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音乐节 青春强心针
在多方利益的融合中,音乐节开始了频繁的全国游行式巡回演出。音乐节,如同这个时代青春的一针强心剂,让处于空虚与繁荣夹缝之间的年轻人,确认自己的生命依然鲜活
马李灵珊
5月15日,唐朝乐队在草莓摇滚音乐节西安站上唱起了《梦回唐朝》。张炬已然逝去,丁武也嘶吼不出年轻时的肆意与不羁。和脚下站着的大唐芙蓉园一样,希冀用形式去召唤开元盛世,却终究显得苍白。不过,这阻止不了台下摇滚歌迷的热情,有人哭了,用拳头拭泪,在台下pogo(摇滚歌迷观看现场演出时的小幅度碰撞、高频率甩动)成一团。在灯光、夜色和古色古香的仿唐建筑簇拥下,青春荷尔蒙蒸腾出的躁动不安显得有些滑稽,但也令人动容。
这或许就是摇滚音乐节的魅力。在历史上最重要的4个摇滚音乐节(蒙特里国际流行音乐节、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瑞丁摇滚音乐节和格拉斯顿伯里音乐节)中,最具象征意义的是伍德斯托克摇滚音乐节。在过去40年里,“伍德斯托克”成了一个代名词和一个标志,意味着啤酒、香烟、摇滚乐和无节制的性爱。弥漫的纵欲和享乐主义气氛,在此后数十年间的摇滚音乐节上被不断复制,一代代年轻人选择去音乐节展示、消费和享受自己。音乐节从一个单纯的节日,演变成了纵欲式的狂欢和一个符号——在这儿没有规定与命令,只有最原始与单纯的表达。
而在40年后的中国,音乐节更像是音乐工业的一根救命稻草。奄奄一息的唱片公司从中牟利,歌手和乐队借机宣传,地方政府则将音乐节定位成形象工程的一部分。在多方利益的融合中,音乐节开始了频繁的全国巡回演出。北京的“迷笛”、“草莓”和“摩登天空”,成都的“热波”,西安的“张冠李戴”,厦门的“海峡”,河北的易县与张北……一时间,打着摇滚音乐节旗号的各种演出如雨后春笋,在全国蔓延。
有些音乐节成了一个标志,例如“迷笛”,摇滚“铁托”们号称自己拥有迷笛情结,十年如一日地固守着这个中国最老牌的音乐节。有些音乐节成了时尚的标杆,例如草莓,主办方骄傲地宣称自己拥有最时尚的乐队,也总能吸引来最漂亮的姑娘和最英俊的小伙子。还有些音乐节和当地旅游挂上了钩,去年的张北音乐节就打出了草原旅行的旗号。数得出来的几十支乐队像所有走穴的明星一样,走马灯般穿梭于各个音乐节的现场,无怪乎有人打趣——看看音乐节,就知道中国摇滚乐都发生了些什么。音乐节数量井喷的同时,质量成了一个未知数。
不过,音乐节的观众们总是容易满足。音乐节的真正魅力在哪儿?即使有些时候,音响设备、调音技巧和天气状况都影响到了音乐的质量,现场感却足以压倒一切。重要的不是发生了什么,而是参与在其中。狂躁或者抑郁的青春,都需要一个出口宣泄。
今年的草莓音乐节上,怀抱吉他的周云蓬上台时,台下喊起了《中国孩子》——数天之前,周云蓬刚刚将这首名曲改为《南郑孩子》,以纪念几百公里外的南郑县惨死的孩子们。这首歌最终未能在草莓舞台上唱响——只是那一刻,唱不唱这首歌已经不再重要。
草莓西安音乐节的第二天下起了瓢泼大雨,却鲜有人提前离去,有人在执着地等着张楚,他是压轴。面对台下如潮的90后,瘦小的张楚仍然一脸赤诚地唱起《姐姐》,而那些年轻纯洁的脸上,也有如当年的我们一样真诚的泪水。
摇滚乐在中国从来都不是主流,似乎也不会成为主流,但这无妨小众为自己找个渠道,找点乐子。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素不相识,热情如火。人们分享啤酒、食物和烟草,也分享快乐与满足。这种快乐与音乐有关,也与音乐无关。音乐是一次发泄,一个幌子,一个由头,一股热浪,一条通道。
眼下这一代城市青年物质空前繁荣,精神空前荒芜。音乐节对没有信仰的他们,是一个借口。所以,无论台上站着的是快男和林俊杰,还是Tricky和Yeah Yeah Yeahs,都能让他们气血上涌,头脑发热。音乐节,如同这个时代青春的一针强心剂,让处于空虚与繁荣夹缝之间的年轻人,确认自己的生命依然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