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周刊》文章：该不该把不粘锅扔掉？

　　(声明：刊用《中国新闻周刊》稿件务经书面授权)

　　在缺乏明确科学结论的情况下，美国环保署依然无法就PFOA是否对公众造成危害的问题做出判定。环保署认为，在目前条件下消费者没有理由停止使用任何与PFOA有关的生活消费品或工业产品

　　“特富龙不粘锅涂料是安全的”——杜邦公司用肯定的语气把这句广告词写在一只平底煎锅的锅底上，广告画面上的煎锅和实物大小相同。从2006年2月初开始，生产特富龙的杜邦公司在美国8家主流大报上刊登整版的广告，以消除接连发生的事件对特富龙产品销售的不利影响。

　　多年以来，围绕特富龙生产原料的毒性和环境污染问题一直纷争不断。最近几周，美国环保署和杜邦公司之间的一系列动作，使得这些问题再次成为公众注目焦点。美国有媒体报道说：不粘锅真的被麻烦“粘住了”！

　　【原材料致癌风险可能升级】

　　2月15日，美国环保署下属的一个科学顾问委员会宣布，该委员会成员经过投票一致同意如下结论：特富龙生产过程中使用的一种叫做“全氟锌酸铵”(英文缩写为PFOA)的化学物质属于“可能性致癌物”。

　　当天下午，杜邦公司全球副总裁、杜邦大中国区总裁唐博伟在北京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杜邦公司不同意科学顾问委员会做出的上述结论。他们坚持认为：应该按照美国环保署既有的风险评估草案，将PFOA归类为“提示性致癌物”。

　　唐博伟表示，“科学顾问委员会的建议是基于对老鼠的实验研究而做出的，而要想确定一种化学物质是否有可能致癌，必须有和人体本身有关的数据。”

　　记者在美国环保署制订的《致癌物风险评估指南》上看到，“可能性致癌物”的含义是指，“已有的肿瘤病例和其他关键数据，足以证明这种物质有对人类致癌的潜在可能”。此外，从这份指南还可以看出，“可能性致癌物”比“提示性致癌物”在致癌风险的分类上提升了一个等级，在总共5个等级的划分中属于风险第二高的一级。

　　“这只是科学顾问委员会经过投票得出的结果。美国环保署在收到这一结果后，还将结合来自其他方面的资料，来评估PFOA致癌的风险。这个认定的过程估计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杜邦中国集团有限公司公共事务助理张蕴力对本刊记者表示，科学顾问委员会的上述意见并不能代表美国官方的最终结论。

　　美联社在当天的报道中说，美国环保署署长斯蒂芬·约翰逊对科学顾问委员会有关PFOA的建议没有做出接受或者拒绝的表示。

　　实际上，提升PFOA致癌风险级别的建议，只是杜邦近期所面临的一连串棘手问题的延续。就在2005年12月，这家几乎是优质化工产品代名词的老牌跨国公司，将总额为1650万美元的罚款交付给美国环保署，这是该署有史以来开出的最大的行政罚单。此次处罚的原因是：环保署经过调查发现，杜邦公司20多年来，对有关PFOA的毒性及其健康风险的数据一直隐瞒不报；此外，PFOA还对杜邦工厂所在地临近的俄亥俄河流域的饮用水资源造成了污染。

　　今年1月25日，美国环保署又和包括杜邦在内的8家公司达成协议，要求他们分阶段地减少生产过程中PFOA的排放，并且最终于2015年以前在产品中全面消除这种对人类健康可能有害的化工原料。

　　【90%美国人血液中含有PFOA】

　　“特富龙不是PFOA。特富龙是杜邦公司生产的氟产品的商品品牌，而PFOA是特富龙生产过程中使用的一种化学助剂。”上海市有机氟材料研究所高级工程师江建安指出，“现在有争议的是PFOA，笼统地把特富龙说成有毒是不对的。”

　　杜邦公司提供的一份资料显示，PFOA不仅在特富龙的生产过程中作为乳化剂使用，它还广泛地用于电讯、航空、半导体、建材等多种工业产品的制造过程中。此外，诸如纺织品上的防污剂、一些食品包装材料上使用的防油剂等化学制剂中也含有PFOA。

　　据美国媒体披露，始于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一项研究发现，90%以上的美国人的血液中含有微量的PFOA。美国环保署代理副署长苏珊·哈森说，“正是这项研究的结果，引起了环保署开始重视PFOA的污染问题。”苏珊·哈森同时指出，目前还不知道血液中PFOA安全浓度的标准是多少，也不能确定人体的PFOA来自哪里。接着她又补充说，“它不大可能来自于厨房用具”。

　　已有的动物试验报告显示，在大剂量接触的情况下，PFOA能够造成肝癌、降低出生体重、破坏免疫系统，以及导致胎儿发育障碍和出生缺陷。而另一方面，虽然低浓度的PFOA对人体的影响目前尚未可知，但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一项正在进行的研究显示，在300名新生儿的脐带血中，有298份样本含有PFOA。这一研究结果说明，母体内的PFOA可以传递给胎儿。研究人员表示，PFOA对新生儿健康的具体影响还需要做进一步的研究。

　　2月15日，唐博伟在北京的一个媒体沟通会上表示，杜邦公司积极参与由美国环保署发起的大幅度减排PFOA的计划，并且已经承诺到2015年，在杜邦的生产过程和产品中，将从本质上消除PFOA的接触途径。但唐博伟同时强调，“特富龙品牌下的消费产品是安全的”。他为此提出的主要依据有：不粘锅上使用的特富龙涂料属于氟聚合物，而不是PFOA；来自美国食品与药物管理局(FDA)、中国检验检疫科学院等机构的多项研究表明，在采用特富龙涂层的炊具上检测不到PFOA；而且，迄今为止也没有发现由PFOA所引起的对人类健康影响的任何个案。

　　【暂时没理由扔掉不粘锅】

　　无论如何，对于许多人来说，“用还是不用不粘锅”似乎成了一个问题。

　　“货架上的和买到家里的不粘锅不存在PFOA是否有毒的疑问。我家里用了十几年的不粘锅，如果真有毒，我肯定首先不使用了。”从事了40年材料科学研究的江建安对记者解释说，制造不粘锅所用的乳液涂层中确实含有PFOA，但在不粘锅的加工过程中需要经过3秒钟400摄氏度的烘烤，在这种条件下，涂层中的PFOA已经完全分解掉了，所以出厂产品中不可能再含有这种化学物质。

　　在美国环保署的官方网站上，记者看到有如下说明：“目前，美国环保署并没有就消费者如何减少接触PFOA做出任何建议，因为这种化学物质在环境中的来源、以及它进入人体的途径尚不明确。在缺乏科学结论的情况下，环保署还无法就PFOA是否对公众造成危害的问题做出判定。”

　　美国一家非营利性的环保研究组织“环境工作联盟”认为，含有特富龙涂层的厨房用品并非PFOA的主要来源。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忠告消费者，使用不粘厨具要注意一些基本的原则，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不要过度加热和让厨具干烧，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可能有有害气体释放出来——这已经是老生常谈了。

　　除此之外，由于某些食品包装纸中含有能够分解成PFOA的物质，所以还应该注意，不要把油腻的食品包裹在纸里放入微波炉加热，正确的做法是:在加热前先把食品移至玻璃或瓷质的容器中。

　　针对媒体广泛报道的“不粘锅适合在摄氏260度以下使用”的说法，全国炊具行业专家委员会秘书长葛庆章表示，“这主要是针对不粘锅的使用寿命和使用性能而言的。在日常生活中只要合理使用不粘锅，不干烧，温度就不会超过260度。”葛庆章认为，不粘锅成品未检出PFOA，这个问题已有定论。尽管如此，他仍怀疑最近有关杜邦公司和特富龙的报道可能会对国内的不粘锅市场产生影响。因为早在2004年7月，美国环保署对杜邦公司的指控，就对中国的不粘锅市场造成过较大的冲击。

　　就在杜邦公司为特富龙的安全性大做广告的同时，也有美国媒体指出：发布这样的广告，是让那些掌勺的人觉得放心呢，还是更加令人担心？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安然】