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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鸦艺术的生死考验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5月31日18:57  新世纪周刊

  对于涂鸦者而言,最激动的就是在寒冷的冬夜,

  躲过警察的查询,用快要冻僵的双手完成一件作品。

  而今,涂鸦艺术逐渐被商业收编,

  它生硬、尖利的棱角是否也会被慢慢磨平?

  ■本刊记者/罗屿

  写出过《猫》、《歌剧魅影》的著名音乐家安德鲁·韦伯,还创作过一部音乐剧《耶稣基督万世巨星》。剧中的耶稣,化身成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群涂鸦青年之首。在街头涂涂画画之时,被警察追逐,与权势及大众道义交锋,最终被钉上十字架,却因此横空出世,成为万世巨星。从这部音乐剧或许就能看出,现代涂鸦自1960年代在美国出现后,一直以一种绝望无归的叛逆姿态著称于世。

  中国的大街小巷,涂鸦作品并不多见。但凡出现,也几乎和小广告享受着同样待遇。美术馆、画廊偶尔会做些小规模涂鸦展,但展出后,并不会对墙上作品进行保留,爱好者们只能望墙兴叹。5月23日,北京三里屯Village广场一场持续7个小时,由中法艺术青年共同参与的涂鸦表演,让很多人与涂鸦有了一次亲密接触的机会。

  穷街陋巷走出的艺术

  参与这次表演的涂鸦团队TTCrew,来自法国小镇波尔多。团队成员大多有着艺术类正职,如平面设计师、网路设计师或是插画家等。偶尔,他们也会画些网络涂鸦,供人下载。但队员们更喜欢的,还是在火车或废弃工厂的墙壁上创作。就像成员SupaKitch所说:“任何艺术都不能离开它的土壤。现代涂鸦源自街头,只有回到那儿,才能体会涂鸦反主流、反传统的原始精神。”

  现代涂鸦起源于上世纪60年代的纽约布朗克斯区,这是纽约当年最穷的街区。居住在这里的年轻人喜欢在墙面上胡乱涂画各自帮派的符号以占据地盘。之后,这种划分领地的方式,逐渐蔓延。成群的涂鸦者开始在美国涌现,他们多是低下阶级的年轻人,属西班牙裔或黑人。他们借喷漆宣泄不忿。

  在这些最初的涂鸦者中,有个叫德米特里的送货小子,他喜欢随处涂写自己的绰号“Taki183”。可正是这一随意举动,不仅使德米特里登上了1971年的《纽约时报》,也使涂鸦,这个来自希腊文“书写”、意大利文“刮痕”的俚语,第一次被称为“艺术”。

  此后,美国的街头分子如同受到了鼓励。他们不再满足于乱涂乱画,而是努力将自己的签名个性化,以获得特立独行的“艺术”效果。比如,著名的High 149就以一片冒烟的大麻叶作为自己签名中“H”的一横;而Super Kool223则破天荒地将泡沫喷筒的喷头安装在罐装喷漆上,从而使喷出的彩条更宽大、更浓艳;Phase II则发明了他独特的泡泡字体与立体喷绘,使涂鸦形象可以在列车奔驰时显出连续动画的效果。逐渐的,涂鸦内容也从签名扩展到卡通人物、政治口号,乃至宗教与神怪形象。

  另外,同样出身于纽约布朗克斯区的嘻哈音乐,在70年代,也促进了涂鸦的流行。当年许多著名DJ、饶舌歌手同时也是“漆族”一员,他们常常将自己涂鸦时的签名当作艺名,从街头涂鸦的警句和俚语中寻找歌词灵感。被誉为布鲁克林区嘻哈音乐教父的Afrika Bambaataa 说:“这些街头文化存在的目的不是破坏,而是使边缘人活得更积极,寻找生活的意义。”

  在70年代的“喷族”眼里,最好的涂鸦场所,就是地铁——可借此向其他城区的涂鸦者炫耀水平。在1975年,甚至有5个美国青年用了整整一周,完成了一件史无前例的“全车”涂鸦,将一整列行驶于三号线上的地铁列车漆满了俚语和卡通形象。涂鸦者以此作为挑战公共权威的手段。

  80年代,美国涂鸦渐渐传入欧洲后,即便欧洲的“喷族”不及美国同行激进、愤怒、野性,但他们在创作时,同样会秉持涂鸦反主流、反权威的原始精神。那时,欧洲的新闻媒体经常关注这批涂鸦者,对他们进行跟踪采访。一开始,这些 “喷族”出现在电视镜头里,形象都类似于恐怖分子,蒙着面,喋喋不休地述说着创作理念。

  在众多的欧洲涂鸦者中,有个出名的神秘人物——涂鸦大师班克斯。人们只知道他出生于1974年,14岁开始玩涂鸦,但至今没人搞清他长什么样子。但他的作品,却遍布英国各大城市的街道、墙壁、桥梁和公共建筑物上,甚至一些被认为“神圣的”区域和标志性建筑也“不能幸免”。

  比如,班克斯曾在伦敦著名的特拉法尔加广场涂鸦,称该广场为“特定暴乱区”,在泰特美术馆台阶写过“小心垃圾”。由于班克斯的作品具有强烈的政治讽刺意味,主题痛斥时弊,直指权势痛处。因此喜欢他的人给他扣了很多帽子:环保英雄、反战中坚、人权喉舌??而他则自称是“艺术恐怖分子”。

  这位“恐怖分子”的创作,确实让英国政府很头疼。他曾故意模仿官方告示牌风格,在一面干净的白墙上喷画:“合法的涂鸦区域”。结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方圆几里,新刷白的墙壁果然都被喷上了涂鸦。班克斯还曾在东伦敦一些步行街区的地面上喷制了很多诗句,并划出一条长达几英里的白线将这些诗句连在一起。如果你顺着这条白线走下去,会经过街头市集、教堂、垃圾处理场,这是一件号称全英国最长的涂鸦作品。

  班克斯的荒诞创作何止这些。他还曾把绯闻女星帕丽斯·希尔顿的同名CD封面变成“狗头暴乳”的样子,把英国伊丽莎白女王的头像替换成猴子。他在伦敦动物园大象和企鹅馆的围墙上喷上:“我要出去!这里太冷,管理员浑身臭味,实在无聊。”

  班克斯最喜欢使用动物形象作为他作品的主角:大象、猴子,还有老鼠。班克斯的老鼠很有意思,他的每一个涂鸦老鼠都在忙于自己的事情:拍照片,锯门锁,玩DJ,搞电焊,喷涂鸦。2004年,班克斯准备了一只老鼠标本,把它穿戴成地下文化青年的模样,手持微型喷涂罐和麦克风,头上带着墨镜。然后,班克斯将其放在一个玻璃盒子里,潜入英国历史博物馆,悄悄放在陈列大厅里,展览了数个小时。班克斯在这个盒子上还附上了文字说明:这种老鼠由于吃了太多快餐食品,因而有了新的生物特征。

  在这之前,班克斯已经设法把自己画的一幅涂鸦猴子,悄悄挂到了英国泰特美术馆展览大厅的墙上,和那些经典的大师作品放在一起。还曾将涂鸦“原始人逛超市”挂在大英博物馆3天,无人发觉。2005年,班克斯以类似的行径“袭击”了纽约的大都会美术馆和纽约现代美术馆。

  提起英国人班克斯,这次来中国表演的法国TTCrew小队,同样满心敬佩:“班克斯虽然反叛。但他在街上喷画时,不是对城市愚蠢的破坏,他的作品,反映的都是城市生活实实在在的一部分。让你会心一笑,却感慨万千。”除了班克斯,TTCrew还很推崇自己国家的纸模涂鸦大师Blek Le Rat。

  所谓纸模涂鸦,与最初美国人的直接喷刷不同,是将设计好的图像做成模版,然后用喷漆将图像喷置在物件表面。由于纸模涂鸦速度快,从80年代后,被越来越多的涂鸦者使用。而Blek则是欧洲纸模涂鸦的第一人。

  Blek和班克斯一样,也曾有硬闯艺术馆的行为。那是在1981年的新年前夜,他“袭击”了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他在那喷制了很多老鼠和坦克。结果是,美术馆保安不解地询问:“你们在干什么?”“艺术!”Blek回应。保安放心地走了。

  据说,Blek还曾在一次“巴黎警察管制涂鸦行动”中,被带进了警察局。审讯他的警官是个漫画迷,也是 Blek的“粉丝”:“你画的那些奔跑的男人、抱小孩的母亲、站岗的俄国士兵、摇滚歌手,实在太逼真。常让我以为真的有人站在路边。让我怎么说呢,你的东西太美妙了。”之后,Blek的案子,不了了之。

  对抗,还是妥协?

  和很多涂鸦者相比,没有受到法律惩罚的Blek算是幸运。几乎所有国家,政府当局和涂鸦者之间的关系,一直像“猫和老鼠”。以兴起地美国为例,1976年,便衣警察就以10人为一组,在各条地铁线路上巡视,证鉴科也受命对涂鸦的签名进行分析,建立“漆族”档案资料。在两年内,被纽约警察局盯上的上千名涂鸦者中,大约27%被以“破坏公共秩序”与“行为不端罪”起诉。

  英国曾有一次“清洁不列颠”运动,建议对涂鸦者施以即时罚款。123名支持此运动的国会议员表示,“要把罪恶的涂鸦从社区彻底赶出去”;澳大利亚屡禁不止的涂鸦,则激发了科学家的灵感,科研人员在涂鸦经常发生的墙面上安装了麦克风,然后把麦克风连接上电脑。一旦有人涂鸦,物体刮过表面所产生的声音便会被电脑捕捉到,于是警铃大作,接着执法人员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就连对涂鸦比较宽容的法国,也会制订相关举措。最奇怪的,当年法国的一个基督新教反涂鸦组织,竟把古代洞穴的壁画抹掉,以示打击涂鸦的决心。结果,他们赢得了1992年的另类诺贝尔考古学奖。

  TTCrew小队成员说,就在他们来中国表演前,波尔多所有街头的墙壁被政府再次刷白了。“你可以看作是政府对涂鸦的治理,但某种程度,却激发了大家的创作热情。这个界限很模糊。” 小组成员SupaKitch说:“对于涂鸦者而言,最激动的就是在寒冷的冬夜,躲过警察的查询,用快要冻僵的双手完成一件作品。反叛,才激发了涂鸦的不断产生。”

  这次,和TTCrew一起在Village广场创作的,还有中国的涂鸦团体“北京喷子”。在成员李球球印象里,也有不少和城市管理部门捉迷藏的时候。李球球记得,10年前的一个夏天,他跟几个朋友拿着喷漆到北京天坛东门的一个桥底下涂鸦。事先早早踩过点,那里墙多,人少,好下手。这是李球球第一次涂鸦,临时决定涂个“SKI”图案。正高兴,他突然感觉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着自己后腰。回身看,警察拿着冲锋枪。事情的结果是几个人的身份证被没收,将墙面清洗干净才领了回来。

  现在,李球球很少再偷偷到天桥下涂鸦了。或是参加大型涂鸦表演,或是与商业市场结合——他的作品散落在T恤衫上,摄影展、滑板比赛、酒吧的背景墙上,甚至电视节目的片头中。涂鸦签名,一律是0528。

  由于涂鸦的“不合法”,为了能给涂鸦登堂入室的机会,全世界有很多涂鸦者如李球球一样,开始另寻出路,尝试与商业融合。耐克公司就有一个很酷的广告,涂鸦大师大卫·埃里斯与助手正在东京街头涂鸦,他们在节奏强劲的Hip-Hop音乐里边涂边擦。多年前,LV也曾找涂鸦者设计过一款手袋,在全球备受追捧。

  当然,即便生存艰难,仍有很多涂鸦者对商业表示抗拒。TTCrew几位成员记得,有年,巴黎地铁刚刚贴上某度假胜地的旅游广告,白色的沙滩,蓝蓝的天,售价便宜得很。不久,上面便被黑色的粗头笔写上:我们的星球是无价的;还有某化妆品公司的半裸女广告,每张广告脸上都被涂上:身体是属于自己的。TTCrew觉得,涂鸦对商业,本就有与生俱来的对抗。“可如今,却要让它屈从于广告、时尚,它最生硬、最尖利的棱角必将会慢慢磨平。它最原始的精神内涵,也将消失不见。”如今,最让TTCrew这些涂鸦人担心的是,越来越强大的商业诱惑,对涂鸦艺术而言,很可能是一场新的生死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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