住，硬挠！”“还我一个 半小时的时间！还我的票钱！”“中国电影的悲哀！”这些激烈的评论是网友留在“时光网”上的影评留言。在“时光网”上 ，网友在满分10分的评定里给该片打分5.1分；在“豆瓣电影”网上，4900多名网友参与了五星评级，八成以上的网 友将《十全九美》评为三星级甚至更低。

　　高票房的秘密

　　2008年7月，很多走进影院的观众发现，几乎所有的大厅都在上演《赤壁》。这一幕让人想起曾经《英雄》和《 满城尽带黄金甲》上映时的情景。3.02亿，这是《赤壁》(上)上映一个月的票房，这个成绩已经刷新了张艺谋电影《满 城尽带黄金甲》2.9亿的国产影片票房纪录。

　　很多影片主动回避了跟《赤壁》的正面交锋。为了给《赤壁》让路，原定于7月27日上映的《木乃伊3》推迟到了 9月。与《赤壁》这个大片的最大赢家交相辉映的就是《十全九美》，它是小片的市场黑马。“老实说，当初票房过2000 万的时候，我们已经很高兴了。过3000万的时候，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如今过了4000万，真的是非常开心。”

　　高军认为，《十全九美》不过是“2008年最大的一个馅饼砸在了它头上”。这部一直声称“投资3000万”的 影片，在高军看来，“以最后呈现的成品来看，成本应该是600万至700万之间”。

　　“如果是在常规档期，我打赌《十全九美》的票房过不了1000万。”尽管如今不乏一些影评人煞有介事地分析《 十全九美》的票房“奇迹”，但高军指出，《十全九美》没有什么别的发行上的过人之举，所有的秘密就三个字：档期好。可 以说没有《赤壁》就没有《十全九美》的今天。

　　“一家独大的《赤壁》在暑期占据着市场绝对的资源优势”，高军说，“但上映一个月之后，公众关注热度降低，关 注点转移，后续市场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十全九美》在这个时候进院线，比任何时候都合适。”高军分析说，大地震之后， 人们对于娱乐的需求空前高涨。“《十全九美》很恶俗，但是还是有些搞笑点，适应了一部分青年观众的口味。”至于影片一 直拿自己和《疯狂的石头》作比较，高军的看法和很多观众相似，“风马牛不相及”。

　　浮华背后

　　6亿，这个数字是对尚未正式公布的暑期票房保守的一个估计。众多网友在看完《十全九美》之后，写下了这样的留 言：“我们的国产影片还是要在质量和品位上下功夫”。

　　暑期档票房大战之中，影评人不得不再次谈起中国电影整体生态的“蜂腰格局”。良性健康的电影工业原本应该是两 头小中间大的“纺锤格局”，但在中国目前的电影圈，恰恰是大片小片层出不穷，最强有力推动和支撑电影产业发展的中等投 资规模极其匮乏。导演陈可辛在拍完《如果·爱》和《投名状》之后感慨：1500万的投资，没人搭理；1.5个亿，就会 有一堆人找你谈！

　　清华大学艺术与传播学院院长尹鸿指出，伴随着民间资本的崛起和中国电影融资能力的增强，高额投资的“大片”对 于知名导演来说已经成为可能和现实。但是对于人数众多的青年导演来说，拍小片是他们和很多民营公司目前的首选。《疯狂 的石头》成功之后，俨然成为小片的标杆。连同《十全九美》在内的很多小片，动辄言必称“石头续”，或者“比石头搞笑” 。

　　尽管票房火爆，但李湘本人在频繁的宣传活动中从来没有过多谈论《十全九美》的创作和影片质量。故事文本编造的 平庸，部分演员表演的做作和刻意，还有喜剧包袱设计的拙劣，这些都是存在于影片的硬伤。

　　“在我们许多的电影人那里，电影只是获取社会位置和商业利益的一种途径、一个手段。”作为学者，尹鸿一直都在 中国电影的乱象之中不停提醒。“媚权的电影、媚俗的电影充斥我们的银幕；汹涌澎湃的功利主义欲望淹没了相濡以沫的人文 关怀；急功近利、矫揉造作、哗众取宠使得中国电影正在远离真诚，也在远离人们的心灵。”

　　尹鸿非常喜欢姜文电影《鬼子来了》最后的那个场景：那位憨厚而热血的农民最后没有死在日本人的枪口下，而是倒 在中国人的铡刀下。他说，“我们本土电影的危机不是来自好莱坞的冲击，更多的是来自实用主义和商业主义的双重威胁。”

　　2008年，中国人在奥运夺金狂潮过后，再度陷入了“体育大国”和“体育强国”的思辩之中，中国电影也度过了 一个同样火热且颇耐深思的夏天。在中国电影的远处，穿过喧嚣市场的迷雾，依然矗立着一座良性工业的冷山。人们期待已久 引人入胜的石林美景并没有出现，唯有那块在人们的记忆里的“疯狂的石头”守在山间，茫然四顾，那样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