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安妮宝贝,作家,原名励婕。1974年7月11日出生于浙江宁波,现居北京。曾任职中国银行、广告公司、网站、杂志社等。1998年起发表小说,题材多围绕城市中游离者的边缘生活,探索人之内心与自身及外界的关系。2011年3月,主编文学读物《大方》,新作长篇小说《春宴》8月上市。
【先锋语录】
我不太喜欢现在所置身的时代,因为无法脱离,所以有时有回避。
我只是在进步的路途中,前途茫茫,终点还很远。
成熟的读者会更关注作者在一个小说中所阐释的观点,而不是猜测对方生活。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陈雪莲发自北京一提到安妮宝贝,很多80后文艺青年就激动不已,“她的文字陪伴自己一路走过青春啊!”安妮宝贝总是在描述都市里人与人之间的冷漠、渴望、暴孽,对生命的挣扎和无能为力。她的文字简练唯美,意境清朗淡雅,随处可见清醒自解和向更高更深处的探索,具有解放的活力与直指本心的诚意,这也为她赢得大批拥笃,上世纪90年代开始接触网络的人,大都被她的小说影响。
从2001年的《彼岸花》、2004年的《二三事》、2006年的《莲花》,到2011年的《春宴》,安妮宝贝的长篇小说中,那个暴躁、边缘、孤独、经常陷入绝望的女孩,渐渐地,一点点趋于安静和明朗,与之相伴随的,是其文字渐渐少了浮躁和决绝,不那么鲜血淋漓,而是清冷、通透。成为人妻并做了母亲的她,在出版人路金波的印象中“越来越淡定和稳重”。只是有一点没变:她依旧保持神秘的低调。即使有新小说和同名广播剧推出、主编杂志书《大方》发行、十年文集出版,她也依然没有现身签售或参与电视宣传活动,而只是用她最擅长的文字接受邮件采访或网络“微访谈”。
对于新作《春宴》,安妮宝贝认为,那些没有谈过一次恋爱的过于年轻的读者,不阅读也可以。因为,“人若没有经历过一些世事,未曾被内心的力量困扰、袭击,并且曾与之对抗,就无法具备经验去洞穿心的幽微复杂。”
写这个故事是为了表达观点
有人说《春宴》看上去就像一部跨越时空的超现实的小说,更确切地说,它是书中有书,话中有话:叙述者、作家“我”、“我”笔下的人物“庆长”、与“我”通信的读者“信得”,在各自人生中经历不同的生命状态和情感方式,而他们又互相嵌入到彼此的生活中。而这三个女人其实是一类人——都是对爱情、美和真实持有信仰的女子,也正如安妮宝贝此前所塑造的人物——良生、莲安、沿见、恩和、盈年等一样,个性鲜明,一往无前,自有一种凛冽意志,不容多加解释。对于在新作中为何多次重复使用同一个名字,她说:“让读者按照自己的理解去猜测也好。”
安妮宝贝说《春宴》讲述的命题是:一个人与所置身的时代,可保持一种怎样的关系,以及由爱的试炼而得到的关于人和自我、外界的关系。情节和文字饱含浓度和广度,章节中充盈各种意象,潜意识,幻相和暗示。她告诉《国际先驱导报》:“我写这个故事是为了表达观点。”
《国际先驱导报》:《春宴》是你至今字数最多的作品,是什么动力使你花这么长时间和精力写了30万字?
安妮宝贝:因为它里面涉及了很多问题,不仅仅是男女之情或情感部分。它自身延展出去的范围和深度,使我觉得有一种意志,想持续往前行进。灵感来自对疑问和感受保持敏感,不畏惧于对它们的探索。所有个人性疑问和感受最后都是趋向于大同的。这是为什么不同的读者在同一本书里可以获得沟通的原因。
Q:这一次你觉得自己在写作上有所突破和尝试吗?
A:这个小说应该比以往所写的都更为成熟和深入,里面有很多观点,小说中的人物因其创痛具备了一种清洁和超离的趋向和力量,虽然结局暗淡,但抵达了一些边界。
Q:如果说《素年锦时》是淡然的,带着世俗的热情,那么已经为人妻母4年后的你,要赋予这部新作什么色调?
A:这部新作展示的是颓废和对抗的力量。它事实上是更有力的。
Q:你写《春宴》的思想和理性准备来自哪里?
A:来自内心的容量。
Q:阅读对你的写作产生什么影响?
A:我很少看小说,因为很难找到喜欢的小说。读的比较多的是宗教理论,因为宗教理论跟内心发生最直接的关系,吸收了强烈的能量,就很难满足于其他小说或杂谈之类的隔靴搔痒,还有一些古代笔记、文论,以及工艺、天文、地理和植物等专业类书籍,这些书对我自身和写作中的观念、立意都会产生影响。
Q:你是否会迷恋或者接受自己笔下琴药这样的男子?
A:小说和生活是各自独立的。我的生活和我的写作没有什么关联。
Q:你真的认为庆长“孤僻,过时,落伍,性格倔强不宜人,男人却喜欢与之为伴”?
A:她是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也是有可能在世间存在的,或者说在任何一个人的内心,有一部分是这样的女人。
风格不需要被颠覆
挑剔的读者会担心,安妮宝贝如果还不提高,读者估计要审美疲劳了,“你看她的那些词语、安妮式句子结构总在他的作品中一再重复,没有创新。” 例如,“一种深刻的自我存在”,“如……一般”的造句法,以及喜用短句。又如她对“美感”和“洁癖”的偏执,甚至对某些意象和情绪的反复坚持,面对这些质疑,安妮宝贝说,“这可能属于写作者的个人癖好,倒不觉得是一种缺点需要改正。”
Q:新作是否颠覆以往的风格?
A:风格不需要被颠覆。它是珍贵存在,很多写作者也许终其一生都在试图建立自己的风格。
Q:这些年你觉得自己在写作上有进步吗?
A:我觉得一直在进步,但也只是在进步的路途中,前途茫茫,终点还很远。早期作品我现在觉得自己是不会去阅读了,肯定有很多缺陷之处。《告别薇安》《八月未央》不算写得完整和成熟的作品。也许只是对我来说是重要的,因为是对生命的梳理,把一些疑惑和想探讨的问题写出来,现在随着岁月增加,越到后面观点越不明确,越能容纳,因为看到的东西更复杂,更广阔,更幽微,不觉得对人和事能够轻易下断论。但我觉得《莲花》《春宴》十年后依然可以回头读它。
Q:你觉得文字本身能否将你的想法与思考完全的表达出来?
A:不能够。文字本身不具备终极力量,它只是一个过程。是人走路时踩出的一个脚步。
Q:正如《春宴》涉及的命题,对你来说,你和你现在所置身的时代是保持一种怎样的关系?
A:我不太喜欢现在所置身的时代,因为无法脱离,所以有时有回避倾向。我比较怀旧,觉得新不如故。
Q:2007年《素年锦时》出版后,很多读者都有些受不了,觉得安妮宝贝背叛了自己曾经用尽力气描写的人,你的书确实影响和改变了很多人,但你自己却很似乎很轻易地选择了更安妥的路,你怎么看?
A:《素年锦时》需要更为成熟的读者。我后来的几本书一直都在考验读者,有些人放弃是自然的。《月棠记》只是小说,作者可以塑造不同类型的人物和生活,读者喜欢把它们与作者相联是他们的问题。成熟的读者会更关注作者在一个小说中所阐释的观点,而不是猜测对方生活。这就像有些读者一读小说,首先要评价的就是其中的物质部分或生活内容,而不是一本小说真正的精神内核,完全是不得要领的事情,而且也很可惜,他们没有得到一个作品的精粹部分。
与外界隔绝能保持轻省自在
2007年,怀孕期间的安妮宝贝写了散文集《素年锦时》,出版后却引发了激烈的评论。很多粉丝一时接受不了她从一个苍白、激烈、小兽般的女孩走向有安定婚姻的妻母。
同样,安妮宝贝面对本报记者关于她如何做母亲、妻子的个人生活,以及“她选择了更安妥的人生道路有悖于自己极力书写的女子”等问题均未作答。但在《春宴》里,她借一位作家的嘴透露了自己不予解答的原因——“按照作品一贯被争议的处境,与外界隔绝至少能保持轻省自在。一些创作者能亢奋而顽强地与外界揪斗,与一切见解观点反驳辩论进行旷日持久的对抗,我做不到。”
Q:在你看来,精神生活的追求是否离不开世俗生活的基础?
A:我较倾向出世和入世之间自在变幻不受拘束的人。他可以过任何一种生活。
Q:能说说你现在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吗?
A:我做一些自己生活中感兴趣的事情,有时候出去旅行很长时间。我的生活和写作是各自独立的。我有很多爱好,阅读,电影,音乐,烹饪,园艺,布艺……都有兴趣。
Q:今年你参与主编了文艺刊物《大方》,感觉你对杂志书的兴趣愈见浓厚,你编写杂志书的意义是什么?
A:做《大方》是因为有合适的机缘。当初几个编委想法一致,想做一些洁净的有美感的厚重耐读的内容,与外界的喧嚣纷杂有所隔离。我们实际操作中有一些难度,但大家努力克服,做出理念中的一种阅读方式,是持久的宁静的有所得益的读物。我觉得它应该是小众的,作为一本纯文艺文学性的杂志,它目前的状态已算不错。我对它有一种淡淡喜悦的平常心,因为除了小说和作品外,还能与读者建立起另一种内在审美和沟通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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